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1940年4月6日。今日上午,一小时前,在柏林工业大学主礼堂内,原定将军与莱茵里维德·海德里希部长有关设立国防系的演讲宣传活动突发一起枪击事件。据现场目击者反映,安全部击毙数名袭击者,另有数名仍在逃。据悉,本次安保工作由党卫队国家安全部四局局长布鲁诺·缪勒全权负责。安全部发言人声称事件正在调查中,就此次袭击将军与海德里希部长一事的当事人凶手身份避而不谈,拒绝透露行刺事件相关的一切讯息,并承诺会竭尽全力搜寻在逃凶手,还原真相。相信不久后安全部会给大众带来一个满意的答复……】
听着收音机里的新闻播报,艾德里安一脸淡定地抚摸着支撑的拐杖,内心却是暗潮翻涌,他暗暗思索着到底是怎样的人竟然胆大包天,万众瞩目下做出这种有去无回的举措。
一声刺耳的风铃声响,门被大力撞开。
“艾德里安…”
抬眼看去,艾德里安大吃一惊。
只见库洛洛将怀中的青年放下,目光灼灼:“迫不得已,请您帮我个忙。”
定睛一看,他认出男人身前这位身上带血的青年正是那日与自己争吵的党卫队的军官。
“…怎么回事?”语毕,他想起方才听到的紧急播报。他不敢置信地瞪着男人怀里这个微喘粗气的盖世太保。
“我刚才听到了个刺杀的新闻,难道……”
“稍后我定会说明,情况紧急,现在附近唯一能找到的地方就是您这里了。我想借用一下您的阁楼。他的情况有些糟糕,急需一场手术…”
再看向微微发出呻吟的青年,艾德里安明白了一切。
“…恐怕待会儿有盖世太保来搜查,你也真是急病乱投医啊,真敢信任我…现在这里的阁楼可不安全,你们先躲在这儿吧。”艾德里安指着柜台下方的木地板。
库洛洛和老人齐力向左拉开柜台,一块约莫半平米的地板显露出来。老人用撬棍敲起木地板两侧,库洛洛双手握着两侧垂直向上慢抬。木质地板比想象中沉重很多,完全移开后,库洛洛发现足有两掌之厚的水泥紧密贴合在木板背面。木板被拿开后,原本的位置显出一个不过不足立方米大小的空间,勉强两个成年男子蜷身在内。
“你俩现在这里藏着吧。放心,这个洞只有我知道,有水泥覆盖,不会有人发现。”
老人催促道。他的手被库洛洛紧紧握住。
“…多谢!”
将青年轻轻放在洞里,库洛洛脱下对方染血的外服,用老人递过来的毛巾仔细检查擦拭着地上的血迹。
接着,他将那件血衣裹在怀里朝外奔去。不过两分钟后,老人见男人顺利返回,边系着袖扣边疾步走来。血衣却不见了踪迹。
一切处理完毕后,再三确认空气中没有遗留血味,深深望了老人一眼,库洛洛跳下地板。青年依旧闭眼皱眉,嘴角时不时泄露出一丝低吟。
在老人的帮助下,库洛洛扣上了木板盖子。瞬间,洞中漆黑一片。他摸索着将青年重新揽入怀中,拿出口袋里随身携带的医用手电。
“……小酷,嘘…”他的手微颤,稍稍用力捂住怀里尚有意识的青年的口鼻。他边聆听着地板上的动静,边观察着青年的状态,他将后背伤口处贴合紧密的胶布撕开一个缝隙。
方才的止血剂和镇定剂治标不治本,疼痛和呼吸频率似乎有所缓解,右臂伤口止血后可暂缓手术,但肺穿孔需尽快处理。胸部微拢,左胸膜腔压力异常,需要尽快引流。自己手头的药物仅剩一支盐酸吗啡……必须尽快进行手术。
青年发出一声模糊的轻喘,喉咙处嘶哑声作响。库洛洛见状轻轻按压对方后背的伤口,捂嘴的动作却丝毫不敢松懈。
“再坚持一会儿,小酷,我绝不会让你死。”
朦胧间,青年听见了耳边微弱的声响,他困难的抬眼。又是这双深不可测的黑瞳,里面只显露出了一种感情。
“……”青年合上眼睛,咬紧嘴唇,抑制着源源不断的痛感,轻轻点头。
在两人头顶上方的地板,将柜台推回原处,确认地板没有留下拖拽的划痕后,唱片店的老板如往常般坐在位置上,一脸淡然地看着今日买的生活报。
自推回柜台后,门外街道上的喧嚣声渐起渐近。
约莫一分钟后,玻璃门被蛮力推开,风铃发出了杂乱无章的脆响。
紧接着,几串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了柜台前的位置。
库洛洛关闭手中的手电筒。
“……哼,你们这群盖世太保又来了?怎么,这次又要我去局子里干啥?”艾德里安扔下手中报纸,冷冷看着来者。
“艾德大爷,瞧您说的,我们总是让您去队里干嘛?您要是出事了我以后还管谁买唱片呢?”为首的盖世太保发出轻浮的笑声。
“…舒马,你直接说抢唱片就得了。”
“哎呦您可冤枉我了。不过这次不是找您…”
上方脚步的声音更近一分。
名为舒马的盖世太保从柜台一旁绕进内侧,站在艾德里安身旁。
“那你来干嘛?我这儿最近可没有新上的唱片。”艾德里安扔下报纸,抬头看着他。
“您这天天不关注国家大事的老头也许还不知道,就在不久前,将军和我们部长遇袭啦。唆使者居然是个帝国的叛徒,不过他身中数枪,跑不了多远的。我们部长可生气的很,现在可是要满柏林抓这个叛徒呢。”
“…你抓就抓,来我店里干什么?”
“这不是部长下令要彻查吗,谁知道这只东窜西逃的虫豸有没有跑到这条街道呢,只得挨个搜了~”
“……真是莫名其妙!那就快点搜!但你如果弄坏我的唱片、留声机,还有那个布谷鸟,我可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嘿嘿,自然的。”
接着,脚步声顺着柜台深处的楼梯向上到达阁楼。
不过一会儿,舒马等人走下楼,看向艾德里安:“一切正常,打扰了老板~”
“那就快走…”艾德里安冷哼一声,拿起报纸。
“长官,这块地板好像有条细缝!”一名盖世太保低头看着楼梯一旁的地板惊喜道。
“……”黑暗的环境里,库洛洛盯着上方,将青年罩在身下,一手摸向对方腰胯匕首的位置。
“…确实欸,艾德里安,这块地板怎么回事?嗯,像空心的,似乎可以打开呢?”舒马蹲下敲了敲地板后,看着对方,似笑非笑。
“啊?那是我的酒窖,怎么了?”
“打开它。”
“……”
“艾德里安·克莱曼,我命令你打开它!”
这盖世太保脸上的五官瞬间扭曲成团,语气变得异常凶狠。艾德里安冷不丁打了个寒颤。他慢吞吞地拉开抽屉,拿出撬棍,又撑起拐杖。撬棍塞进细缝,咯吱一声,半平米的地板被撑开。
舒马打开手电筒朝里看去。
这地下不足半平米的空间里仅摆放着一个放着几瓶酒的双层矮脚酒架。除此之外,再无他物。空间四周水泥墙紧密贴合。
“…都说了是酒窖了。”
“该不会只有这一处地板有问题吧?”
“…哼,你若不信,挨个敲敲!” 艾德里安用拐杖敲着地板,拧着眉头,胡子微颤。
舒马眼神示意,随行的两名盖世太保立刻蹲下身,开始观察唱片店内裸露的木地板,逐个敲击。
隔着水泥,上方敲击的声音变得模糊厚重,像是确认般再次敲击后,声音终于远离。库洛洛轻轻呼气,丝毫不敢懈怠。
玻璃门外接连响起警犬的咆哮、警员的吆喝,其他的盖世太保也在街道上一闪而过。提防着舒马等人的搜查,老人不时望着门口,生怕外面那些四条腿的畜生闻出店内的端倪。但不过片刻,被牵引着的警犬声不约而同朝一个方向远去。
“长官,确认过了,剩余地方都是实心的。”
盯着艾德里安,舒马缓缓咧开嘴,露出笑容。他看向其他人:“…走吧。”
“…舒马长官,这老板脾气这么差的吗?”
“你这新兵不晓得吧,这老头可傲气得很呢,好歹也是曾为咱们帝国献出了一条腿的家伙,虽然如今已经成老废物了……”
“……”老人丝毫没在听这场渐行渐远的对话,他内心只期望着这些盖世太保们快点离开。
直到街道上的人影彻底消失不见,艾德里安瘫坐在椅子上,他这才发现自己掌心布满了冷汗。喘了几口粗气后,他小心拉开柜台,用拐杖敲了敲地板。
掀开沉重的盖顶,男人再次确认了青年的状态。
他目光微颤,看向老人:“请您帮我去电话亭…不,还是请您去一趟…”
一个半小时后。
安德里安和德米特里一前一后行色匆忙来到艾德里安唱片店门外。上锁的唱片店门上挂着“休息中”的字样。午后翠枫街上人影稀少,也寻不见一丝盖世太保的踪影。在老人开门的过程中,德米特里好奇的望着门前这棵造型奇特的枫树,令他诧异的是,如今已到四月,翠枫街的行道枫树大多新芽长出,这棵枫树却依旧干枯,旧叶未落,随风晃动。老人开了门,一瘸一拐地让出了路后,他急忙拎着东西上了阁楼。
来到阁楼,德米特里愣住了。
原本还算宽敞的阁楼窗帘紧闭,正中央一个折叠床上靠墙半躺着一位半身**脸色惨白的青年。青年胸间和右臂缠着绷带,胸侧针管用引流皮条连接在一个简易水封瓶上。一旁地上水盆盛满被血染红的水。德米特里懂一些外科皮毛,大概猜出青年的胸肺出现了问题。
德米特里匆匆走到男人面前,将提包里的东西交给对方。对方没有说话,拿出全新的水封瓶和冷藏包里的血袋。
“小酷,你失血较多,右臂枪伤的术前我先为你输血,这些都是我早早备下的合适血袋。我给你注射了镇静剂,输血期间你安心睡一觉,我会一直在你身旁。”库洛洛声音柔和道。
青年目光闪烁,最终轻轻叹了口气,点了点头,他看向出现的陌生男子。
与青年对视,德米特里没有犹豫,解释道:“我是德米特里,替库洛洛医生干活的,你不要担心。另外,我和艾德里安沿着翠枫街一路走来没有发现纳粹,这里应该暂时安全。”
青年拘谨地笑了笑,困倦着合上双眼。
待到青年完全睡去,见医生先是更换了水封瓶,又看着血袋里的血沿着输液管缓缓输入青年手臂的血管,德米特里迟疑道:“…他怎么样了?”
“……”男人没有回应,只是用手抿了抿满是血丝的眼睛。
库洛洛盯着水封瓶内随青年呼吸不断起伏的水柱变化,脑子里却回想起了一件事。
那之后,他找到德兰问了对方对酷拉皮卡病情的看法,得到的却是模棱两可的回答。
急症来得太快…躯体无任何应有的症状…疑似颅内组织问题……
最初以为是小酷在孟买时患了疟疾所致,最终证明他的离开却是与此毫无关联。这些年库洛洛也有诸多猜测,并给予了相应的应对措施,但其中一条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回避的。
如果船上小酷的病发是源于前世诅咒的影响呢?如果记忆的复苏势必催生出这化为病魔的诅咒呢?想着塔索号上小酷的呢喃,库洛洛看向青年沉睡的面容,一手覆上对方的侧脸。
紧急做了胸腔闭式引流,手术还算成功,接下来就是术后的护理、防感染、等待肺泡扩张、伤口愈合…所幸这两处枪伤的子弹都没有留在小酷体内……这里的阁楼只能暂居,药物缺少不说,随时会有纳粹来查。待到小酷情况稳定后,他就要设法转移走小酷,最好离开德国。
片刻,他眼神坚定地移开,开始准备德米特里带来的各种专业医用设备与药品。
酷拉皮卡睁开眼睛,头顶的白炽灯晃得他眩晕。他下意识地抬手遮挡,却发现惯用的右手不听大脑命令,依旧软绵绵地垂在软垫上。他清咳一声,觉得胸腔的闷痛似乎有所好转。他环顾阁楼,这里只有他和医生两人。一阵眩晕袭来,他再次皱眉闭眼。
“你醒了?”
“……我还在阁楼?现在几点了?”听到身旁医生的呼唤,青年头疼地低语道。
真是奇怪。他隐约记得自己做了一个漫长而深刻的梦,但现在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了。随之而来的头疼却是挥之不去。
“现在是傍晚七点,你睡了有四个多小时。这期间有盖世太保路过翠枫街,但没有进唱片店搜查。”
“……”
“你很幸运,小酷,右臂的伤势和先前的左臂相似,我已处理完毕,局麻大概还要一会儿才会失效。接下来你要静养休息。”
“…多谢你……对了,鲍尔他…”
“他伤的位置虽不致命,但我带着你离开前他失血过多,怕是凶多吉少。”
青年眼露遗憾,叹了口气。他目光放远,似乎陷入了回忆。随后,他惊醒般看向医生。
“库洛洛,你上鲍尔的车前有别人目击到你了吗?”
“我拦车时,附近没有穿制服的纳粹。何况我戴着帽子,穿着常服,就算被普通路人瞧见了也没关系。”
“……库洛洛,你咳咳…立刻回研究所一趟,安全部会第一时间着手调查我身边的人,你这几日一定会被安全部带走调查……”
“…别担心我,小酷。我参加今日的演讲前,已告假一日,明天再去也不迟。”
“那也不行,按照这群纳粹的处事态度,若盯上了你,恐怕今晚他们就会去你的住所搜查,到时你如果不在那里的话……”青年看医生脸色平常,有些着急道。
“……”
“想来外人眼中你我不过认识数月,交际寥寥,聊的也是寻常,咳咳…如果被再走审讯,问的问题大概也能想象出来…库洛洛,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排除嫌疑,撇清与我私下的联系。听好了,到时候你就这么说……”
“……”
末了,青年见对方仍沉默不言,接着道:“我已经好了,库洛洛,你就…”
“酷拉皮卡,现在你这样受着伤,我怎么可能丢下你!我是医生,我绝不会抛下我的患者!”库洛洛快速打断青年,目光闪烁,满是复杂的情绪。他语气急切,似乎隐忍已久,“你的右臂有一定概率感染,而你那里,肺穿孔的枪伤离康复还差得远!今天的袭击,你说不要怪你?…我当然要怪你,为什么不事先告诉我?…可我知道…你有这么做的理由……假如我今天没有去礼堂,你可能就……”
男人语顿,恐惧这一瞬间刺穿了他的理智。他低头看向自己颤抖的右手,不等青年反应,他双手捧起对方的左手,呆滞的目光久久盯在那粗糙的附有浮灰和血印的掌心。
这手本就不是纳粹的爪牙、本就不是一只刽子手的手,这手曾拿起画笔、曾捻掉长夜烛火下积存的厚重蜡脂,也曾握起羽毛笔、抚过虔诚教徒的额头。艰难时世中,为了他千疮百孔的祖国,这一世的他没得选择,他舍弃了自己的原名和其代表的一切人和事,终是没走上如他母亲心愿般平稳安宁的人生。
库洛洛闷声低喃道:“我知道…你今天这么做,有你的理由…小酷…该死…小酷……我不能失去你……答应我吧,让我留在你身边。”
酷拉皮卡怔怔地望着俯在身侧的医生。他心中有千万语,一时竟也不知从何处谈起。
他感激库洛洛对自己的救助,却也明白对方如此奋不顾身也要保全自己的原因。这突如其来汹涌澎湃地袒露出的心声,也许是对方的又一次表白。医生接二连三地保护自己,只为了一个最朴实无我的愿望。
【我希望能以朋友的身份继续陪伴在你身侧。】
【我只愿你能平安归来。】
医生克制着情感,毫无怀疑地执行自己的“命令”,不求任何回报,只希望自己好好活着。
我难道要一直逃避库洛洛这真挚热烈的感情吗?
酷拉皮卡转念又想起今天这次失败的袭击,但来不及细想,后脑再一次隐隐作痛,他紧抿没有血色的嘴唇,内心又一次唾弃了如此无能的自己。是我害了他们,难道我如今还要再来拖累库洛洛和帮助我的艾德里安、德米特里吗?
他正要开口,却接触到了抬头的库洛洛饱含痛苦、隐着一丝期待的目光,他嚅动嘴唇,拒绝的话咽回肚里。
许久,他轻叹一声,慢慢使力,被对方笼于掌心的左手动了动。
酷拉皮卡轻声道:“我答应你,库洛洛。”
接着,他的目光移向紧闭的窗帘,街道上昏黄的路灯被厚实的帘子隔离在外。他明白,党卫队的盖世太保此时正全力搜索着自己的下落,是死是活,总要有个交代。可是,自己怎能如他们所愿,如此毫无意义地死去?他要为他的同伴报仇,要查清这次行动失败的原因,但首先的,他要好好活着。
深夜。
感受到一旁隐约的动静,库洛洛蓦地睁开眼睛。周身一片黑暗,他听到青年发出轻微的呻吟声。
青年需要足够的休息,因此,先前确认了青年的伤口状态,库洛洛便闭了灯。一则开灯影响休息,二则在万籁俱寂的夜里,即使是再厚重的窗帘也遮挡不住灯光的泄露,必定令人生疑。他坐在墙角的地上,听着青年逐渐平稳的呼吸,他一直紧绷的神经竟也不由得放松下来,直到听到身旁的异常。
暗骂一声,库洛洛连忙开灯,询问青年:“怎么了?”
“……嘶。”青年闭眼隐忍,撕裂的疼痛一时间竟遮盖住了伤口的痛感,他轻轻摇了摇头。
“头痛了吗?”库洛洛紧皱眉头。他先检查了两处伤口和水封瓶的变化,松了口气,正要拿出听诊器,却听青年迟疑着开口:“…我没事了,库洛洛。”
“……”
见医生一脸疑惑,酷拉皮卡晃了晃脑袋,解释道:“我猜是因为这段时间睡得太少,加上这两处伤口,身体机能可能有些吃不消。”
医生显然不放心,又是一通检查,眉头似有舒展。
这一番折腾后,两人都是困意全无。酷拉皮卡提议道:“库洛洛,你把灯熄了,咱们聊会儿天吧。”
黑暗中,酷拉皮卡向库洛洛简单讲述了他来柏林的经过,库洛洛则是讲了些他学医操刀这些年发生的趣事,酷拉皮卡不时轻笑出声,也算是苦中作乐。期间,睡在一楼的艾德里安拄拐提灯上楼询问了方才的异响和酷拉皮卡的情况,两人再次向这位老人表达了感谢,老人却只是摆摆手,拒绝了库洛洛的搀扶,不慌不忙下了楼。
待到楼下隐约传来老人的鼾声,阁楼恢复了安静。
“……”
“……小酷,你睡了吗?”
“……”
半天闻不见对方的回应,却听见了微晃的床响。男人没有开灯,选择点燃了手边阁楼里的煤油灯。光芒照亮两人的周围。
青年眼神躲闪,欲言又止:“库洛洛,我……”
男人一目了然,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他温和道:“…小酷,这里有小桶…”
“不行!绝对不行!”青年猛地抬头,脸颊绯红,语速飞快,“你说多少次都不行!咳咳…你扶我…算了我自己起来!”
男人见状叹了口气,连忙将煤油灯放在桌上,走上前一手小心托扶起青年的身子,一手提起水封瓶,带着对方向几米外阁楼的厕所走去。
路上,库洛洛小声嘟囔着:“小酷,人有三急是人之本能,没什么可害羞的…更何况我又不介意…能照顾你我开心还……”
“你说什么?”青年扭头瞪着他。
“没什么…”库洛洛讪笑着移开视线。
将水封瓶放稳在厕所马桶旁的矮凳上,库洛洛嘱咐道:“小酷,注意不要碰到胸前的引流管和这个瓶子。”
“我知道了,你快点出去…”青年慌乱地催促着,看着对方在意味不明的笑容中关上了门。
而之后随着马桶一连串抽水声响,这个引得青年“脸红心跳”的插曲暂时告一段落。
回到床上,青年显然更加精神了,但他闭眼装睡,想排解一下方才的尴尬。
可恶,之前混迹在纳粹间倒也不像如今似的……
青年暗自咬牙,而身旁医生却像个没事人似的继续有一搭没一搭的闲扯着。
伴随着医生不时催眠般的嗓音,他逐渐感到了困意。
“你可是答应了我,一个多月后,等那株三色堇开花要和我一起观赏。”
“……”酷拉皮卡的意识回归些许,想起了什么,他带着歉意开口,“……库洛洛,你送的枫叶标本和向日葵被我放在了王子大街的住处,恐怕……”
“无妨,这种东西应有尽有,等你痊愈我给你更好的。”
酷拉皮卡沉默了,他记得标本框的故事,也明白这标本框对医生的重要性。医生这轻描淡写的宽慰只是为了缓解自己的内疚。
枫叶…男爵…枫叶庄园吗…
鬼使神差地,他在心底念了出来,一丝熟悉却难以言喻的怪异感涌了出来。
碎碎念:拖了这么久,第二世终于要完结了......
另,八宝不是医学生,章节里提及医学相关常识若有错误还望见谅/(ㄒoㄒ)/~~(日常对着相关外科书籍、视频干瞪眼...日常叹气当初为什么没去学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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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chapter 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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