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还真让陈如动手了。”苏铭不解，看着庄柏言。
庄柏言看着手臂上已经淡去的针头痕迹，说：“迟早的事，得给研究所一个交待，我也很好奇自己这次易感期的身体情况。”
苏铭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从Alpha的本能角度来看，感觉他更强，也更变态了。
三天结束易感期，身上都没有多余的伤痕，3S级别发展到后期真是有点可怕。
可惜程新雪是个Beta，闻不到庄柏言的信息素，也就无从辨别此人的伪装，还有些紧张地站在一旁，仿佛这是个多么虚弱的病人。
苏铭意有所指：“你别太过分。”
庄柏言眼都不抬：“我有分寸。”
智能管家001真的泡了茶，但在座的没人喝，程新雪十分捧场，端着茶杯品了品，觉得浓得有些发苦，明白为什么没人喝了。
庄柏言确实已经恢复行动，而且没有出现什么明显的后遗症，苏铭上门来，他们应该有许多事情要谈。
自己在这里，他好像不是很方便。程新雪想。
而且红塔研究所派来监督庄柏言的人竟然是陈如，虽然陈如已经失去了所有有关军事AI项目的记忆，但这仍旧让她忧心是不是红塔总部那边又出现了什么问题。
派系斗争随处可见，哪怕是被视为医学殿堂的红塔内部。
比如她的学术导师吕蓓卡，就是被红塔研究所流放在外、接触不到核心项目与资源的人。
或许陈如的出现，不仅是试探庄柏言是否拥有北部战区关于C-916号的相关记忆，同时也是对程新雪的警告。可能已经有其他派系的人注意到自己了。
“既然您已经恢复，那我就先回去了。”程新雪放下手里的茶杯，觉得嘴里发苦。
智能管家001一直窝在程新雪腿边，闻言仰头看着程新雪，呜呜地哭：“小程，你要去哪里，带我走好不好。”
苏铭十分有眼力见，一把抱起智能管家001就往厨房走，“乖宝001，我饿死了，咱们去看看有什么吃的。”
智能管家001两条小短腿蹬了蹬，朝着程新雪的方向要抱，转动的屏幕却对上了庄柏言沉静的眼，一下子腿也不蹬了，嘴巴也闭起来，任由苏铭带着它进了厨房，并且拉上了门。
“其实没有完全好。”庄柏言说，“但如果你有急事，可以先去处理。”
说完，他起身从电视旁边的矮柜里挑了瓶常温的橙味儿电解质水，拧松瓶口，递给程新雪：“清清口吧，001的茶你也敢喝，别太惯着它。”
程新雪试着尝了尝，意料之外的符合她的口味。
“吃过饭了吗？”他接着问。
程新雪点点头，说吃过了。
在龙湾的几天，智能管家001每天定时定点地来送餐，一看就是大厨现做的，营养均衡，色香味俱全，比她自己平时胡乱吃的味道要好太多，饮食都健康规律了。
“还有什么想吃的？我让厨师来做。”他说。
程新雪想了想，觉得自己不太挑食，“都可以吧。”
又突然想到，庄柏言身体刚刚恢复，饮食还要多注意：“清淡一点。”
“好。”庄柏言点点头，按了几下通讯器，而后平静道：“程新雪，我梦见你了。”
“你呢？你说做梦了，有梦见我吗？”
庄柏言倚在沙发上，身后充满暖意的阳光给他整个人都笼了层毛茸茸的金边，让程新雪觉得，被这样的庄柏言注视着的自己也是温暖的，柔和的。
“有。”程新雪诚实说道。
“这样。”庄柏言不紧不慢地接着道，“你说梦到的是陈年旧事。我们以前就认识，对不对？”
程新雪没有说话，只是垂着眼，看着有些难过。
他极轻地叹了口气，“第一次见面，我就觉得你有事瞒着我。”
“是我自己没有想起来，也不怪你瞒着。”
庄柏言平静地看她一阵，突然道：“我梦见我掌心里埋着你的脸，你轻轻地蹭了蹭，但没等我抓住，就消失了。”
程新雪抬起头，脸色大变。
————
苏铭在厨房没待多久，听到外边没动静了，这才轻手轻脚地拉开厨房门，探头道：“人走了？还回不？”
智能管家001从他身上滑下来，没有感知到程新雪的气息，有些忿忿：“怎么连小程都留不住啊。”
庄柏言平静回望，有些莫名道：“她学校有事，晚上回来吃饭。”
苏铭看他一眼，又看了看紧闭的门口，“你又骗人小姑娘了？”
庄柏言：“你对我有很大的偏见。”
苏铭继续看着他，指了指：“柏言，我们三个月大的时候就认识了。”
庄柏言点点头：“光阴似箭。”
苏铭：“……”
智能管家001没理他们，兀自去搜集食谱，和厨师交流晚餐的制作。
至于午餐，小程不在，午餐它就不操心了。
尽管贴了抑制贴，整个房间里还是有不少Alpha的味道。苏铭自己也是Alpha，闻起来不算好受，所以今天讲话忍不住带刺，递上几份文件袋后，就一直窝在空气净化器旁边。
“军部已经在彻查，连根拔起了不少人，你当年那场战役重新在官方层面定性了。”
苏铭并不清楚庄柏言被军部拘禁的具体原因，只知道两年前科索里尔城的那场战役，庄柏言所在的特战队全军覆没，而他被指控背叛联盟，投靠叛军。
庄柏言身受重伤，虽然因为3S级别的特殊身份，被红塔研究所保下却也难免受到审讯，直至那场战役真相被查明，庄柏言恢复军衔，但腺体失常，又仍旧被忌惮，即便递交了退役申请，也是在程新雪出现之后，才得以回到联盟首都城。
脏水一旦被泼在身上，其他人再怎么看，都会下意识带着有色眼镜揣度人。
在庄柏言这里，那场战役已经彻底结束，军部再如何操作，都与他无关了。他更在意的，是那场战役中具体发生了什么。
“还有一份是红塔研究所的报告，你的腺体情况确实是在那场战役中受损严重的，不过这半年来已经有很大好转了。”
苏铭想了想，又说：“但你刚分化时用的抑制剂也有问题。”
他深深叹息：“3S级，虽然强大，但也是真的惹人眼红。”
苏铭现在是真的觉得，在如此多的明枪暗箭下还能完整存活至今的庄柏言真是难得，没完全扭曲，只是轻微变态，已经很不容易了。
他又细数了几番庄氏产业的事，尤其在提到这几天隆清集团里又起波澜，他小叔庄宏真是贼心不死，庄世卿也确实老狐狸，谁都不得罪，就看底下人斗成一锅粥。
庄柏言撑着额头静静听着，时不时点点头，另一只手按着通讯器，发送不同的指令。
最后，苏铭抽出最底下一份，放在庄柏言面前：“这是几天前茗湖、鼎山那场事故的全过程，虽然警署已经和稀泥结案了，但并不意味着事情就很简单。”
他意味深长道：“有高手。”
庄柏言仔细地翻了翻，看见不同的证据链交错，摘出了一些人，也解决了一些人。
首都城就是这样，随便什么事都会牵扯进许多势力，一颗子弹发射出去，击中的也只是一张错综复杂的网。
但在这次的事故中，有股势力如同一把横刀切进来，把入侵茗湖的那帮人该清理的清理，该留把柄的也留了足够的把柄。
“还记得那个一枪爆掉五个人的大佬吗？”苏铭神神秘秘的，刻意压低嗓子，“他们团伙是不是认识你，仿生体都死了个干净，活人还留了口气，不知道经历过什么，招供比招手还快，警署都没花什么力气，锅都到了莱维斯家族，这下可有热闹看了。”
庄柏言提起了些兴致：“可以深入查查，看看是哪里的人，有没有意向合作。”
苏铭笑了笑：“这不用你交待，已经在跟了，但对面很小心，没留下什么痕迹，我不敢太大张旗鼓，万一惹人不快，反目成仇就亏了。”
庄柏言拢了拢手上的文件，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还有一件事，我这次易感期才发觉。”
庄柏言在易感期的三天里注射了大量的镇定剂与血液信息素，在半昏迷间，他的脑海浮现过许多场景。
他想起自己初次分化成Alpha时，父母忧虑与欣喜并存的表情；想起父亲出事后，鼎山荒颓的花园；想起成为3S级别的Alpha时，研究所人员看着他的狂热的眼睛；想起在北部战区，那些压抑的，发泄的，还有……感到幸福的片段。
幸福？
在父母彻底远离之后，他在战区感知过幸福吗？
庄柏言只觉眼皮沉重，脑中像堆了千斤石，堵住了太多重要的记忆。
他看着苏铭，目光沉沉：“苏铭，我第二次易感期是在军区度过的，但是却没有任何记录。”
“不止是书面记录。”他指了指自己，“我也没有任何印象。”
苏铭对着他好一顿打量：“你是说，你脑子坏了？”
说完，又肯定地点点头：“这不是共识吗，一年多前你还在被监禁的时候，脑子就坏了，好多事想不起来。”
“早说了军部害人不浅，还好我溜得快。”
庄柏言静默半晌，说：“我好像忘了程新雪。”
苏铭心中咯噔一声，再仔细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觉得真是人不可貌相，万万没想到，这个庄柏言自己变态就算，竟然还从一个洁癖处男变成了个始乱终弃的渣男。
军部，果然害人不浅。
存稿见底了，这周时间都会晚点（捏着小毯子的角角抹眼泪.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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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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