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灰色的跑车在马路上飞驰,穆羽凉沉默的靠坐在副驾驶上,对着窗外掠过的模糊街景放空,霓虹跳跃的光影透过车窗落在脸上,衬得深邃凌厉的脸部线条柔和了几分。
厉朗星给郝磊下了死命令,让他负责调查清楚大黑狗的来历和江卢迁的密切关系人,自己则理所当然的揽下了鱼缸的线索。
叶承昼回叶家老宅之前特地嘱咐喻泽星把穆羽凉安全送回家。
回想刚才的混乱情景,穆羽凉似乎也隐约察觉到些不寻常,他不禁叹气,心中感慨这些弯弯绕绕的恶毒商战真不是他这种普通人能应对的,叶承昼回家避避风头也好,看叶信渊那个大佬气场,叶家老宅想必安全不少。
“滋啦——”
平稳驾驶的跑车猛地一刹,轮胎摩擦柏油路面的刺耳声响在寂静的马路上空回荡,穆羽凉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前一冲,好险被安全带勒回了椅背,胃里顿时跟着一阵翻腾。
脑海中不着边际的思绪霎时消散的无影无踪,穆羽凉忍着还未褪去的眩晕,拧眉抱怨:“你到底会不会开车啊!”
可驾驶座上的喻泽星却充耳不闻,嘴里念念有词,满脸惊疑不定,在此刻空荡荡的深夜马路上显得异常诡异,见状,穆羽凉不确定的眨了眨眼,珉着嘴唇小心翼翼地咽了下口水。
犹豫半晌……
“啪!”抬手照着喻泽星的脑袋就是重重一拍。
“说话。”
虽觉诡异,但百无禁忌。
喻泽星嗷得一声捂住脑袋,满眼委屈:“穆哥,你打我干嘛。”
“哦,还是你啊。”双臂交叉环于胸前,穆羽凉歪头淡淡的瞥了眼喻泽星,等着今日特约司机对刚才不恰当行为的解释。
喻泽星自知理亏揉着脑袋嘿嘿一笑,随即敛起笑容严肃说道:“我好像见过那只大黑狗。”
“你是说监控里那只罗威纳?”
罗威纳犬是卡德蒙联盟国明令禁养的烈性犬,通常作为军用犬出现,符合饲养条件的普通人数量极少且都要登记在册,最重要的是,每只罗威纳体内都会植入象征身份属性的定位芯片。
别墅监控里出现的罗威纳经过调查组初步排查,是个黑户。
“那你刚才在调查组不说。”穆羽凉现在只想快点回家休息,他也懒得折腾了,重新扣好安全带,闭上双眼:“赶紧掉头,回去说完快点送我回家。”
思绪彻底放空前他还想着下次是不是记下郝磊的联系方式比较方便些,想想还是算了,怪晦气的。
……………………
建筑富丽堂皇的建筑,全副武装不间断巡逻的安保人员,云集四周的豪车,训练有素的工作人员眼瞅着比客人还多……本应该返回调查组的两人此时正突兀的站在这栋高大建筑的正面。
反复确认了几次建筑上鲜明的标识,穆羽凉有点发蒙:“……不是去调查组吗?这是哪儿?”他是怎么也没想到,眼睛一闭一睁就被带到了这个普通人日常路过都会选择绕道的酒店门口。
“我就是在这里看到一位贵夫人牵着那只大黑狗的。”喻泽星越回忆越笃定:“那只罗威纳的左耳有个豁口,我当时还多看了两眼呢。”
现在这是重点吗?
穆羽凉差点被气笑:“既然如此,你不是更应该把线索提供给调查组吗?”
“可是我不信任他们,我不想江哥的案子也被他们草率结案。”
“……”
满腹苦口婆心的劝说如鲠在喉,看着喻泽星坚定的眼神,穆羽凉突然有些无言以对。
这才呆愣了片刻,那边喻泽星已经大步流星往酒店正门走去,穆羽凉赶紧上前一把将人拉住,指着建筑上“丽尔卡顿大酒店”几个字:“你当这里是随便说进就进的吗?”
丽尔卡顿大酒店与联邦议政院仅一街之隔,虽不是官方指定下榻酒店,但是其地位和奢华程度一直都是接待高级别商务活动和各国代表团的热门首选。
“你说要看监控,人家就能乖乖给你……”看?
看!说看就看。
被酒店负责人恭敬请进接待室时,穆羽凉觉得今天他对叶家兄弟俩的担心都很多余,他怎么就忘了喻泽星可是叶承昼的亲表弟,寓颜联合集团的小少爷呢?不仅辰星文化,就连这个高规格大酒店也是喻家的产业。
“小少爷,您要找的是这位夫人吗?”
监控室所有的画面同时显示出一位烈焰红唇,身材曼妙的贵夫人,拽着牵引绳的手边安静的卧着一只左耳带着豁口的罗威纳,体型较别墅监控里出现的大黑狗小一些,看样子像是处在快速生长期,而站在那位夫人面前的男子在镜头中清晰的露出半张侧脸,赫然是——
“江哥!”
监控右上角显示的时间是一个月前,《塔吉撒》剧目正式开展不到半个月,也难怪喻泽星只对大黑狗有印象。
屏幕上的贵夫人笑得暧昧多情,眼神丝丝缕缕缠绕在对面男人的身上,不禁让人对这两人的关系浮想联翩。
“她不会就是江哥的爱人吧?”
联想到那个突然出现的神秘关系人,喻泽星大胆猜测,越看越觉得这个女人和江卢迁的死脱不了关系。
“别猜了。”穆羽凉毫不留情的泼下一盆冷水:“不想错过黄金调查时间就赶紧联系厉朗星,调查组是不太行,但至少他还是可信的。”
穆羽凉是不懂这些有钱人的手可以伸多长,但是常规思维告诉他专业的事就该交给专业的人去做,看在叶承昼亲表弟的份上,他最后再劝这傻子一次,不听就拉倒,毕竟他可不想自找麻烦。
“可……”
“找厉朗星也没用,这人他也动不了。”无人在意的角落里突然冒出一个黑短发齐刘海的女生,“喀啦”一声咬碎嘴里的棒棒糖,冲着两人皮笑肉不笑得扯开嘴角:“至少轻易动不了。”
“姐?你怎么在这儿?”喻泽星有些惊讶。
喻泽辰叼着糖棍子轻巧地跳下椅子,随时合上笔记本塞进身侧造型可爱的斜挎包里,多巴胺配色的衣着和那张厌世脸形成鲜明对比。
她举起手机对着监控屏幕“咔嚓”一照,“她叫姜曼文,中级议员梁进的妻子,手握科索洛宠物行业百分之七十的股权,是卡德蒙为数不多拥有售卖官方禁犬的人之一。”
简单来说就是……这段监控说明不了什么。
“可怎么就那么巧,她就牵着这只狗和江哥见过面,狗又出现在了别墅附近呢?”喻泽星的潜意识告诉他这个女人绝对有问题。
“那你想怎样?”喻泽辰不客气的曲起手指重重弹了下他的额头:“联邦议政院正弹劾安全调查总署呢,难道让厉朗星在这节骨眼上,就凭这段指控不明的监控随便扣押个议员夫人?你可别添乱了。”
喻泽辰敲打完自家弟弟就打算开溜,路过穆羽凉时还不忘往他手里丢一支柠檬味棒棒糖:“我非常赞同你说的,不像某个傻子。”
果然,还得是血脉压制奏效,穆羽凉暗自颔首,一转身就看到某位亲姐认证的傻孩子正埋头在手机上翻找着什么。
“你干嘛呢?”
“我现在就找个私家侦探,我就不信……”
“……”穆羽凉一言难尽地转身就走,俨然是已经放弃了劝告:“哦,那祝你好运。”
他就应该在这人踩下刹车的那一刻,果断打车回家!
*
叶家老宅
二楼书房亮着微弱的灯光,皎白月光透过磨砂的窗户在书桌上落下朦胧的影子。
厉朗星叼着烟,敲敲桌上的三份资料:“这是江卢迁地下室门框装饰上发现的青铜硬币,另外两份是按照你的要求找到的——科索洛近三个月带‘像树’元素的案子。”
他边说边摸出打火机,火苗刚腾地燃起,叶信渊的轻咳伴随着岩石杯轻叩桌面的警告声同时响起,厉朗星嘴角一抽,只得无奈收起打火机,将杯里剩余的威士忌一饮而尽。
叶信渊的目光停留在青铜硬币的物证照片上,那青铜物件约半个手掌大小,一面刻着枝繁叶茂的橡树,另一面是半张辨不清身份的人脸,说是硬币其实更像某种装饰物。
“另外两件案子,一件发生在三个月前,被害人是灰雀街酒吧新晋的人气调酒师,艾尔维娜偷渡人员,这案子你当时应该有所耳闻。”厉朗星翻出调酒师的照片:“人是被打晕之后丢进后厨制冰柜里冻死的,我翻了当时的所有证物,还真在案发现场的鸡尾酒里找到了一枚卡通的橡树……叶?”
见叶信渊没有打断,厉朗星翻出第三份资料继续:“这件是上个月津坦大学的纵火案,被害人是考古历史专业的权威教授,被发现一氧化碳中毒死在实验室里,未被波及到的实验室电脑桌面是一副油画橡树。”
叶信渊拉开抽屉,取出两张照片,照片保存完好,但略微泛黄破损的四角还是能看它们的年岁,他沉默地看着雕刻着相似树木的怀表和玉牌,眼神愈发深沉。
“你怀疑这几起案子有所关联?”厉朗星扫了眼老旧的照片提出猜测。
何止是有关联,叶信渊甚至能清晰的感受到躲在暗处那人不怀好意的挑衅目光和黑水般肆意泛滥的恶意。
见叶信渊没有否认,厉朗星大喇喇的瘫靠在书桌旁的单人沙发上,无情地打断他沉溺其中的设想:“但那两个案子都已经破了,凶手也都在里头蹲着呢,而且那两名凶手丝毫没有相似之处,甚至连社会关联都没有。”
“那就一定还存在着我们没发现的相似性,行为模式……心理弱点……或者思维上的…… ”全都是那人的拿手好戏。
冰块碰撞杯壁发出带着冷意的细微声响,叶信渊缓慢冷静的一字一句吐出烂熟于心的猜想,令人细思极恐的镇定自若让厉朗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和叶信渊相识二十多年,他倒是愈发看不懂这人了。
“需要我把搜索时间拉长,找找其他相似特征的案件吗?近三年?”
“不需要。”叶信渊放下酒杯,“《塔吉撒》启动再演是三个月前才确定的。”
闻言,厉朗星猛地坐起身,玩世不恭的神情立刻被严肃取代:“学长,你的意思是,这个人就是当年杀害夫人的凶手?”
门外传来细微的衣料摩擦声,叶信渊抬眼扫了眼紧闭的书房大门,镇定地将桌上资料全部扫进抽屉,抽屉重新锁上那一瞬,敲门声随即响起,叶承昼直接推门而入。
叶承昼面色如常,似乎只是一次再正常不过的睡前问候,实则内心却因为刚才无意听到的对话而掀起惊涛骇浪,他对上叶信渊不怒自威的神情,满腹疑问不知该如何开口。
母亲当年并非自杀?
那父亲为什么从未告诉他真相?
叶信渊难道一直都在寻找真凶?那他对母亲……
“来得正好。”叶信渊显然没有要开诚布公的意思,直接无视叶承昼的欲言又止,将桌上的邀请函递给他,“三天后,暮樱庄园有一场慈善晚宴,去和你霍姨的表妹见个面。”
霍文峥——叶信渊的第二任妻子,财政大臣幺女,两人相差近二十岁,她甚至比厉朗星还要小上两岁。
叶承昼思绪翻涌的心潮如同突然陷入漩涡的船只,整个人瞬间冷了下来。
是啊,当年铺天盖地的新闻报道都说着“新晋叶姓议员夫妇感情失和,女方离家出走于废弃剧院不幸身亡”,周围的人也都捂着嘴窃窃私语,可怜那位夫人受叶家父子所累,那么优秀的一位舞蹈家却要被迫放弃打拼多年的事业,栖身于家庭。
叶信渊在发妻逝世后不到一年就再婚,娶了财政大臣的幺女,之后仕途可谓是青云直上,就算当年案件另有隐情,就算他多年以来都没放弃追查真凶,也改变不了他对不起发妻的事实。
没去接那张设计精致的邀请函,叶承昼直接走向厉朗星,递出两张名片:“这是向我购买水晶鱼缸的买家信息以及物流公司,厉总长总该以身作则吧。”
厉朗星的表情从疑惑到恍然大悟:“那是自然!”他接过名片,余光瞟到叶信渊不悦的表情,一把揽过叶承昼小声耳语:“那个……学长也是为你着想,去认识认识,又不吃亏。”
叶承昼心底压着不痛快,嘴角虚伪地扬起适当的角度,朗声应道:“好的,厉叔!”
“……”
调成静音的手机一震,忙着在心里打自己耳光的厉朗星并没注意,叶承昼抖开他压在肩上的手,看了眼信息,打算直接离开书房的脚步微妙一停。
叶承昼随意捡起被丢在桌角的邀请函,在叶信渊惊讶的眼神中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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