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柏言的手环已经亮起红光。
他或许是真的身体不舒服，步伐很快地走入房间，都来不及关门。
庄柏言按亮墙壁内嵌的智能屏幕，蓝光亮起，显示智能系统正在加载后，他便抬手解开衬衫扣子，很快便露出大片的身躯。
与温和文雅的外表不同，衣装之下，庄柏言的身体充满了爆发感。
肌肉线条流畅的后背上有大大小小的伤疤，尤其是一道从左肩胛骨横向下延伸到脊柱旁的刀伤，至今仍有十分明显的疤痕，几乎可以想见当时受的伤到底有多重。
程新雪回来时，看到了许多没见过的伤痕，脚步往前想看清楚，但被庄柏言叫住：“回自己房间。”
程新雪胆子变大，不仅没有出去，反而向前一步，站在庄柏言的房门口，喉咙有些发紧，问：“这些伤是怎么来的？”
不同的创伤留下的疤痕颜色深浅不一，庄柏言经历过的交战太多，大部分的伤痕来源他都没留下什么印象。
但这道刀伤，他还记得一些。
大约是当时受伤太突然，而真正受到袭击之前，他却莫名感觉自己的后背是足够安全的。
很割裂且足以致命的认知，比伤口更让他记忆深刻。
那时在科索尔腹地，有个营救人质任务，中途位置暴露被拦截，本来已经脱困，但人质突然叛变，从他防备不足的背后给了重重一击，让他们那次任务险些失败。
被伤到时，他因为失血过多，而且累及神经，险些瘫痪，好在3S级的体质强大，让他还留了口气等到救援，后来花了较长的一段时间才恢复过来。
但对着程新雪，他简略带过：“三年前出任务时不小心被袭击了。”
程新雪只是看着他，不说话。
庄柏言放软声音：“我现在还好好地站在你面前，就说明问题不大。”
衬衣底下，他的左手臂上还绑着束缚带，转身抵住卧室门时，光照在侧脸，忽略逐渐充满攻击性的Alpha信息素，整个人倒显得柔软许多。
只是哪怕这次程新雪在面前，他的手环也飞速地变成了刺目的红光。
若是将程新雪的血液信息素比作药剂，那么在获得病情缓解的同时，他的耐药性也在变高。
靠近程新雪，他会变得轻松许多，可又不能靠得太近、太久，直至形成依赖，像是某种精神毒品。
庄柏言喉咙发痒，只好克制自我，说：“出去吧。”
他说完，按着门把往前推，却推不动。
程新雪抬手撑着房门，用了很大力气，露出的手腕纤细，手背上的青色血管明显。
“怎么了，还有事情吗？”庄柏言问她。
程新雪抿着唇，在他面前微微低下头，露出有些泛红的后颈。
“我不是天生的Beta，在分化前被摘除了腺体，能感知到信息素，也可以进行拟态匹配。”
程新雪顿了顿，说：“可能您不知道，我的血液信息素与您的匹配值是绝对的百分之百，所以，您的易感期，我可以帮您度过。”
“让我试试吧。”她鼓起勇气，“我还注射了Ultra-V1试剂，血液信息素的浓度会更高，很快就可以缓解您的不舒服，您用起来也不会有任何不适和副作用……”
“Ultra-V1？”庄柏言看向她，沉声道，“这是需要开具处方才能拿到的特需药。程新雪，联盟是禁止给一个Beta贸然开这种药剂的。”
程新雪解释道：“我……我有一些病症需要这味药，是通过合法途径，医生开具处方之后拿到的，您需要我可以给您提供医院的处方单，不必担心药物违规，对您也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我没在意这个。”庄柏言打断她。
“什么病症需要拔高你的血液信息素浓度。”他突然想到什么，问，“你之前注射过吗？我指的是在我们治疗期间。”
程新雪沉默。
庄柏言：“什么时候？”
程新雪微微闭了闭眼：“上次。”
庄柏言拧着眉：“我应该是没有提过，需要你伤害自己，通过提升信息素浓度来缓和我的易感期。”
“没有伤害我自己，我本来也要注射Ultra-V1试剂，用来集中排除体内流窜的信息素。”程新雪和他解释。
庄柏言没被绕过去，抓住重点：“特需药，强效果，用法也和感冒药一样，一天三顿饭后服用吗？”
他深吸一口气，问她：“短期内大量注射违禁试剂……程新雪，哪家医院敢给你开这种医嘱？”
程新雪不敢和他对视，只盯着脚下的深灰色地毯，说：“反正对您不会有坏处。”
随着Alpha的情绪波动，四周的信息素浓度持续攀升，尽管庄柏言看上去依旧镇定，只是神色有些晦暗不明，不太高兴的样子。
程新雪抬眼看他，有些焦急：“以后再说这些，您能让我进去吗？”
过了几秒钟，庄柏言开口：“你是不是不清楚，易感期和平时有很大不同，这个时候的Alpha，除了充满对高匹配度信息素的渴求，还有……其他**。”
程新雪与他直视：“我知道的。”
“我很清楚，庄先生。”她重复道。
庄柏言感觉自己的后颈腺体处像是燃起了一把大火，火势从头往下蔓延，让他口干舌燥。
从资料上看，程新雪不仅履历清白，连感情经历都是一片空白，所以她在某些方面过于迟钝，庄柏言也不是不能理解。
但他却不能在一方不知事的情况下，占一些没有道德底线的便宜。
程新雪就像是炎热天气里最解暑的雪糕，柔软冰凉地放在他面前，但因为只是最精致的展示品，所以不能拥有，只好隔着橱窗，看向这份十分正直的引诱。
好在庄柏言自制力尚可，在军区多年，对那方面也没有太大兴趣，故而可以在这种情形下，当一当柳下惠。
但这样大义凛然的程新雪，让他心念微动，被他压下去的猜测重新浮现。
庄柏言把她的手从门上拉下来，却没放开，反而凑近一些，尚在安全距离，问她：“程新雪，你这样帮忙，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别说是为了钱，我就值五百万么。”他补充道。
程新雪没说话，以沉默应对。
庄柏言却没想就这样轻易放过她，继续追问：“为了什么呢？”
她干巴巴地反问回去：“如果是为了钱，您会生气吗？”
庄柏言气笑了：“好啊程新雪，在你眼里我真的就只值五百万。”
“没有，”程新雪辩解，“不是。”
庄柏言忍不住要去逗弄程新雪，便有些口无遮拦，很随意的，轻飘飘的说：“不是为了钱，那是为了我？”
“程新雪，你是喜欢我吗？”
庄柏言背对着光，脸部轮廓流畅，五官英俊完美，是那种哪怕只是在某处坐着，都会吸引诸多视线的人。
旁人投注过来的视线，经常会带着目的性，装着情绪。
但程新雪总是不太看他，即便有对视，那双乌泠泠的眼睛里，也只是友善的担忧或关心，至于其他情绪，更是少有见到。
好在程新雪在她面前有问必答，十分诚恳，很多事情轻轻一猜，就能大概知道她心中所想。
这是一个藏不住事情的人。
但程新雪对他只有格外的迁就与纵容、紧张的关心等行动，言语从没有任何表示。
对于喜欢庄柏言这件事，庄柏言没有什么把握。问出这句话，目的也不是为了获得一个答案。
他轻飘飘地说出来，只是提醒程新雪，在一个成年单身男性Alpha面前，某些话带着明显的边限意味。
如果没有那个意思，最好还是不要做出这种举动。
他拥有基本道德底线，但大多数男性Alpha可没有，世界上多的是随便的人。
只是面前的程新雪脸色有些变化，往后退了两步，松开了他的手，仿佛是终于知道要避嫌。
这确实是庄柏言想要的效果，让程新雪只需要当一味可控制的药，而不会横生其他枝节。
……尽管他在此刻并没有自己预想中的高兴。
而程新雪呢？
程新雪本人只觉得自己的大脑转速变得奇慢，但心脏又跳得飞快，带来一种近似缺氧的晕眩感。
她在庄柏言面前无法撒谎，可也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此刻她无比希望自己只是个机械体，只需要遵循指令行动，而不必当一个十分笨拙，稍不留神就会袒露真心的人类。
她感到很无措，甚至是有些惊慌，以至于下意识中，是想先和庄柏言拉开距离，因为与他靠近，总是会让她像被按下暂停按钮一样，变得无法思考，无法动作。
于是庄柏言在问完时，能明显感觉到面前的人僵住了一瞬。
而后，像是被踩中了尾巴的猫一样，程新雪把手抽了回去。
室内空气几乎静止，带着凉意的杉间林木味道在屋子里弥漫，Alpha强大的信息素突然爆发，变得浓烈且具有侵略性。
庄柏言看着空荡的手心，嘴角一勾，说“开个玩笑”。
说完“晚安”，他便锁上了房门。
庄柏言：问问而已，谁当真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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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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