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雁。
“行，我知道了。”耿童暗暗记下这个名字，不多时水便烧好了，烧水壶工作的声音渐渐停下，隔壁的电视声又传了过来。
他提起水壶倒水，放在一旁等着水凉。
邢辰借着他沉默的间隙，开口：“我看见你留的字条了。”
“嗯，”耿童靠在桌旁点起烟，“给你留的。”
“你早就知道我会找到这里？”邢辰眉梢一挑，有些意外。
耿童：“从你混到傅强身边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这个人没有我想得那么简单，只要你愿意，想找到我不是易如反掌么。”
“曝光你，对我没好处，我倒是盼着你生龙活虎，可别人要害你，那就不关我的事了。”邢辰说。
“什么？”
邢辰微微一愣，失笑：“警官，你的敏锐去哪儿了？”
在耿童无声的注视下，邢辰从床上下来，径直朝他走去，欺身握住了他装着假肢的右手手腕，然后稍稍一用力，将那人的手往自己的方向拉，轻轻侧头，叼走了耿童指尖夹着的烟：“我之前就说过，我确实做了些对不起你的事情，但......我还没疯到要拉着你一起去死。”
“所以那个内鬼是谁？”耿童收回手。
86、
“不清楚，”邢辰唇间逸出一缕薄雾，“你的住址是我从道上的百事通那里买来的。”
耿童一怔：“百事通？”
邢辰嘴角勾了勾：“看来耿警官在这方面的直觉好像不如我。”
“别卖关子。”
“百事通是个外号，本人是个中年大叔，之前是个程序员，后来因为私自泄露用户个人信息坐了两年牢，”邢辰夹着烟抿了一口，“警官，只要有你的手机号，再花上那么一二百块钱，就能在社工库里看到有关于你的全部数据，你到滇城出差得办暂住证，稍微长点心就能知道你住在生活小区了，只是没办法精确到具体的门牌号，还得我自己找。”
耿童眸底的光越来越冷：“你查我？”
邢辰语气平静：“我可不想，但如果我不查你，王老四就该让我人头落地了，我总得给他演两出吧？况且......”
说着，他亲昵地挑起眼前人的下巴，不太礼貌地将烟雾呼在耿童脸上：“就算我不查，王老四也会去查，我到这儿之后接了通电话，王老四问我出入条子窝怎么没被拦，那时候我就弄明白了，他比我先一步掌握你的消息，而且不用经过百事通的手。”
毕竟如果王老四也在百事通那里查耿童，那之后邢辰再去查，百事通肯定会问的。
耿童微微皱着眉头。
邢辰拇指蹭过他的脸颊，大着胆子捏了捏，笑道：“我想去找你，谁知道正好看见你的字条了，只不过以我现在的立场，确实没法替你报警，所以找了别人。”
“你本来想找我说什么？”耿童想往后退，但桌子后面就是墙，他退无可退地被邢辰堵在桌前，显得有些被动。
邢辰把烟按在桌上的烟灰缸里掐灭了，终于能腾出手做点别的事——他一手抵着耿童后脑勺，一手轻轻揉对方的耳垂：“想告诉你最近出门小心点，别被人找麻烦。还有悦颜酒吧里的那个蔡小群，她是张东伟的人，张东伟想给傅强送点开业惊喜，特意让她和皮蛋去酒吧里撒开膀子玩儿，就等着你们警察抓呢。”
警察要查悦颜酒吧，张东伟正愁没人能制裁傅强，这不，给警方送人来了。
耿童抓了蔡小群，蔡小群招供后便有了能撬动傅强和钱茂这批人的理由，而幕后的张东伟则坐在一边看热闹。
耿童咬咬牙：“还真是一出好戏。”
“头一次见你这么被动，”邢辰在他耳边说，“被犯罪分子玩弄于股掌的感觉不好受吧？”
“你放开我！”
邢辰笑笑：“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
耿童刚想说什么，却又将原本的话咽了回去：“我......暂时不清楚。但张东伟我必须抓回去交差，还有钱茂。”
邢辰脑中有什么东西闪过，他放开耿童，严肃起来：“当时我就想问，你晕过去之前让我帮你拿枪，为什么？”
“你还记得马来吗。”耿童问。
“记得，”邢辰说，“一二九案的凶手，但就在你们把他揪出来的时候，他被其他人弄死了。”
耿童颔首：“他是被枪杀的，我没告诉你那把枪的来源，是因为你当时刚潜伏进刘三火身边不久，我怕你乱来。”
邢辰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耿童见他的样子有些滑稽，忍不住弯了弯眼角，但这样放松的情绪很快便被他的理智强压了下去：“那把枪是我们局里的，几年前赶上换枪，五四枪统一换六|四，偏偏袁知许卧底境外的时候打过申请，带走了一把有编号的枪，后来他出事了。”
耿童回忆道：“那时候局里事多，大家都忙，顾头不顾尾的，他辞职后那把枪也跟着不见了。还是后来清点枪械库的时候才发现的。”
而几年后，随着一声枪响，袁知许带走的枪再次出现。
邢辰叹了口气：“我知道，长臂猿跟我说过，他说他杀过人，我还当笑话听呢。”
“马来死于枪击，现场的弹壳被我们捡回去了，通过弹道分析，我们百分百确定杀害马来的枪就是局里丢的那把，”耿童有些疲惫地垂眸，眸底的情绪晦暗不明，“我也以为马来就是他杀的，但......就在前不久，年大勇死了，死因也是枪杀，一击毙命，调查结果也出了，子弹上的编号和枪械库里缺的完全对得上，说明那把枪根本不在老袁手里。”
枪械库的枪和子弹都有属于它们自己的编号，易于清点，也更易管理。
邢辰了然：“你觉得在马来的案子里，他是被冤枉的？”
马来案到最后都没有确定谁是凶手，可接触过这案子的警察都心知肚明，那把枪是谁的，谁就有脱不开的嫌疑，可偏偏袁知许已经死在了宕山，死无对证，马来案也就悬了。
耿童没有否认：“他牺牲了，死人不能开口说话，人死之后盖棺定论，是非功过全凭后人的一张嘴而已，可他为缉毒队办了太多事，如果死后还要被安上一个杀人的罪名，我心里......永远都不会踏实。”
“你想让我帮你拿到钱茂手里的那把枪？”邢辰回忆了一下，“那枪我见过，确实有编号。”
耿童有些意外他会这么快就答应，于是眼前顿时亮了几分，双手按住邢辰两肩，竟然莫名地有些语无伦次起来：“谢谢。那个，邢辰，我欠你的是不是太多了？”
邢辰：“是啊，所以你准备给我点什么奖励？”
耿童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邢辰笑着开口，抬手伸出食指点了点他的下巴：“我也不知道，所以你要记着，2012年12月9日，耿童欠邢辰一个奖励。”
“嗯。”耿童微微颔首。
不会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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