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除了团宝，其余两人全都愣住了。
陆啸林心里一喜，不愧是自己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好大儿！
沈淼面上一惊，自己好意提醒怎么还被恩将仇报了？
见阿爹和阿父都不说话，团宝懵懂地开口：“不行么？”
“行。”
“不行。”
陆啸林和沈淼异口同声地说道。
团宝左看看，右瞧瞧，迷茫地挠挠头，到底是行还是不行。
陆啸林拧起眉，略有不满：“为什么不行？那天晚上你不是还亲……”
沈淼立时捂住他的嘴，脸上泛起一阵热气，要吃人似地瞪向他，示意道：青天白日的，崽崽还在，你还敢说？
在小夫郎的目光下，陆啸林的尾音嘎然而止，垂下眼，抿起嘴角，一副受了多大委屈的样子。
沈淼见他老实了，才松开手，转头看着自家乖崽，眉尖蹙起，十分不解地问道：“乖宝，为什么要我替你亲阿爹呀？”
“因为，我看阿父你很想亲呀！”
“……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就刚刚呀。”
说着，团宝伸出小手“啪”地一声拍在陆啸林脸上，两个人四目相对，大眼瞪小眼。
团宝突然嘟起小嘴，对着陆啸林一阵摇头晃脑、挤眉弄眼。一会儿抛媚眼，一会儿斗鸡眼，摇头晃脑的嘟起嘴活像个话本里调戏小娘子的浪荡公子。
“……”
这是？这是在模仿他？
沈淼不忍直视地别过头，扶额叹息。
“噗嗤。”
陆啸林先是脸色一阵变幻，最后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嘴角浮起一抹玩味的笑意，摸摸团宝的小脑瓜，赞扬道：“原来如此，学得不错。”
团宝听见阿爹的肯定，顿时信心大增，抬起小下巴，脸上一副“快来夸我”的小表情，小手一拍小胸脯，十分讲义气地说道：“阿父，你想亲就亲！你放心，我不和你争！”
此时，陆啸林趁机把脸凑过来，故意火上浇油道：“既然夫郎想要，为夫自然全力配合。来吧。”
沈淼张了张嘴，有一种欲言难止的无力感，突然眼角扫到刚刚给崽崽准备洗脸的木盆，心里一动。
配合，是吧？
沈淼突然将身体前倾，嘴唇似有若无地碰上陆啸林的下巴，露出一抹明媚的笑容，轻轻伸手捂住他的眼睛，嘴里哄道：“好啊，那你闭上眼。”
突如其来的亲近让陆啸林一时措手不及，竟真的一动不动待在原地。
对陆啸林来说，他感觉此时外界的声音似乎全部远去，耳边满是自己的心跳声，声声若鼓，呼吸不自觉加速。
几秒钟后，唇上果真贴上一个柔嫩的触感，就在他忍不住想更进一步的时候，舌尖突然传来一股……异味。
嗯？
不对。
陆啸林皱了皱眉，向后拉开距离，睁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崽崽：“怎么是你？”
说完又忍不住向一侧呸了两口，走到井边捧起清水漱了口，无语地问道:“你今天又干什么了？”
团宝正在一脸不情愿地擦脸。
刚刚阿父在他耳边偷偷说，必须亲自感谢才有诚意。可是阿爹也太喜欢他了，怎么和踏雪一样舔他的脸呀。
团宝闻言更是无辜地睁大眼：“我没干什么呀。”
陆啸林不信：“那怎么一股……狗味儿？”
“啊！”沈淼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一拍手，“狗狗之前舔了崽崽，你回来前我正准备给他洗脸呢。”
陆啸林嘴角抽了抽，瞥见沈淼在一旁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突然伸手搂住小夫郎的腰，将人压进怀里，低头沉声：“故意害我？”
“没有！我是在教育崽崽，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沈淼躲着喷洒在耳边的热气，不忘好心伸手帮陆啸林擦了擦嘴角残留的水渍，忍着笑意：“谁让你刚刚胡搅蛮缠的，一打岔我给忘记了。”
陆啸林信他才怪，挑挑眉：“好，反正父债子偿，你不愿意，那我只好从别的地方找回来了。”
“阿爹你在说什么悄悄话，团宝也要听！”
“胡说什么！”沈淼赶紧红着脸从陆啸林怀里退出来，将闹心的一大一小全部推开：“赶紧带崽崽去楼上拿皂荚，好好洗下脸。”
陆啸林低笑了一声：“哪里胡说？子债父偿，天经地义。”说罢，便悠哉悠哉地抱着团宝去楼上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
沈淼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用手背拍了拍脸，试图压下脸颊上涌的热意，看到地上摆放着的两大盒水果，弯起眼睛转身向灶房走去。
如今有了这两样水果，终于可以给崽崽做上一碗水果甜汤了。
沈淼从灶房端出一个盛有清水的木盆，在水里加了几勺盐巴，从果盒中挑了两个软硬适中的桃子浸泡在盐水中。
又从地窖里翻出一块芋头和几块红薯，把表皮上沾染的污泥清洗干净，许是放的时间有些久了，芋头的两头有些发软腐坏，沈淼用刀平直切下，将烂掉的部分丢掉，再小心地削去中间的芋头皮，只留下带有紫色纹路的芋头内芯，将芋头内芯切成大小均匀的块状。红薯同样洗净去皮后切块。
将处理好的芋头块和红薯块分别整齐地摆在两层笼屉上，起锅烧水，不一会儿，整个灶房上空便腾起一片雾蒙蒙的水汽。
片刻后，沈淼掀起锅盖，用筷子在芋头和红薯上扎了扎，见还有少许硬芯，便又盖上木盖，蹲下往灶膛里添了一把柴，拿起蒲扇连扇几下，火苗“腾”地一下燃得更旺了。多蒸些时辰，红薯和芋头的口感会更加软糯。
此时，院中传来一阵欢快地脚步声，快速向这边靠近，继而响起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阿父，我来啦！”
沈淼刚转过头，一个小人就出现在灶房门口，迈着小短腿就要跑进来，陆啸林紧随其后。
为了挡住虫蚁，灶房的门槛比其他房间都要高。每每沈淼都会细心地提醒崽崽，这次也不例外。
“乖宝，慢点，小心门槛！”
沈淼话音刚落，团宝的脚尖就不小心踢到了对他的小短腿来说略有些难以跨越的门槛。
沈淼吓了一跳，丢下手里的木柴，站起身就抢过去救他。
眼看团宝就要摔个狗吃屎，幸好身后的陆啸林大跨一步，眼疾手快地拎住了崽崽的后衣领，团宝才没有摔倒。
沈淼却因惯性来不及站稳，一头栽进了陆啸林怀里，额头咚地一下撞上他坚实的胸口。
陆啸林伸手扶住怀里的人，轻笑道：“想还债，倒也不用这么心急。”
沈淼揉着撞疼的额头站直，在自己腰间的大手上狠狠掐了一下，气不过地说道：“没完了是吧？”
陆啸林看见小夫郎微红的额角，刚抬起手，沈淼却蹲下抱住了崽崽，“没事儿吧，乖宝？”
团宝虽然也被吓了一跳，但在家里一向皮实得很，小摔小打得从不哭闹，对着沈淼摇了摇头：“阿父你额头红了，痛不痛？团宝给你吹吹~呼~”
“团宝真厉害~真的不痛了～”
陆啸林悻悻地放下手，站在一旁看得吃昧。难道他不能吹么？
陆啸林顺理成章地接手了烧火的工作，团宝则变身一条跟屁虫，缀在沈淼身后，时不时捣捣小乱。
趁着蒸红薯和芋头的时间，沈淼赶紧处理起桃子。
在掌心倒些盐巴，轻轻揉搓桃子表皮，再用清水将外面一层绒绒的桃毛冲洗干净，将桃子放在竹篾上沥干水分。
桃皮营养丰富，普通人直接食用就好，然而沈淼想到团宝年龄小，担心他嚼不烂，还是将桃皮削下了。
不过削下的桃皮也并没有丢掉，而是收集到碗中，放在一旁备用。
接着，沈淼在桃子的中间部位前后各划上一刀，两手握住用力一扭，桃子便被一分为二，小心地用刀挖下桃核，将去皮的桃子顺切成块，仿佛一个个两头尖尖翘起的小船，金黄的果肉中带着粉红的桃丝，在案板上静静散发出一股微妙而清甜的桃香。
不久，芋头和红薯也全部蒸熟。
沈淼用筷子将芋头和红薯夹出，放在碗中，用木勺轻轻碾成泥状，放在窗口处晾凉。
在红薯泥中陆续加入适量的木薯粉、糯米粉，配上清水揉匀，和成面团，用手搓成细细的圆棍，再揪成一个个小剂子，将剂子擀成薄片，舀上一勺芋泥，像小包子一样将馅料包起来，最后在面板上搓圆，便做好了。
“怎么样？”沈淼掌心托着一颗刚刚包好的红薯芋泥小丸子，对着一左一右的一大一小展示了一番：“学会了么？”
陆啸林点点头，轻轻搂住小夫郎的肩旁，正欲开口让他放心，却被一旁的团宝抢了先，大声喊道：“学废了！”
沈淼的注意力顿时被团宝吸引走，再次争宠失败的陆啸林气到无语。
沈淼欣慰地对着崽崽一番夸奖，他家乖崽人不大，但情绪价值一向给得很足。
“好，那剩下的红薯芋泥丸就交给你们两个了。有没有问题？”
“有！”
沈淼无声地叹口气，耸下肩膀，看来也就只有情绪价值了。
陆啸林挑挑眉，自觉不动声色扳回一局。
这边交给陆啸林和团宝后，沈淼便开始煮起甜汤。
锅内重新加入少量清水，将之前保留下的桃皮倒入锅中，加入冰糖，大火煮开，汤汁逐渐粘稠变红后，再将剩余的果皮捞出。
将桃子倒汤汁中，每一片桃肉都裹上汁液后，加入清水，沈淼抽出几根柴火，小火慢慢炖着，拍拍手上的灰尘，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待加入红薯芋泥丸，就大功告成了。
他回过头见一大一小纷纷低头认真忙碌着，场面是难得的和谐温馨，忍不住弯起眉眼，轻轻走到他们身边。
“你们怎么样了？好了…”沈淼凑过来正想看看成果，脸上的笑容一顿，“…没？这是什么？”
面板上左侧摆着一列稀奇古怪地怪物，右侧摆着一滩滩……姑且可以算是烂泥的东西。
“谁能给我解释一下？”
陆啸林和团宝两个人此刻倒是默契十足，你看我我看你，就是不看问话的人。
陆啸林腰间一疼，耳边传来沈淼幽幽地声音。
“你说！”
陆啸林见无法再装傻，只好清了清嗓子，一板一眼地指给小夫郎：“这是梅花鹿，我打到的第一只猎物；这是灰狼，就是让它伤上了脸；这是野猪，……”
沈淼看着这堆四不象，眼前一黑，连忙打断：“行了行了。”
转过头看向团宝那一排不可名状的面团，艰难地问道：“你呢？这一滩滩的……”
还不如你阿爹。
团宝眨巴眨巴眼睛，兴奋地给阿父介绍道：“这是梅花糕，这是鸡蛋饼，这是大鸡腿……”
很好，很符合个人特色。
沈淼抓狂地揪住自己的头发，他精心准备的水果甜汤就被两个不靠谱的毁掉了！
半个时辰后，陆家三口坐在饭桌，桌上摆着一罐陶瓮，瓮里盛着刚刚出锅还冒着热气的色香味俱全但卖相一言难尽的水果甜汤。
沈淼站起身，给团宝舀了一勺到碗里，“来，这是你的鸡蛋饼！”
又给陆啸林舀了一勺，“你的灰狼！噢不对，这个是团宝的梅花糕……”
沈淼托着下巴看着家里日渐无法无天的两位，面上保持住一贯端庄柔和的笑容，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都是你们自己做的，快吃！不吃完，谁也不许下桌。”
陆啸林和团宝对视一眼，乖乖闷头喝汤。
其实，闭着眼不看，还是蛮好喝的。
陆啸林偷偷在心底腹诽。
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陆小子，可在家？”
陆啸林感到有些耳熟，抬起头，看到来人，暗暗挑了挑眉。
只见刘里正站在竹门外，向院子内张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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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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