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白炽灯照着空荡荡的走廊,穆羽凉失魂落魄的坐在长椅上脸色惨白,细密的秋雨透过身后未拉紧的窗钻入脖颈,他不禁打了个寒颤,只觉得冷得刺骨,比当年拍着孤儿院的铁门等着院长再把他捡回去时,落在身上的倾盆大雨还要冷上几分。
穆羽凉赶到医院时那群簇拥着叶承昼的人早就没了影,他跟丢了,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叶承昼伤得重不重?也忘了自己应该去导诊台咨询。他双腿发软跌坐在椅子上,大脑一片空白,心脏一抽一抽的疼,像只淋湿了羽翼,瑟瑟发抖无家可归的鸟儿。
他将头埋进怀里抱着的外套,希望上面残留的草木香可以给自己一点安慰,诡异的甜杏味再次钻进鼻腔,这次还多了些明显的腐烂味和金属气息。
Trippy Forests
书本上加粗的铅字在脑海中炸开,相似的气味特点描述,其余密密麻麻的记录内容早已变得模糊,只记得大多都是加粗标红的禁止。
为什么这种东西会出现在叶承昼的外套上?
至今为止察觉到的不和谐的怪异一点点串联成线,穆羽凉猛地抬起头,不知所措得逡巡四周,心脏剧烈跳动起来,抓着外套的手止不住的颤抖……有人在针对叶承昼!?
必须把这个线索告诉谁——告诉可以信任的人。
迟钝的思绪指挥着他点开通讯录,手指在寥寥可数的联系人上僵硬蜷缩……鼻子蓦地一酸,眉头蹙紧着咬住嘴唇,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突然如海啸般将他淹没。
“哟,主演,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呢?”厉朗星活动着僵硬的肩膀打算出去抽根烟,见穆羽凉盯着手机发呆,紧张的情绪放松下来就想着调侃两句。
穆羽凉眼尾发红,似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看过来,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厉朗星瞬间就不敢得瑟了,平时逗逗无伤大雅,但真给惹急了,怕是叶承昼要卸了他。
“不是,你别……”厉朗星讨饶的举起手,看了眼大门紧闭的注射室,快步走到穆羽凉身前:“你别担心,那小子皮糙肉厚的没什么大事,得亏现在天气凉了穿得厚,手臂上的伤口也就缝了两针,打个针再观察一下,没什么大问题。”
穆羽凉红着眼,盯着厉朗星说个不停的嘴,慢半拍地确认接收着信息,直到听到没什么大问题,身下冷硬的椅子才瞬间有了实感,拽着外套的手也慢慢放松下来。
“谢谢。”穆羽凉眨了眨眼声音很小,整理好方才混乱的情绪,问清注射室的位置,忍着脚踝的不适慢吞吞的往那边挪。
…………
注射室的门被推开,靠在墙边的越照言闻声直起身站定,向叶承昼郑重的鞠躬致谢:“叶先生,多谢搭救。”
叶承昼摆摆手,还是一贯温和的笑笑,似乎刚才的惊险都不曾发生似的,眼神划过越照言空荡荡的手腕,凶器找到了,看来有些真相也很快就要尘埃落定了。
注意到他的目光,越照言坦然的挽起袖口,看了眼四周不见穆羽凉的身影,心下有些奇怪,斟酌良久开口道:“虽然这话由我来说不太合适,但刚才你不该就那样扑过来,太危险了,叶先生……你好像总是这样。”
理了理右手小臂凌乱的绷带,叶承昼故作轻松的笑笑,眼底掠过一丝阴霾,“就在我眼前,不管是谁我应该都会出手的吧,习惯了。”
相比以前已经好太多了。
这话听得有些奇怪,但越照言并不了解太多叶承昼的过往,也不好多置喙,只是想到那位高傲昳丽的同期竟会露出那种惊惶不安的脆弱神态,他不由有些不忍,不禁多说了两句:“或许……你该多想想在乎你的人?”
叶穆两人在树林里的互动和磁场太过特别,越照言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认定了他们之间关系的不一般。
叶承昼一愣,脑子里走马灯般闪过无数人影,最后定格在穆羽凉无邪天真的笑容上,倏忽,一片空白,他轻笑着无奈摇头,不知是在回答没有,还是在说没用的。
“pu——”
沾了灰的黑外套迎面砸进怀里。
“你就非得这样吗?”
粗鲁的言行让叶承昼眼底闪过一丝不悦,拧起的眉头在看清是穆羽凉之后顿时如雪后初晴,“小凉……”带笑的语气还没持续多久瞬间变了调:“你的手!”
穆羽凉动作凶狠,声音沙哑哽咽,双手无力的垂在身侧,磨破的手掌连同手腕内侧的伤口已经结痂,暗红丑陋的颜色趴在白皙的皮肤上有些吓人。
来不及细究那句质问,叶承昼拉着穆羽凉的手就要找医生,却被穆羽凉气势汹汹地顺势一把揪住衣领:“那么乐于助人你倒是别连累无辜啊!外套上被人撒了药都不知道,人家的目标就是你好不好,你还在这儿逞什么英雄啊!”
巨大的信息量让叶承昼惊讶的僵在原地,回过神来第一反应竟是道歉:“抱歉,我不知道……”
“天天为了别人的破事,不是这儿受伤就是那儿流血,你到底有没有考虑过我的心情啊!”扯着衣领的双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含着水汽泛红的双眼恶狠狠盯着叶承昼,声音也因为控制不住颤抖的呼吸断断续续。
“哦,不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穆羽凉忽然自嘲地笑起来:“我算什么东西啊,你本来就很讨厌我吧?一直以来都是我在自作多情的缠着你罢了。”
“不是,小凉。”叶承昼还是第一次见到情绪如此崩溃的穆羽凉,顾不得其他,抬手想抓住他的手安抚却又不敢用力。
压在哀怨眼眸里的水汽最终还是没能承受住主人的情绪,断了线般重重砸在叶承昼心上,让他顿时慌了神。
“别哭……”
穆羽凉狠狠拍开叶承昼的手,带着哭腔自暴自弃喊道:“无所谓啊!不喜欢我的人多了去了,又不缺你一个,你算什么东西!”
叶承昼慌了,一不做二不休将人揽进怀里,却被一拳打在脸上,猝不及防的向后踉跄了两步。
“小凉……”等再次站稳,穆羽凉早没了身影。
…………
喻泽星不知从哪儿打听到叶承昼出了事,火急火燎的追到医院,厉朗星正拖着这个烦人的尾巴往里走,迎面就撞上带着泪痕脸色难看的穆羽凉,正要抬手打招呼,就被那人直接无视,沉默地与两人擦肩而过,坐上了门口等候多时的豪车。
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另一边就传来急促凌乱的脚步声,见叶承昼也打算无视他们俩,厉朗星立刻一个眼疾手快成功让人刹车,“诶诶诶,干嘛去?人早走了。”
望着豪车离开的方向,叶承昼难得将烦躁表现在脸上,胡乱捋了一把本就凌乱的头发,颓然瘫坐在一边。
两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喻泽星眼尖的发现叶承昼脸上的伤,惊讶的捂住嘴:“你俩不会打架了吧?!”越想越像那么回事儿,他恨铁不成钢的数落道:“哎呦哥,不是我说你,人家穆哥明明挺好的,你这性情温和的老派绅士怎么就单单和他不对付呢?那么漂亮一人,要是打坏了你不心疼啊。”
“啪!”
厉朗星一巴掌拍在喻泽星后脑勺上,拍的人一个趔趄,同时不忘露出一副看傻子的眼神:“你在说什么梦话呢,你哥和人家不是一对吗?”
“啊?”
…………
安排走三观尽碎的喻泽星,厉朗星往叶承昼怀里塞了一瓶罐装啤酒,顺势在他身旁坐下。
利落的拉开瓶口喝了一口,满足的发出叹慰,一转头发现叶承昼手肘抵着膝盖,手里捏着散发着冷气的啤酒没动,“诶哟,忘了,伤患不能饮酒。”
“哒——”
话音刚落纹丝不动的啤酒就被单手拉开,厉朗星只能悻悻收回想要占为己有的手,撇了撇嘴:“所以……你觉得穆羽凉不是在乎你的人?”
“为什么这么问?”叶承昼疑惑的反问,这和穆羽凉突然情绪失控有什么直接关联吗?虽然不解,但他还是老实回答道:“我不确定,也……不在意。”
“什么意思?”
穆羽凉虽然扬言在追求他,但时不时流露出的游戏态度让叶承昼无法判断,有几次他明明看到了那人眼中不寻常的情愫,可一旦他想要确认又会被打太极一样推回来。
但这些却影响不了叶承昼的态度:“他在不在乎我,对我而言都没有差别,因为他只能是我的。”从他缠着我把他吃干抹净那晚开始。
藏在眼底那丝冷静之下的偏执在路灯冷白的光线下有些瘆人。
厉朗星对那副温和皮囊下偶尔冒出的阴暗情绪习以为常,他换了个方式继续开导:“行,那我不说他,就说你自己。你不会是在等他给你一个名分吧。”
叶承昼眉峰轻挑,淡定的喝了口啤酒,没有被拆穿的窘迫,他确实是在等穆羽凉给一个明确的答案,因为这样,他就能名正言顺的将那人绑在身边了。
厉朗星了然的点点头,忍不住泼冷水:“先把你那阴暗的变态诉求放一边,现在的情况是,你再不明确和他表达自己的感情,人可就真要跑了。”他一把揽过叶承昼的肩,看热闹不嫌事大:“我说,你那傻弟弟半小时之前,可都是真觉得你们水火不容的,你们俩在外到底是怎么相处的啊?”
“我说了,可是他不信。”
“他说不信你就信啦?”厉朗星恨铁不成钢的用拳头怼着叶承昼的脑袋,“你那破毛病都把人气哭了,你还管他说不信呢?他要是真不信,你就反复告诉他,直到他相信为止呗,这事你又不是干不出来。”
叶承昼沉默的将罐里的液体一饮而尽。
可……一旦撕开温和谦逊的皮囊,看到那个真实的他,穆羽凉会不会害怕呢?
他不想吓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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