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若过电般的触觉从耳尖传至全身，程新雪只觉得心悸得厉害，大脑一片轰鸣。
“你……你想起来了？”
庄柏言稍移开一些，看着她，“程新雪，你说，我该想起什么？”
她被这眼神烫得心头一颤，不敢直视。
程新雪没办法面对这样步步紧逼的庄柏言撒谎，也明显不能含混过关。
庄柏言的第二次易感期度过得格外平顺，即便能够抹去当事人的部分记忆，但并不意味着没有留下任何记录。
作为联盟现存唯一一位3S级别的Alpha，庄柏言的各类讯息都被红塔研究所持续跟踪并记录在案。
庄柏言第三次易感期的各项指标，陈如已经上传至内部数据中心。
她都不辞辛苦，从遥远的北地赶赴首都城上门追踪，庄柏言不相信自己在红塔研究所眼皮子底下经历的第二次易感期会全无记录。
也正是陈如的主动送上门，为他带来了一个突破口。顺着陈如这条线，庄柏言确实发现了很多不为人知的事情。
比如在第二次易感期，为他提供了信息素，之后又被抹去的一个代号。
“我从来不觉得，一个素未谋面的普通Beta的血液信息素会对我起作用。”
庄柏言的目光有如实质，一寸寸扫过程新雪的脸：“失去的记忆我会去找，不记得的事情也会去查，可我不能就这样放任你在我的梦里靠近，现实中又离我很远。”
“这不公平。”
庄柏言轻轻捏着她的下巴，不让她躲开，明明动作是强势的，情态却温柔至极：“你明明记得却不告诉我，是因为我做了不好的事吗？”
“没有。”程新雪眼睫微颤，嘴唇抿紧又张开，“你很好。”
“而且，不算很紧要的事。”她说，“都过去了，对你现在的生活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是吗。”庄柏言俯身，拇指微微拂过程新雪微红的眼下，“不要紧，是我和你说的吗？还是你自己下的判断。”
“而且，你怎么知道对我现在的生活没有影响？”
程新雪的心怦怦地猛跳，没想明白，为什么只是一个普通的夜晚，会突然变成审讯现场。
她尝试着结束着难熬的时刻，也在为庄柏言找理由，混沌的大脑无法支配身体，只能勉强抽出一缕尚算清醒的神思，嗓音都带着颤，问他：“……庄先生，今天好像是治疗日。”
“抱歉，我没有想起。你是因为这个，才……身体不舒服的吗？”
是了，今天来接她，又送她很名贵的礼物，应该就是在履行约定。也是她太迟钝，费了很多心思，终于找到了能够从根源治疗庄柏言腺体问题的方法，就忘记了每月一次的血液信息素注入。
庄柏言却被气笑了，“你是这样觉得的？”
不是吗。
如果不是这个原因，程新雪想不到庄柏言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自己失去的记忆。
又不是她让庄柏言失忆的。
程新雪仓皇地看着他，眼底微红。
庄柏言无法对着这样的程新雪再说什么重话。
程新雪看着确实无害，但也正是这层无害的壳，让人连突破口都找不到。
庄柏言无声地松开手，也不再追问。
他揉了揉眉心，嗓音沉沉：“我知道了。”
“我并不值得你交付信任。”
程新雪猛地抬头：“不是的！”
“不是这样。”程新雪慌乱解释，“我不是……我没有骗你，也没有不相信你。”
“我是……不能说。”她有些着急，牢牢拽住庄柏言的手指，仿佛如果此刻松手，就将彻底远离庄柏言的世界。
庄柏言盯着她看了许久，认命一般，轻轻叹了口气，朝她俯身，抿去她下巴上晶莹的泪珠：“哭什么。”
“这么委屈，我又没有逼你。”
程新雪察觉到下巴上温热的触感，才后知后觉，自己竟然不知什么时候落泪了。
本来没什么，但听到庄柏言这样一说，莫名觉得心脏泛起酸楚，真的会有一点点委屈。
庄柏言不记得，她也很难过，而且程新雪又不是故意不说，和红塔研究所签订的协议明确提到她不能故意坦白，是庄柏言自己不知情，还这样步步紧逼，让她为难。
可是又不能怪庄柏言。
自己心底的委屈又多了一点点。
她眼眶发热，嗓音沙哑：“你有。”
庄柏言捧着她的脸，柔声说：“那你要我怎么办？”
二人离得极近，近到她能清晰地闻到庄柏言身上令她有些目眩神迷的信息素味道。
程新雪抿了抿唇，说：“我不知道。”
庄柏言垂眸，扫过她濡湿的眼睫，雪白的脸，还有湿润的唇。
程新雪脸上有明显的泪痕，眉尖微蹙，眼尾染上了朦胧的微红。
……真是，纯澈又惑人。
庄柏言的手指从程新雪的脸颊慢慢下滑，有些粗糙的指腹摩擦过细腻柔软的皮肤，带来近乎战栗的触感。
他扣住程新雪的下巴，微微用力，抬起她的脸，很有礼貌地问：“可以亲你吗？”
程新雪没来得及回答，庄柏言的吻就落了下来。
大脑传来一阵轰鸣，像是被剥夺了所有氧气，室内抽成了真空。
只是贴着唇，程新雪就觉得有些呼吸不过来，心跳得太厉害。庄柏言便松开一些，似乎是想看看她的脸。
程新雪微微睁开眼，看着庄柏言，仰头又贴了回去，却没有找准位置，亲在他的唇畔。
庄柏言笑了一声，把程新雪往身前带了带。
他端坐在沙发上，程新雪只好跨坐在他腿上，还没坐稳，就被庄柏言摁着后颈亲过来。他亲得更加用力，也更凶狠，舌尖顶开她的齿关，吻得很深、很重，让程新雪产生要窒息的错觉。
程新雪很努力地抬起脸迎合，但整个节奏都不在她的手中。她呼吸越来越急促，黏腻的水声直接传至脑中，整个人都被引导、被操控。
没一会儿，程新雪后颈便出了汗，被庄柏言的手指细细抚过时，引发一阵颤栗。
庄柏言的手很大，也很有力。他的手掌紧紧扣住程新雪的腰，不轻不重地摩挲，薄薄的家居服很轻易就往上移了一些，手掌的温度直接侵染到皮肤，温热又滑腻。
程新雪觉得自己像是在空中，手很轻地环住庄柏言的后颈，就这样被庄柏言揽住腰，抱在怀里。
好一会儿，庄柏言才放开程新雪，拇指不轻不重地捻过她湿红的唇。
“以前接过吻吗。”他的眼睛漆黑，审视一般牢牢盯着程新雪。
程新雪眼中像是含着水雾，有些茫然，大脑还转不过来，不知是该点头，还是摇头，只好说：“没有和别人接过吻。”
庄柏言像头餍足的兽，听到这句话更加满意地眯着眼，点点头。
他们面对面坐着，程新雪的呼吸还没有平复，在庄柏言缓而慢的视线下，心跳声剧烈而鼓噪。
她这才迟钝地感到些不好意思，脸颊变得很热，红意从脸上蔓延至修长的脖颈，至清晰的锁骨，再到被薄薄的衣服遮盖着的全身。
但她没有再躲开庄柏言的眼睛。
很勇敢，很坦诚。
任何人被这样一双眼睛看着，都不会觉得不被爱着。至少在此刻，被这样的眼神注视着的庄柏言是这样笃定地认为。
距离他们在北部战区见到的时候已经过去大半年，程新雪的头发长长了一些，墨黑的发落在庄柏言的掌心，让他爱不释手。
程新雪是很好看的，在看见她的第一眼，庄柏言就知道。
墨发雪肤，身形高挑。长睫微敛时，像最轻盈的蝴蝶翅膀，柔顺无害，抬眸时，眼皮褶皱从里至外逐渐变宽，又似一柄亟待出鞘的长刀。哪怕是穿着最简单的白衣黑裤，都能让人忍不住侧目。
记忆中第一次见到她，是在北部战区的监禁室内。她站在门口，走廊明亮的光照在她身上，一头黑发浓密得像海藻，端着水一步步靠近他。
诚实而言，他当时正处于狂躁状态，被信息素支配，已经记不清那时她的模样，就像记不住那杯水的味道一样。
在战区多年，他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本来就没有哪张脸能够让他印象深刻。只是这个人，总是让庄柏言觉得有些熟悉，想要亲近，但他从不认识她。
当时，他以为是血液信息素作祟，甚至还怀疑过是不是有人在治疗过程中做了手脚，在此后疑神疑鬼了很长一段时间。现在想来，其实是有些多余，也做了一些不应当的事。
真正对程新雪有切实的印象，是在签订合约当天。
程新雪顺从、温和，搭在深色谈判桌上的手指细长白皙，落笔果决干脆，谈话时言简意赅，抬起头时，能看到一双很澄澈干净的眼。
在走出谈判室，与程新雪并肩时，那样一双眼睛里就落满了联盟北部壮阔而华美的霞光。
于是他就记住了这张脸。
并且兴起了一丝很隐秘的，从没有与其他任何人诉说过的幽微心思。
他想让这双眼睛永远看向自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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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亲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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