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过后地面有些湿滑，小院的地上粘着几片怎么也扫不走的树叶。
中午。
饭点。
气氛仿佛一下就变得热闹起来，大抵是因为刚才出警的同志回来了，有说有笑的，本来只有萧培和林壹在的办公区一下子就活了，雨似乎洗净了空气，连空气里都透着一抹芳香，泥土味的。
萧培见那批出警的回来了，家有人守，不至于到时候有警情了却没人在。
他喝了口水，便对林壹说：“一会儿跟我去趟二中。”
“我饿了。”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的。
萧培眉心一跳，林壹立刻改口：“咳咳，我又突然不饿了，我这就收拾东西和您去。”
“到底谁给你惯的这一身臭毛病。”
萧培回办公桌去拿执法记录仪，林壹跟在后头：“师父，之前不是说把人送回家就可以了吗，为什么突然又要去二中啊。”
“少问，少说，”萧培道，“多做，懂吗？”
林壹：“哎呀我就是好奇嘛。”
“我们只是去了解情况，给案子收个尾，不然报告不好写，回头要真有什么情况的话再补个手续，”萧培无奈回头，指了指他鼻尖，“你小子，记得管住自己的嘴。”
萧培一想到那天上午阳光小区里林壹说的话就觉得血压登时升高。
林壹保证道：“放心吧师父，我有分寸。”
“有分寸就好，”萧培收拾收拾东西便拿上车钥匙出去，“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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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开车。”萧培把车钥匙丢给林壹。
随着发动机一声响，林壹慢慢把车子拐出了小院，一出门便是成堆成堆的小商铺，小摊贩。
林壹开着车，慢慢地避开拥挤，看着四周的杂乱，忍不住说道：“师父，为什么不管管啊，这可是街道，这样摆真可以吗。”
“管？”
“市容市貌嘛，虽然是软性要求，但大家心知肚明得很——这儿不是一直不允许摆摊吗。这里弄得又脏又乱，难怪咱们一直评不上文明辖区，我看隔壁辖区就管理得特别好，方圆十里内见不到摆地摊的。”林壹说。
萧培一边调整坐姿一边道：“隔壁辖区是新区，主打商业。但咱们是城乡结合部，老区了，管起来不容易。”
林壹小心翼翼地开车避开旁边挑着菜篮的老妇人，又道：“是不容易，可也不能不管啊，就任由他们这么叫卖这么摆着？那还有没有秩序可言了？”
萧培沉思一会儿，轻声开口。
“林壹，不是所有人都能过上优渥生活的，如果不是为了生活，谁愿意摆地摊？”
林壹有些天真：“可是——”
“你真的以为，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能像咱们一样捧着铁饭碗有稳定工作？真按你说的那一套管起来，市容市貌是干净了，可那些没有固定收入，只能依靠地摊经济和小商店过活的人该怎么办，想过吗。”
林壹抿抿唇：“也是啊。”
“任何事情都没有绝对的黑白和对错，这些年市里头虽然一直在清扫地摊经济，但咱们这儿只是市里一个相对落后的小地方，严格来说其实经济这一块跟县城、乡下没什么区别，住在市中心的人追求干净的环境，但是住这儿的人啊，只希望自己看病有钱。”
“那真的不会管吗？就任由他们一直......这样？”
萧培摇摇头：“管倒是管，一般都会提前通知。有时候城管临时突击，把东西没收了，群众如果因为这事儿报警，我们了解情况后也会跟城管商量，不过城管检查也是在履行工作职责，各有各的难处，没什么好说的......但如果能争取拿回群众的损失，我们还是尽量争取一下。”
正说着，挎着菜篮子路过的大妈高高兴兴地拍打警车车窗，比划着什么。
萧培把车窗降下来，温和一笑：“李阿姨，这么早啊。”
“不早啦，我就是来跟警察说一声，上次我家被盗的事儿，多谢！”
“没事没事，是我们的义务，”萧培叮嘱道，“下次记得一定要关好门窗，还有您家大门那把锁太老了，容易被撬开，有时间记得换换。”
李阿姨笑嘻嘻的：“好嘞。”
萧培见人走了，于是又把车窗升上去，靠在椅背上。
“师父您认识刚刚那大妈？”
“上一个案子，”萧培眼角流露出一点点不易觉察的骄傲和喜悦，紧接着那一点点的骄傲又被平缓的语气压下去，“报案人说自家被盗走三百元现金和一个装着身份证的钱包，后来人抓着了，是个高中生，问他的时候，他说是跟父母吵架，想出去上网，但网吧不让未成年人进入，于是就有了偷东西的想法，我们找到他的时候让他给报案人道歉。李阿姨呢知道事情的原委之后接受了道歉，这事儿就算到此为止了。”
后来萧培回访李阿姨家的时候看见屋里大门的锁非常容易被破坏，提醒她及时更换更安全的新锁，只是李阿姨平时要照顾孙子，忙着忙着就给忙忘了。
林壹道：“师父您真厉害。”
“好好开你的车。”萧培无奈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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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星区第二中学。
萧培很多年前在这儿念过书，现在再踏入校园，倒是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他读书的时候这还只有两栋教学楼，一栋教学楼是初中部，另一栋教学楼是高中部，初高中加起来一共才一千个学生，寝室也是二十人大通铺，食堂永远是大锅饭。
现在的校园各方面都做得很好，有刷卡机，有小池塘，初中部和高中部也隔离开，一切都井井有条。
“打扰了，请问您是十五班的班主任吗，”萧培顺着楼下的线路分布图找到高三年级的办公室，“我是荷花路派出所的，昨晚我同事给您打过电话。”
唐骈从办公桌前起身，看清来人的脸后突然惊讶地捂住嘴：“你是......萧培？”
“老师？”萧培也是微微一愣。
唐骈依旧有些不敢相信：“真是你？”
“嗯，是我。”
“哎哟你说说你，大老远跑这么一趟，”唐骈拉着他到走廊上，感慨道，“我上一次见到你还是好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候你毕业，我一想，这么优秀的学生从我手上毕业了，怪舍不得的。后来再也没见过你，你现在是长大了哈，这都穿上警服了，成家没啊？”
萧培笑笑：“老师，我也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您。不过今天不是叙旧的时候，我来主要是想向您了解一些事情。”
“可以可以，要不去茶水间说？”
萧培拍了拍一旁发呆的林壹：“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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