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过后,温言笙整理着医药箱里的器械,金属碰撞声在寂静的餐厅里格外刺耳。
“你可以四处逛逛,熟悉一下环境”,温言笙头也不抬地说:“我去给孩子们做例行检查”。
时知南点点头。
温言笙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伸手似乎想揉时知南的头发,却在半空中停住了。
“我去花园走走”。
时知南转身离开,后背绷得笔直,直到走出餐厅才长舒一口气。
孤儿院的花园比想象中要大,但杂草丛生,显然很久没人打理了,时知南沿着碎石小路走着,突然听到一阵轻微的啜泣声。
一个小女孩蹲在玫瑰花丛旁,肩膀一抽一抽的。
时知南认出她是早餐时坐在最末位的那个,唯一没有主动说话的孩子。
“怎么了?为什么哭?”,时知南与她保持着安全距离,问道。
女孩抬起头,脸上却没有泪痕:“我的球卡在那里了”。
时知南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一个红色的皮球卡在橡树的枝桠间,离地约三米高。
“我帮你拿下来”。
时知南环顾四周,拿来一把梯子,开始攀爬树干。
“谢谢姐姐!”,树下的女孩伸出双手接住球,嘴角突然扬起一个诡异的弧度。
时知南将梯子放回去,看到女孩依然站在原地看着自己:“还有什么事吗?”。
女孩从口袋里拿出一张谕示卡:“姐姐,给你礼物”。
时知南将之前的那张卡片并排对比,发现它们能拼合成一张完整的图案,是孤儿院的俯瞰图,十二个红点分布在建筑各处,唯有祷告室的位置标着黑叉。
“你在干什么?”。
时知南连忙将卡片藏进休息了,转身时撞上温言笙探究的视线。
温言笙的白大褂下摆沾着泥土,右手握着一把沾血的手术剪。
时知南强迫自己看向对方的眼睛:“刚才有个小女孩的皮球挂树上了,我给她捡回来了”。
温言笙突然伸手拂去她肩头的树皮碎屑,这个动作让他后颈的皮肤露出更多,那里有块明显的缝合痕迹,像被粗糙地缝上去的第二层皮。
“该吃午饭了”,温言笙转身时,时知南注意到他的影子比常人淡得多,在正午阳光下几乎透明。
餐厅里弥漫着炖肉的香气,十二个女孩安静地坐在长桌旁,每人面前摆着碗深褐色的浓汤。
时知南的胃部抽搐起来,汤里漂浮的肉块形状太规则了,像是从特定部位切下的。
“今天有肉!”,小葵兴奋地挥舞勺子:“院长叔叔说这是给好孩子的奖励”。
温言笙给时知南盛了满满一碗:“多喝点,你脸色很差”。
汤匙碰到碗底的瞬间,时知南听到细微的金属碰撞声,他用勺子悄悄拨开肉块,发现汤底沉着枚银质胸针。
“怎么了?”,温言笙凑过来。
时知南迅速用肉块盖住胸针:“没事,有点烫”。
午餐后,温言笙说要带孩子们午睡,时知南借口去厕所,溜进了空无一人的祷告室。
这个房间比想象中小得多,没有十字架也没有圣经,只有面巨大的落地镜占满整面墙。
时知南低头看了眼时间。
00:59:32
离规定时间已经不到一小时了,温言笙肯定不是什么好人,要想逃出这里,还得靠自己。
镜前摆着十二个玩偶,每个玩偶右眼角都贴着黑色小珠。
时知南好奇的打量着周围,墙上贴着一副孤儿院的全家福。
时知南将十二个玩偶按照全家福的顺序重新摆放,只听一声响动,画里掉出一张新的谕示卡,卡片的背面却是空白。
窗外闪电划过,照亮站在门口的温言笙,雨水顺着他的白大褂下摆滴落,在地板上积成小小的红色水洼。
“找到想要的了吗?”。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像两个人在同时说话。
祷告室的空气凝固了。
温言笙无奈的叹了口气:“我是真的想帮你,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
窗外雷声轰鸣,照亮了温言笙身后走廊上蠕动的阴影,但那可能不是影子,而是无数细小的黑色触须,正从墙壁缝隙中渗出。
整个孤儿院突然剧烈震动,墙皮大块剥落,露出后面腐烂的血肉,温言笙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恐惧。
“跟我来!”,他一把抓住时知南的手腕:“我知道安全出口!”。
时知南被拽着跑出祷告室,走廊正在扭曲变形,地板像活物一样起伏。
“快!”,宋睦北拉着时知南冲向一楼走廊尽头:“那里有扇门,可以离开副本!”。
时知南的理智告诉他不能相信他,但此刻似乎别无选择,他们跌跌撞撞地跑过变形中的走廊,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和金属拖地的刺耳声响,院长正在逼近这里,手腕上的时间也陷入了倒计时。
越是这种时候,时知南就越是犹豫。
“就是那扇门!你快走!”。
时知南握着门把手的动作一顿,回头看向他:“谢谢你帮我,对了,你弟弟叫什么来着”。
温言笙的表情出现了一声裂痕,有谁会记得自己临时瞎编的名字呢。
院长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镜子的碎片像利刃一样刺进温言笙的胸膛,他的身体开始分解,化作黑色的烟雾被吸入镜子的裂缝中。
最后消失的是他的脸,眼神里充满了不可置信。
撒谎者将被流放,但时知南从未撒谎。
震动停止了,四周恢复了平静,将温言笙吸入的镜子前落下一张谕示卡,时知南伸手将其捡起。
【恭喜玩家找出隐藏的怪物,副本孤儿怨通关成功,奖励已发放】
时知南还来不及查看奖励,失重感就猛地袭来,不知过了多久,后背突然撞上坚硬的地面。
刺鼻的消毒水味钻入鼻腔。
时知南睁开眼,头顶是惨白的灯光,四周的墙壁泛着陈旧的黄,病房的门半开着,走廊上传来模糊的脚步声。
“醒了?”。
一个戴着口罩的护士站在床边,她的眼睛弯成月牙,像是在笑,但口罩下的表情,他无从得知。
时知南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左手腕,那里浮现出一行新的血字:
119:58:35
护士递给他一张病例,时知南当然看不懂是什么意思,翻到最后一张时,里面掉出一张谕示卡。
卡片正面写着‘平民’二字,背面印着这次游戏的规则。
【当前副本:血色医院】
【游戏模式:狼人杀】
【玩家人数:6人】
【规则:5人平民,1人狼人,夜晚狼人行动,白天玩家进行投票处决,存活至最后者获胜】
时知南翻身下床,推开病房门,走廊上站着几个同样茫然的人。
一个中年男人低声问道:“你们也是被拉进来的?”。
众人点头。
“看来这次就是很简单的狼人杀嘛,狼人能不能自爆一下啊,反正又死不了”,一个扎马尾的女生说道。
时知南疑惑的问道:“死不了?什么意思?”。
女生上下打量着他:“新人?死不了的意思就是还会复活呗,我都死两轮了,对了,你还记得你自己是怎么死的吗?”。
“死?我没死,我就是困了眯一会儿,再睁眼就来这儿了”。
男人无奈的叹了口气:“别问了,来这儿的人每个人的回答都不一样,我们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吧,既然要合作,不如先探索医院?分组效率更高”。
几人互相对视一眼,迅速站好阵营。
没有人愿意和新手一队,搞不好还会被连累,时知南只能一个人尴尬的笑了笑:“没关系,我一个人也可以”。
“我和你一队”。
一个看起来年龄还小的男生走到时知南身边:“我和你一起”。
————
医院共三层,众人决定分头探索,时知南和陈远一组,前往最可疑的地下室。
地下室的温度极低,停尸房的铁门虚掩着,时知南推开门,霉味混合着防腐剂的气味扑面而来。
陈远害怕的躲在时知南身后:“这里不会有尸体吧?”。
“呃......停尸房当然会有尸体了,你可以闭着眼睛抓着我,别害怕”。
时知南挨个把尸体上的白布掀起来看看,但偌大的停尸房没有一个有用信息,只得无功而返。
其余几人也没有找到太多线索,几张谕示卡合起来甚至凑不齐一句完整的话。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这医院太安静了,连个NPC都没有,就连那个女护士都不知道去哪了”,陈远躲在时知南身后。
像是回应他的话,拐角处突然传来吱呀的开门声,一扇标着标本室的门缓缓打开,里面漆黑一片。
几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一个强壮的男人打破了沉默:“我去看看吧,这个世界还没有我陆仁嘉害怕的东西”。
时知南跟上去,标本室里陈列着数十个玻璃罐,福尔马林中浸泡着各种人体器官,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一个两米高的圆柱形玻璃缸,里面空空如也。
“这里不对劲”,时知南低声道。
他注意到缸底有个金属铭牌,擦去灰尘后看到一行小字:“标本编号5,预留位”。
“五个位置”,陈远有所思:“正好对应平民的人数”。
“天快黑了”,陈远小声提醒道。
“黑就黑呗,我们这么多人他敢直接动手吗?”,陆仁嘉说道。
“就是,要不我们就一起抱团,轮番守夜,狼人肯定找不到时间动手”。
周围人纷纷附和。
众人决定在一楼护士站旁的休息室过夜,时知南找了个角落坐下,陈远紧挨着他,像只受惊的兔子。
“你不害怕吗?”,陈远小声问。
时知南想起孤儿院里那些诡异的经历,苦笑了一下:“怕,但怕也没用”。
夜幕完全降临后,医院的灯光开始闪烁不定,走廊尽头传来水滴声,时有时无,像是有人在缓慢地拖着湿漉漉的脚步。
“我们得安排守夜顺序”。
一个带着眼镜的女生说道:“两人一组,每组两小时”。
最终决定陆仁嘉和她守第一班,时知南陈远第二班,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叫王丽的女生最后一班。
时知南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休息,但耳边总是回荡着奇怪的声音,像是远处手术器械的碰撞声、又像是病床轮子滚动的吱呀声,还有粗重的呼吸声。
但声音的来源不是来自休息室内的任何一个人,而是从墙壁里渗出来的,潮湿而沉重的呼吸。
“醒醒,该我们了”,陈远轻轻推了推他。
时知南睁开眼,休息室里只有几盏应急灯亮着,投下诡异的绿光,陆仁嘉靠在门边,看起来疲惫不堪。
“有什么异常吗?”,时知南问。
陆仁嘉摇头:“除了那些奇怪的声音,没什么特别的,不过···”。
她犹豫了一下:“我总觉得有人在看着我们”。
交接完毕后,时知南和陈远坐在护士站前,医院的夜晚比白天更加阴森,走廊尽头的黑暗仿佛有生命般蠕动着。
“你觉得狼人是谁?”,陈远突然问。
时知南思考了一下:“信息太少了,但我觉得陆仁嘉有点可疑”。
“为什么?”。
“他太淡定了,"时知南压低声音:“就像他知道些什么一样”。
······
长夜漫漫,没人敢真正入睡,时知南借着微弱的灯光翻看系统奖励:
【一票决定权:凭此道具,可直接将人流放出局】
【记忆碎片:来自其他玩家的记忆残片,内容随机】
走廊尽头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重物倒下了,两人对视一眼,时知南起身,小心翼翼地朝声音来源走去。
“可能是老鼠什么的···”,时知南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
她来到一扇标着器械室的门前,门缝下渗出一滩暗红色的液体,时知南的心跳加速,他缓缓推开门。
里面空无一人,只有一把手术刀掉在地上,刀尖沾着新鲜的血迹。时知南松了一口气,往回走去,但休息室的门大开着,里面空无一人。
病床上散落着几件外套,地上有一串湿漉漉的脚印,通向走廊另一头。
“陈远!陆仁嘉!”,时知南喊道,声音在空荡的医院里回荡。
没有回应。
——第三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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