余初阳本来光明正大看人,一听两人对话,反倒有些脸薄,他没想到穆西川还不知成亲的事。
他眨眨眼,又把视线移开了,自以为隐蔽地窥探穆西川的神色。
穆西川察觉到他的目光,看他一眼,伸手摸了摸眼角凸起的疤痕。
没看出来,眼前这哥儿胆子竟然这么大,眸子里有好奇、有害羞,唯独没有害怕。
这和他平时遇到的哥儿完全不一样。
余初阳见他盯着自己,大大方方任他看,反正不对上眼自己就不会尴尬,努力忽略那道明显的视线,打量起这间小小的屋子。
昨日刚来没仔细看,现在倒是发现许多跟捕猎相关的东西,比如床头挂着一张兽皮,看纹路和毛发是一张狼皮,床尾立着一个箭筒,里面插着六七枝箭。
余初阳在房间四处寻找,自言自语道:“这弓怎么不在?箭都备好了,按理应该有弓才对,难不成遇险的时候忘记拿回来了?”
穆西川瞧见他灵动的眼神,心间罕见地泛起波澜,漆黑的眸子里映满消瘦的身影。
凳子上的高秀凤窥见大儿子的神色,嘴角微带笑意,想道:看来这门亲事有戏。
西川什么时候主动对其他哥儿感兴趣过,反正村里是没有的,阳哥儿这是独一份。
不过他这人哪哪都好,狩猎、种田都是好手,唯独没有这个年纪的朝气,岁数不大,看起来年纪一大把。
无趣的很!
唉,也不知道阳哥儿能不能看上他。
高秀凤叹了一声,愁眉苦脸,借着窗户朝院门口瞭望。
老母亲的心情,当事人并不知情。
穆西川眼神幽深,余初阳寻思瞪回去,便瞧见自己床边角落放着一个半人高的竹筐,筐里有他一直寻找的弓。
咦?这把弓一直在这吗?
余初阳来回眨巴眼睛,实在想不起,但转念一想,昨个忙碌没看见也正常。
老实说,他之前挺想拥有一把弓箭,因为基地里有一个没有觉醒异能的年轻人,就是靠着一把弯弓,对丧尸百发百中,成功得到基地领导的拉拢。
那时候他眼馋得不行,嗖嗖嗖,可太帅。
最重要的是这人分到的全是好东西,时常看见他同人交易,当然余初阳自己也交易过两三次。
兴许余初阳表情太炙热,穆西川探头望向筐里,看到熟悉的弓时,他觉得这位新夫郎可能会喜欢山里的狩猎生活。
这把弓见证了他与各种动物搏斗的过程。
又回想起因他时常沾血,村里少部分人交代家中孩子远离他,甚至在孩子不听话时,拿他恐吓他们,导致他一直没有朋友,还能在他们眼中看见嫌弃和恐惧。
穆西川顿时没了兴致。
盯着自己的视线一偏移,余初阳浑身轻松,谁知一回头看见穆溪眼圈泛红,不敢上前看他哥。
到底只是十五岁的年纪,表现得再冷静,内心也会为至亲的昏迷不醒感到不安。
余初阳明白这种感觉,不由得拍拍穆溪的手,轻声说道:“你大哥真的醒了,快去瞧瞧吧。”
“对啊,阿溪你不是一直盼着西川哥早点醒过来嘛。”程青青轻推他后背,“快去。”
“行。”穆溪深吸一口气,在两人鼓励的眼神中迈开步伐走到床边,声音有些哽咽。
“大哥,你可算醒了,我担心死了。”说完,他眼角泛起泪花。
小时候爹长期住在山里狩猎,娘忙着种田照顾庄稼,他是大哥一手带大的,每日给他喂饭的大哥,换尿布的也是大哥,长大后大哥每回卖了猎物都给他和乐乐带礼物,有时候是吃食,有时候则是一方素帕,或者一些小玩意。
回想片刻,穆溪的泪珠一颗颗往下淌,全然没了往日的冷静。
穆西川看弟弟哭的稀里哗啦,不由得心疼道:“是大哥的不是,让全家人忧心,大哥以后一定会多多注意。”
穆溪摇头:“不是大哥的错,你现在平安醒来就很好。”
怎么可能责怪大哥,他心里现在全是庆幸,庆幸冲喜成功,不然他都不敢想象家中会是什么场景。
穆溪余光瞥见余初阳,眼中满是感激。
“不要想太多,你能醒来全家人都开心。”说着,高秀凤搂住两人,不免又伤感起来。
在一旁观望的余初阳忙上前宽慰,两人方略略止住眼泪,穆西川给他投来感激的目光。
余初阳冲他笑了笑。
此时,院外响起穆乐乐激动的声音:“娘啊,大哥啊,葛叔来了!”
霎时间,门口围观的人都往两边让了让,穆昌海带着葛郎中畅通无阻来到床边。
葛郎中落座后,右手搭在穆西川的手腕处号脉,面色认真又严肃。
余初阳扫他一眼,这郎中的年纪比他想象中要年轻很多,他以为葛郎中和之前见过的薛郎中一样,都是一大把年纪,胡子拉碴的模样。
葛郎中沉默的时间有点久,床边的众人忧心,纷纷凝眸望向他,生怕错过一个表情。
门口的看客端详了半天,也没听见郎中说话。
“葛郎中的表情怎么这般严肃?不会是有什么问题吧。”
“西川看着好好的,能有什么问题,你别瞎说。”
“那你说说,郎中表情为什么这么严肃?”
葛郎中收回手,侧头看他们一眼,翻了个白眼道:“我生来一张严肃脸。”
刚才讨论的人讪讪一笑,往人群里缩了缩。
葛郎中不同他们计较,又回头对穆西川问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晕不晕,眼花不花,还记不记得面前的人都是谁。
穆西川一一作答,没有不舒服,不晕,不花,记得大家是谁。
葛郎中摸着下巴,道:“行了,问题不大,只是身体有些虚弱,慢慢调理就是。”
穆西川将衣袖放下:“麻烦葛叔了。”
听到没事,高秀凤顿时松口气,思忖道:“那他什么时候能站起来正常走路?”
穆西川闻言眉头微动,瞄向葛郎中的眼神不禁多了几分期待。
方才他试着坐起身,很费劲,主要是全身使不上力,至于下床走动,他娘没敢让他尝试,想来也知道只会更难。
葛郎中道:“想尽早恢复的话,之前说的每日按摩不可停,除此之外还可以扶着他在院里多走动,但是不可操之过急,一天最多走半个时辰。”
高秀凤点了点头,说好。
“赶大集那天,你们到镇上来,我给他复诊一下。”说罢,葛郎中同众人道别,拎着药箱往门口走。
高秀凤瞥了穆昌海一眼,示意他快去送送。
穆昌海快步跟上去,一直跟到牛车前,从怀里掏出五两银子放到葛郎中的药箱上:“这段时间的诊金,剩下的银钱等家里卖完粮再给你。”
镇上郎中上门看诊的价钱是一两银子,葛郎中来了十多回,五两肯定是不够的,但他们家的积蓄所剩无几,只能先欠着。
葛郎中原本打算上车,听他这么说,瞪他一眼,“之前同你说过诊金不用给,你拿这钱给西川买点荤食补下身子,算是我这个做叔叔的微薄心意。”
他与穆昌海相识在逃难路上,又一起到高桥村,他凭借医术在镇上的医馆做了郎中,又娶了老郎中的闺女闻娘。
但他能平安到达这里,全靠穆昌海在路上的照顾,要是没有穆昌海,他早已被山匪乱刀砍死,更别提之后娶妻生子。
这也就是知道穆西川出事以后,他每隔三日都会坐牛车来看诊,诊金分文不取,药钱只收一半的原因。
显然穆昌海不觉得自己当初做的事情能抵掉那么多银钱,他不说话,只是一味让葛郎中收下钱。
葛郎中警惕:“你家有多少田,产多少粮食,以及大概能卖多少钱,我可是会算的,你别是想着上山重操旧业吧。”
穆昌海憨笑,不说话。
“你糊涂啊!”葛郎中气急,对他吹胡子瞪眼,“山上多危险,你又不是不知道,以为还是你年轻的时候。反正这银子我不要,闻娘也不会要的,你安心拿回去。”
穆昌海不动,“你拿着吧,养孩子哪哪都要花钱。”
“养孩子的钱我有,你不用担心这些。”葛郎中拿起银子塞回穆昌海手里,“拿好,不许推脱!”
来回拉扯一番以后,穆昌海最终收回银子。
见他总算听劝,葛郎中又道:“时辰不早,我先回去了。”
穆昌海点头,“行,我知道医馆忙,你快回去吧。”
“记得让西川十五那日来医馆看诊。”葛郎中看了眼院里,“昨个西川成亲本应该来的,但是闻娘肚子大不方便,到时候你们跟西川一起来,我们两家人一起吃顿饭,还有你记住千万别上山。”
说罢,他拎着药箱上了车。
穆昌海目送他离去,返回院子。
村里人看他们要忙,不约而同的道别,穆昌海又送他们出门,直到最后一个人离开,才返回院内。
程青青见状,与穆溪说声后也离开了,离开前和余初阳说感谢他带自己捡板栗,还约他以后一起拾柴采野菜。
余初阳算是交到了第一个朋友,面上喜滋滋。
院门关上,穆昌海当着大家的面,说了葛郎中邀请他们上门做客的事。
高秀凤看自家那口子的表情,瞬间知道葛郎中未收下银两,当即拍板,“行!去时把后面那两只老母鸡带上,存的那筐鸡子也拿上,闻娘身子重正是缺这些的时候。”
又道:“我做的果脯也带点,上次赶集时给闻娘一包,她可欢喜了,至于蔬菜瓜果什么的,去的那天再上大哥家买也来得及,现摘更新鲜。”
“要不要带上几捆柴,毕竟镇上烧柴要花钱买。”穆乐乐看她恨不得搬空家里的架势,插嘴一句。
高秀凤觉得儿子的提议不错,道:“那辛苦你这几日干完农活后去后山砍柴。”
穆乐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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