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极好,春风和煦,阳光洒在树上,地上映着斑驳的影子,林福抬头看看天,万里无云。
天蒙蒙亮的时候,林大海套上驴车带着余梅香、李红花和林有金去镇上卖鸡蛋了。
林福把猪和鸡鸭喂好后就挎着竹篮去找升哥儿,狗崽呜呜咽咽的想跟着一起去,林福没让,把竹门一关让它在家里玩耍。
升哥儿家的门半开着,林福推门进去,院子里没人,鸡从篱笆里飞出来在院子里转悠,梗着脖子不知道在找什么。
林福在院子里喊了一声,余升听见声响,连忙把手下的活放下,站起来走到院子里。
“福哥儿!”余升看到是林福,眼眸微闪,嘴角勾起一抹笑。
他拉着林福到里屋的炕上坐下,林福看到炕上未完成的婚服,袖口上还绣着兰花的样式,针法细腻,样式虽然简单,但也能看出升哥儿的手艺是顶好的。
余升抓了一小把杏干分了一些在林福手里,林福捏起一个放进嘴里,他疑惑地问道:“亲事为何定的如此匆忙?”
余升不在意的摆摆手道:“那汉子年纪有些大,二十三了,比较着急。”
林福咳了一声,眉毛皱在一起,有些担心地问道:“打听清楚了吗,怎么这个年纪才成亲,是不是有什么隐疾?”
大河叔家的姑娘彩儿因汉子受了不少磋磨,他可不希望升哥儿也如此。
余升看着林福担忧的样子,只觉心中被暖意包裹,身子微斜在林福身上靠了一下,嘴角扬起一抹笑意,说道:“放心吧,我还见了那汉子呢。”
“是春凤婶子领着一起来的,那汉子的爹是个烂赌鬼,一喝酒就打他和他娘,他娘受不了早早跑了,他那赌鬼爹在他十五岁时在雪地里摔倒,头撞在石头上当场就没了气,他死了也就死了,留下一屁股烂账,赌坊的人来家里把值钱的东西都搬空了,父债子偿,这些年慢慢把欠债还了,也到了这个岁数。”
林福叹了口气,幼时听余梅香说过有人沾了赌卖妻卖女,就连双手都被砍了去依旧执迷不悟,没想到这汉子也如此可怜被他爹连累。
余升眉眼含笑,说道:“嫁谁不是嫁呢,反正总是要嫁人的,虽然我阿娘不说但我心里都晓得她觉得拖累了我,也算了了我阿娘的一桩心愿。”
林福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眸中闪着星子般的亮光,嘴角噙着一抹笑意:“你觉得好就足够了。”
“那汉子还说等成亲后就搬来小河村住,他那边的亲戚因为他爹烂赌都没了往来,住的也是破茅草屋,修缮屋子还需要一笔钱,他的意思是省下这笔钱多添些彩礼。”
“你和美芳婶子同意了吧?”林福将针线穿过,接着之前没绣好的花。
“当然同意了,我娘喜得什么似的,那汉子走后她还同我说心中的大石头总算是落地了。”
余升又说道:“若是你也嫁在村里那就更好了,这样什么时候都能见见,若是嫁的远只有回家探亲时碰上能见一见。”
亲事吗?林福的思绪飘得有些远,最近做梦愈发频繁,他记得之前都是隔一阵才能梦见那个可怖的汉子,他的内心是畏惧亲事的,他有些害怕自己会变得和梦里一样。
余升喊了几声“福哥儿”,最后一声稍大些,林福思绪飘回,出声问道:“怎么了?”
“想什么呢,叫了你几声,你没有应我。”
林福淡然地笑了笑:“没什么,我只是想到一些事情罢了。”
余升点点头,没有言语,他低头看了看林福绣的花,用手指了指让他调整间隙,这样针脚密些就好看了。
林福按照余升的话改了改果然生动许多。
余升还说没见那汉子之前听说他是屠户,以为长得五大三粗的,没想到长了一副读书人的模样,身量高大很是清秀。
转眼间就正午了,美芳婶子今日回娘家把余升亲事定下的消息带过去,中午就余升一个,余升要留林福吃饭,林福笑着拒绝了,说家里还有猪和鸡鸭,余梅香他们也快回来了要赶回去做饭。
余升没有强留,只说十六要记得来喝喜酒,他阿娘要在房里单独摆一桌。
林福点点头,挎着篮子回去了。
林福弯着腰看着门口的菜地,萝卜种了两趟都长起来了,一个个水灵灵的瞧着就欢喜,庄稼人最重要的就是口粮,吃的饱穿的暖就心满意足了。
竹门微敞,林福听见了余梅香说话的声音,走进院子里,小狗崽猛的向他扑过来,尾巴摇的欢快,嘴上还咬着林福的裤腿,呜呜咽咽的撒着娇,林福眼睛微弯,笑出声,把篮子放下来揉了揉它的小脑袋,被揉的舒服了,躺下露出肚皮让林福尽情的摸它。
和小狗崽玩了一会儿后,净了手打算做饭,林福问道:“阿娘,今儿吃什么?”
余梅香额头和鼻尖上都冒着汗,用帕子擦了擦,笑着说道:“不急,歇歇再吃,这集会人挤着人,回到家可算是松快些。”
李红花附和道:“谁说不是呢,真是热闹。”
卖吃食的、表演杂耍的、修补农具的,各式各样的都有。
“小福,你过来吃个烧饼,今天卖了鸡蛋和竹筐买了一吊子肉,等会儿让你阿爹把肉馅剁了,汆丸子汤吃。”余梅香指了指篮子,烧饼被盖着,等会儿丸子汤做好了也依旧松软。
镇上卖的烧饼一文钱一个,不贵,余梅香他们去镇上时不时会买些回来。
把面团擀成长条状贴在炉子里面,时辰一到就用铁夹子夹出来,刚烤好的烧饼是最好吃的,又酥又软,烧饼里面有些葱花吃着有咸味,回去空嘴吃或者就着咸菜吃都好吃,因为价格便宜,买的人很多。
和升哥儿唠了一上午确实有些饿了,他把烧饼掰了一半吃,林有金看林福吃起来了就去灶房里拿几个碗倒些茶水,凉茶咕噜咕噜下肚,身子都爽快不少。
林大海把青草放进食槽里,又添了些水,让驴子也歇一歇,这驴子是从小养到大的,一般买驴子都是相看成年的,一回家就能干活,那时家里刚好了些,没那么多钱,就只能买小驴驹,慢慢伺候也就长大了,可能是和人相处的久,性子好,不乱踢人。
林大海伸手在驴子的身子上摸了摸,很壮实,黝黑的脸上露出个欣慰的笑:“吃吧”
出了驴棚,林大海净了手,把茶水一饮而尽坐在凳子上歇歇。
余梅香看向林大海笑着说道:“一会儿把那吊子肉剁成肉馅,汆丸子吃。”
林大海点点头,林大海不像村中其他男人那样不进灶房,小时候穷苦过,哪里还管面子不面子的。
余梅香嫁刚进来时还稀奇过,久而久之就习惯了。她命好,虽说刚嫁过来时穷苦些,可是公公婆婆都是老实人,林大海的性子也好,对她未曾有过打骂苛责,有些人家摆出一副长辈的做派苛责儿媳,可谁也没法说,一个“孝”字就能压死人。
桌子被剁地发出声响,林大海力气不小,不一会儿肉馅就剁好了,李红花这边也把水烧开了。
余梅香把肉馅调好,左手抓着调好的肉馅,掌心用力,肉馅挤出来,用木勺子剐入锅中,肉丸子不用太大,能一口一个就行。
在锅里放了些小青菜,添了些盐进去,等肉丸子都浮上来,撇去浮沫,焖煮一会儿就能吃了。
一人一大碗丸子汤,手上拿着烧饼,吃了起来,丸子鲜香,李红花和林有金这一大碗就够吃了,林福和余梅香也不要了,林大海把剩下的盛完了,余梅香让他剩些汤一会儿给狗崽泡饭让它也沾些荤腥,吃的好才更有力气看家。
吃完饭,在凳子上坐着一家人笑的开怀,林福吃的有些撑,他站起来去给狗崽泡饭,掰了个糙面馒头,把剩下的汤都倒进饭盆里了,小狗鼻子很灵,闻着肉香味就激动的“汪汪汪”起来,林福笑着说道:“快吃吧,都是你的。”
林福不禁觉得好笑,等过年杀猪的时候狗崽长大了,能吃的更多了,看到这么多骨头不得开心坏了,可惜狗崽不是上一年抱过来的,等到过年杀猪还要很久呢。
余梅香和林大海聊起升哥儿亲事拿礼的事情,余梅香和吴梅芳素来要好,余升成亲她也过去帮忙。
“拿个四十文,再买包点心可好?”余梅香问道。
林大海点点头,回复道:“就这样。”这礼在乡下是偏重一些的,不过小双儿成亲的大事可不能让人觉得怠慢了
林福坐在凳子上,伸了伸腰,没有言语,因他没有成家,他的那份就算作余梅香和林大海一起,等他成亲后才分为两份。
下午,太阳斜了些,因着上次下雨,山里定长了些蘑菇,林福和余梅香背着竹筐去山上看看。
路上还碰见春凤了,春凤告诉余梅香林福的亲事有着落了,她看余梅香还要上山就没多言语,说了声明天去找她,一路上余梅香喜得什么似的。
林福没什么反应,只觉有些突然。
山上,果真找到些,菌盖表面凹凸不平,颜色像鸡蛋,菌柄近白色,中间空,这是羊肚菌,林福和余梅香把这一小片摘了。
往西走走还看见竹荪,这个炖鸡的时候加进去可鲜了,余梅香这一下午心情极好,把蘑菇采完后又挖了几根竹笋就和林福一起下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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