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疏手心都泌出了汗，心脏提到嗓子眼去了。“这事不成，怕不是挨打能解决，这不得拿我去赵老爷那里问罪？”她暗搓搓地想。
“赵疏。”身后响起了熟悉的声音，“你在这里干什么？”
赵疏紧张道:“你吓死我了杨婧！偷药呀，还能干嘛！帮我打掩护！”
虽是紧张，但她的动作也干净利索。话一说完，她就从窗子里翻身进去。
她不仅认识药材盒上刻着的每一个字，还对药材的功效略有了解，所以她迅速地把需要地药材挑好，又原路返回了。
她拉着杨婧偷偷摸摸地饶小路，快嘴说道:“现在我家那边什么情况了，他们有去找你吗？”
杨婧说道:“找是找了，你娘来找了。我实在瞒不住，就按照你说的，说你淘气跑出去玩了，还没回来。”
“她明显不爽快，但是我父亲也在，她不敢发作。”杨婧补充道，“她走的时候，我还隐约听到……听到她说摇钱树不见了……”
赵疏沉默了。
杨婧急忙道:“你别太伤心，一定有机会逃离他们的。”
赵疏冷静地说道:“不——我没伤心。是了，你有发现街上有什么不对劲的事情发生吗？那家伙姓甚名谁我们都不知道，更不知道他的仇家会不会找上门来。”
“如果我们保不住他的性命，那么解药的事情就难说了。”
杨婧张望判断，看是否隔墙有耳，紧张地说道:“不知道是不是跟这个人有关系，今早村里来了一些外乡人。”
“他们的打扮既不像是江湖中人，也不像县里的官兵。我觉得……像是以前我父亲还在军中时的兄弟。”
赵疏心里悬着的石头放下一半，但她还是好奇地问道:“这些人按理说也不会来我们这种偏僻的地方，他们来做什么？”
杨婧说道:“是来贴告示的，说是在找一个女孩。我没仔细看，不过……应该跟那家伙没关系吧。”
杨婧把一个用布盖着的篮子递给赵疏，悄声叮嘱道:“我不方便跟你过去，里面都是食物。我实在没有办法给他弄到新的衣物了，食物也是着寻常吃食，你自己小心点。”
赵疏接了篮子，挥挥手，潇洒离去。
午后烈阳。
毒辣的阳光爬上了书院的矮墙，无人打理的藤蔓反而生长旺盛。
这些热量终于把少年体内的寒气驱走，现在他感觉整个人暖和多了。经过了一夜和半日的安心睡觉之后，现在他终于有些体力支撑起身子了。
他仔细检查自己的伤口，暗叹道:“包得还不错，但是没有药的话，估计还要恢复很长一段时间。但十岁的孩子能给我弄到什么药呢？”
就在少年还在思索之际，赵疏就已经推门而进了。她看见这个人竟然能自己坐起来，心里很是诧异。
赵疏率先打破寂静，她道:“人参、金疮药、干粮和水都给你带过来了，你看看怎么用吧。”
少年打量了一番，问道:“这些东西你……哪里来的？”
赵疏一边陈列东西，一边面无表情地说:“贵重的都是偷回来的。还有一些是杨婧给的，就是你毒的那个人。”
少年忽然说道:“你……你头发怎么这样？”
赵疏沉默了，但少年的目光没有挪开，所以赵疏正面回答道:“家里人剪的。”
她转移了话题说：“其实你的伤都不是致命伤，只是你太累了。伤口失血也不少了，你先吃点东西，说不定就有力气站起来了。”
少年接过物资，郑重地说道:“谢谢。”
赵疏试探道:“那你可以把解药给我么？如果你想谢我的话。”
少年的目光又暗了下去，他说道:“抱歉，还不是时候。”
“你叫什么名字？”他忽然话锋一转。
赵疏漫不经心地回答道:“赵疏。”
少年暗自想：“似乎不是一个好的名字，但我会记得你的。”
他点头之后，伸手去触碰赵疏锁骨附近挂着的银锁，他隐约看到上面刻着一个“田”字。但当他冰凉的指尖触碰到赵疏的肌肤时，她下意识地缩开了。
少年蹙眉道:“你骗我。脖子上的长命锁刻着‘田’字，但你说你姓赵。”
赵疏解释道:“我也不知道，我家没有一个人姓田的，但从小我就戴着。”
少年问她:“是偷回来的吗？”
这时候赵疏肚子里忽然窜起了一把火，她委屈地骂道:“平时我不偷东西，今天是碰着了你不得已才干这事！再说，我偷的那个人前几天还想……还想羞辱我！我拿他的药材换我朋友的解药，有问题吗！”
少年愣住了，他才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他揣测赵疏家里人对她并不好，是想问是不是她家里人偷的。但仔细想，还是不解释了，赶紧道歉要紧。
等赵疏平静之后，他才说了一声“抱歉”。
赵疏走了，她没有过问这个少年到底为什么会被追杀，因为她自己还有一堆事情要应付。
青州连绵的雨，仿佛永远不会停歇。她穿着陌生少年的披风，戴着他的斗笠，踏着艰难的步伐走回家里。
这一路上她在街头看见花婶的丈夫在调戏小姑娘，街中看见孟浪成性孟成，街尾——她刚走到街尾，就有人认出了她。
原本在切菜的花婶连刀都放下了，她蹬圆了双眼看着赵疏，大叫道:“呀——！这不是赵疏吗？！”
赵疏听到了她的叫声，赶紧加快了步伐往前走。
可花婶看见了“做贼心虚”的赵疏，更加激动了。她连菜刀都放下了，她提起围裙，小碎步赶上前来。
“哟！这不是赵疏吗？！丢了一整晚，偷男人去了吧？！这以后还要不要嫁人啦？！”花婶的嗓子眼特别大，这一叫唤把周围的谁谁谁全都吸引过来了。
看热闹不嫌事大是青桔街的男女老少的特征，这个传统经久不衰。大家纷纷放下了手头的工作，一溜烟地凑了过来。
赵疏想冲破人群，头一回这么着急地想赶回家里，却不想被花婶一把卡住了手腕。四五十岁的花婶干了一辈子的蛮活，手劲儿特别大，赵疏怎么也挣脱不开。
“这不是张春的女儿吗？那个天天想嫁给县令家的少爷的那个女的。哟！一晚上没回来，衣衫不整的，连头发都剪得稀碎。玩挺大呀！”花婶拼了老命地叫唤着。
她凑近赵疏像狗一样闻了闻她的衣服，火上浇油般地喊到:“咦——身上一股男人味，偷汉子！铁定是偷汉子去了！”
赵疏愤怒地盯着花婶，咬牙切齿地说道:“滚！”
周围的群众开始起哄了，难听的话不绝于耳。
“小小年纪就会偷男人了，不知廉耻。”
“啧，还妄想嫁给赵老爷的儿子呢，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吧！”
“我女儿可比她乖巧多了，怎么会干出这种败坏家风的事情来！”
……
花婶觉得不过瘾，支着她那圆规脚，扯大了嗓门叫道:“偷男人了！偷男人了！”
赵疏双眼通红地看着这个疯子，看着这群恶心又恶毒的“观众”，她的手在颤抖，她的心在战栗。他们分明长着人类的皮囊，内心却比野兽还可怕！
这时候张春闻声而来，她一把抓住赵疏的手腕，立马向众人赔笑道:“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赵疏看着这些人丑恶的面孔，面临着这样的奇耻大辱，她用于忍不住了，她抽出藏着的划刀，狠狠地向周围划了一圈，逼退了所有人。
“凶狠，凶狠呐！”
“真他娘的操淡了，操淡了！”
赵疏赤红着一双眼，她的内心只有一个声音:“终有一天，我要把你们所有人都杀了！”
“终有一天，你们都是匍匐于我的脚下，求我放你们一天狗命！”
“卑鄙，无耻！！！”
……
她内心的怒吼还没从口中发泄出来，就忽然感觉到头部一阵重击，随后就是天旋地转，再之后，眼前一黑，再也看不清了……
烛火在跳动，人影在乱晃，床板在发臭——还是那个熟悉的地方，和一群熟悉的“狼”，以及熟悉的眼神。
鄙视，咬牙切齿，毒打，在赵疏醒来之后又重新上演了一遍。
赵文不知道跑去哪里鬼混了，张夏看着赵疏的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嫌弃和哂笑。
张春平时最爱“讲道理”，给她灌输“正确”的思想，但是今天她终于撕开了她的伪善。
“你知道你出去一晚，我养你都白费了你知道吗！”
“哪个权贵的人家会要一个出去过夜的女人！谁会要！你嫁不出去你赔我房子吗？！你赔我吗？！”
张春每一次的谩骂，都伴随着一辫子的毒打，赵疏却忍住一声不吭。
赵疏的意识已经模糊了，她只记得烛火再不停地晃动，拿着藤条的影子在不停地抽打着弱小的影子……
但她似乎感觉不出痛感了，最终她还是昏了过去。
雨夜，雷鸣，闪电在天空中仿佛许多把利刃在交锋。每一道闪电都好像劈中了赵疏的心头，她无奈、愤懑、悲怜，一切情绪都交织在心头。
赵疏在梦里醒来，她不敢再睡去，而是强忍伤口被雨水浇透的疼痛，举步维艰地向破旧的书院走去。
“好累……”
“真的好累……有没有人会帮我……没有，绝无可能……”
“好痛……伤口好痛……”
雨水狠狠地拍打在赵疏的脸上，但是她并没有变得更加清醒，现在的她是昏聩而生疼的。
她实在是撑不住了，她走到告示板上顺手扯了一张没这么湿的寻人启事，叠起来捂住了伤口。她的血渗在了墨迹上，那“蒋府有赏”几个字逐渐化开。
就这样一步一步，拖着极其沉重的步伐，一路蹒跚至书院里。
“吱呀——”一声，书院的木门被打开了，风雨瞬间从门外刮了进来。少年看着门口的身影，一眼就认出来了赵疏。
赵疏咽了津液，虚弱地说道:“救我……”
随后“啪！”的一声响起，她重重地倒下了。
1.日更3000不停歇
2.赵疏会一步步挣脱泥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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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丧家之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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