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疏躲在破旧的箱子后面里屏息了许久，直到屋檐上再没有响声，她才敢再探出头来。
就在她准备长舒一口气的时候，突然又听见了街道上传开了“哒哒哒”的脚步声。虽然脚步声很轻，但是还是把赵疏吓了一跳。
她不小心把身旁的破箱子给撞掉了，它们滚到地上发出“啪啦啪啦！”的声音。
她踉跄地显出身形，但幸好来的人是杨婧。
“你怎么了？”杨婧快步走过来，扶起她时关切地问道，“你怎么躲在这？是遇到什么人了吗？”
赵疏有些怯弱，她把杨婧拉到巷子里，小声地在她耳边说道:“我刚刚……刚刚看见屋顶上有一群拿刀剑的人。”
杨婧眼珠子转了转，心想:“青州地处偏远，是王法所难及之处。看来多半是一些暗杀追踪的事情。罢了，赵疏还小，我还是不告诉她好。”
杨婧安慰她道:“哪会有什么事，不要自己吓自己。再说了，要是有什么歹人，我父亲教了我一些防身的武术，你别怕。”
赵疏立即说道:“但我们两个人怎么可能打得过歹人呢！”
杨婧思索片刻后，说道:“这样吧，要不我们先回去，下次庙会的时候，我们再来。”
“不！”赵疏竟然一口否决了，“我的意思是，我们得认清事实，要是再碰到了，跑就是了，跟他们逞强什么？”
杨婧“噗嗤！”地笑出声:“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大啊！”
赵疏拍拍胸口，认真道:“去当然是要去的，既然早上我们已经约定好了，哪有半途而废的理？”
杨婧拉着她的手，边走边高兴地说道:“赵疏，你是我在青州见过，最不一样的人。”
赵疏也笑了，她笑起来的时候有个小酒窝，看着格外天真无邪。
赵疏爽朗地说道:“这还不是因为教我的？要不是你来了这里，教我这么多学识，我哪能知道人应该怎么样，又不应该怎么样。”
杨婧是打心底里喜欢赵疏，她问道:“你有没有后悔过学习这些知识？这样……就能看清了身边的各种污秽，也许……也许会更痛苦。”
赵疏坚定地说道:“不，我不会。青州的女子……世间的女子大多都是被蒙昧的，我们没有书读，从小听到的都是什么女子应言听计从，应如何如何……”
“但为什么女子总要言听计从呢？我从不后悔学习这些，从不后悔在苦痛中清醒着。”
杨婧看着她的眼睛，仿佛看到了久违的光，像银河里的点点星光。
杨婧微笑道:“小疏，你一定会离开青州的，一定会不再受到虐待，一定会……”
赵疏道:“当然，如果我可以，我还会把你带离这里，带离这个不见天日的鬼地方。”
女孩子的友谊总是这么好，想撒在黑夜里的月光，柔和和绵长。
庙会，沿街灯火通明，四周都是各式各样的小摊。而小摊上又摆布了琳琅满目的商品，稀奇又有意思得很。
街道里人来人往，大家穿着漂亮整洁的衣裳穿梭在各个摊档之间，他们手里还拿着一些赵疏从未见过的小吃。
欢声笑语洋溢在整条街道里，摊档除了卖一些江南小食，还有一些小巧有趣的工艺品，大多都是手工艺品搓的泥人儿。
赵疏第一次去庙会就被眼前的人间烟火气所吸引了，杨婧倒是曾经见过不少比这里更加热闹欢腾的景象，但是因为她许久没见到，这里的庙会也变得珍贵起来了。
“风车！”赵疏高兴地叫唤道，“还有风筝，小泥人儿！”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些东西，只是平时听杨婧说了不少。
杨婧也跟着欢喜雀跃了起来，她笑道:“你看！前面有卖首饰的！走，我们快过去看看！”
赵疏走到摊档前，欣喜地观望着这些好看的银饰，她雀跃地说道:“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首饰，赵村里里都是卖头巾比较多的。”
杨婧说道:“你喜欢吗？”
赵疏道:“我喜欢是喜欢，但我钱不够，只打算看看。”
杨婧拎起一只刻着竹子的银镯，跟摊主说:“给我包起来吧。”
等摊主用绣花布包好之后，杨婧把镯子递给赵疏，说道:“送你。”
赵疏没有多拧巴，反而是坦率接受礼物，高兴地说道:“谢谢。”
杨婧见状，笑得十分灿烂。
她看着这个小自己四岁的妹妹，长在长青县小村落的小妹妹，不由在心里感慨:“没想到她竟然没有像长青县的其他人一样诚惶诚恐，更没有因为得到一些财物而卑躬屈膝或者洋洋得意。”
“她才十岁，读书比我还勤奋，我学的书籍她都学了，她不该在这个村里埋没的。”
“希望有朝一日，我可以把她带离青州，去玉京城。即便只是做个小小的商贩，也总比在这里强得多。”
赵疏站在灯火通明处，街上人影幢幢，唯独她立在这里。即便她的发尾被剪得稀碎，手上满是伤疤，但她的脸上还有笑容。
杨婧知道，这些阴霾不足以将属于她的光明侵蚀。
却不知，赵疏也在心里希冀:“以后我一定要带杨婧离开这里，回到属于她的玉京城。”
“喏，这是父亲的兵书，给你。还有一些武学心法，要是看不明白就算了，我怕你会练岔气。”杨婧拿出两本书籍，递给赵疏。
赵疏接过书，道:“多谢！不一定要练，但看看也总归有所裨益。”
她接着道:“后面的心法可以先不看，但是前面一些强身健体的武学应该可以练练。我不想再挨打咯！”
这是一个美好的晚上，也许好玩的不是庙会，而是陪你逛庙会的那个人。
更晚些时候，两个女孩子一同去了巷子里吃芝麻糊。就算卖芝麻糊的老汉没有像白天一样吆喝着，但两个姑娘也是闻着芝麻糊的香气寻过来了。
“酒香不怕巷子深。”赵疏突然念了这么一句话。
杨婧惊喜地问道:“咦？你都记得？看一眼就记得了吗？”
赵疏道:“没有，你给我的诗集我背了十天才背下来。这句话应该是这个意思吧？诗集很多我都看不懂，但是记是能记住。”
杨婧欣喜若狂道:“是这个意思，是这个意思！你要是想学，我可以教你。”
也许有人不明白杨婧的欣喜，但是往往教会一个人新的知识，会比自己学会了更加有成就感。
赵疏激动地说道:“真的？！那我把我不会的都圈出来，回头好问你！”
她们二人在偏僻的巷子里吃着芝麻糊，吃了许久许久，吃到天边的圆月高悬，吃到做芝麻糊的老汉倚靠在炉灶胖打瞌睡都不愿意回去。
巷子很深，但有月光。夜也很深，但姐妹都很清醒。所以她们听到了一些动静，但是这点动静没有吵醒熟睡的老汉。
赵疏忽然道:“什么声音？”
杨婧疑惑道:“难道这里还有人？”
赵疏谨慎道:“有人的话，我们不妨回家了。毕竟来到城镇，这里的路我们都不是很熟悉。万一……是歹人怎么办？”
杨婧拍了拍赵疏的肩膀，说道:“放心吧，父亲教了我一些防身的技巧，一般人抓不住我的。”
赵疏自打心里觉得巷子里不会安全，她看着杨婧穿着粉色这么显眼的衣服，心里更加担心。
但是杨婧已经快步走进巷子里了，她许久都没有这么欢快过了，许久都这么自由过了。今晚很开心，所以胆子也变大了。
巷里寂静十分，除了老鼠窜过时发出的“吱吱”声，还有檐边滑落的水滴声，几乎没有别的声音。若赵疏还能听到别的，那就是她“砰砰直跳”的心跳声。
自从杨婧离开了赵疏的视野范围之内，她就再也没有听到巷子里有任何动静。
赵疏壮着胆子，她趁老汉睡着，随手就抄了他的擀面杖，小心翼翼地走进了巷子里。
巷子很黑，不能清晰地看到事物。但是大街热闹的声音还能传过来，“有什么事我还能大喊，会有人过来的……”她冷静地思考道。
赵疏会胆怯，但是如果她的朋友有危险，亦或者被逼到走投无路了，那么她就会忘记胆怯。
她紧紧地握着手里的擀面杖，慢慢地挪动脚步。可是随着巷子的深入，她闻到的血腥味也就越来越浓重。
“杨婧？！”赵疏呼唤道。
“想她活命，就轻点说话。”巷子里传来的是一个有气无力的少年声音。
“她人怎么样？！杨婧，安全就说话。”赵疏的语气逐渐变冷，她不知道对方是谁，但是她的朋友在这个陌生人手里。
“她被我捂住了嘴，说不了话。”躲在巷中阴影处的少年艰难吃力地说道。
赵疏怀疑，这个人应该跟刚才她在村里见到的身影之一。
“那你怎么证明给我看……她还安全？”赵疏强装镇定，否则她和杨婧都有危险。
巷子里安静了一会，过了好一会，陌生的少年才说:“杨婧，刚喂你吃了一颗鸠红……毒药，你如果想保命，就不要出声！”
说完这句话，陌生的少年才把杨婧用力推出去。
杨婧本想撒腿就跑，但是又被赵疏拽了回来。她小声问道:“杨婧，他刚刚是不是给你喂了东西？”
杨婧颤声道:“我……我不知道，刚才我昏迷了一段时间。”
陌生的少年寒声道:“我点你睡穴喂的毒药，现在给你解穴了，信不信由你们，但你们没有赌的资本。你们如果让第三个人发现了我，那么杨婧就等死吧！”
赵疏明白他的意思了，大概就是不帮他点什么，杨婧的毒是解不了的。
于是，她抬起头直视，干净利落地问他:“你想要我们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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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庙会奇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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