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沉默着，她看着面前的废墟，片刻后声音颤抖着说：“收-”
“等一下！”程思睿立刻把她打断。
他看到废墟中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那人影正往这边走。
那人哪怕是走在废墟中，身形却丝毫不晃。
“变态。”程思睿好半天挤出两个人。
放眼望去，整个第一部队只有霍普会在战斗后依然注意自己的形象。
距离越来越近，莫小陌看到身穿褐色马甲、工装裤上垂下两条链条，马丁靴上/插/着两把枪，脸上挂着吊儿郎当笑的霍普，就好像刚刚的战斗只是一场他玩起来十分得心应手的游戏。
帅。
很帅。
一如初见时那样令人心动。
可是。
“刚刚废墟里怎么不见你的身影？”莫小陌快跑上前，焦急地询问。
“啊，”霍普抹了把脸：“这地下面有东西，我去把那些玩意清理了一遍。”
“顺便换了个套衣服？”M唇角挂着笑意，看着霍普。
“顺便再洗个脸？”程思睿的脸上也带着笑，霍普路过时，两人击拳。
“刚刚总部已经给我发来消息，由我们把幸存者送回安全中心。”霍普轻声开口。
M思索片刻后询问:“山后面的实验室怎么办？”
“炸了？”程思睿先霍普一步开口。
霍普摇摇头，举起手臂，让他们看到上面流动着的激光线。
莫小陌并不知道这是什么，看着像是血管，五彩斑斓的血管。
“惩罚已到。”霍普无所谓地笑了笑。
M面露难色，程思睿想开口骂些什么，又顾忌到还有别人在。
“先回吧。”霍普恢复冷漠，仿佛刚刚面带笑意的人是他们的错觉：“Z高极附近，会有其他队员过来进行最后的收尾。”
“好是好，”程思睿指了指那个小姑娘：“她怎么办?”
现在的时间已经到了中午，日头正盛，阳光打到地面上，反射出血色的光。
正在吐血的小姑娘名叫宛音，是Z高的艺术生，学得表演。
学校里发生动乱后，她被好朋友接到了化学实验室。
M眯着眼仔仔细细地看着宛音。
“啊，是你呀。”M恍然大悟般地开口：“你是不是有个姐姐，比你大八岁。”
宛音捂着嘴巴，血顺着手指缝往外流，她拼命点头，又摇头。
程思睿表示无语。
抬手指了指，嘴巴往那边努了努：“这什么意思？”
“宛乐不在了，因为那个实验。”M解释道。
“等一下，”白阳忍不住提出异议：“那个实验不是五十年前的吗？”
“五十年前开始，这五十年间不断吸纳新生命，有什么问题吗？”M难得好脾气地解释。
白阳看着她的红唇，长睫毛，还有能戳死人的指甲，缩了缩脖子没敢再说什么。
“姐姐，我知道你的意思，”宛音捂着嘴解释着：“我来上学的时候试验已经结束，我不是试验体。”
M点点头，没再说话。
Z市高中的教学楼夷为平地，废墟下面压着的，还有操场上面躺着的，不知道是多少老师学生的尸体，不知道病毒彻底被清楚后，他们的家人、朋友还在不在，还会不会为他们收敛尸棺。
“走吧。”霍普轻声开口。
众人，主要是莫小陌、白阳、秦沐川，还有三个幸存者，收起伤心的情绪，跟在霍普等人身后往外走。
直到，两个小时后。
霍普站在原地，他看着天空疑惑道：“门呢？”
“我也想问，门呢？”程思睿接话。
M面色沉重，身为第一部队的队员，在执行的所有任务中，从未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我遇到过。”霍普重重地吸了一口气。
他解释道：“三年前，在斯般星球，那次是动物异能暴乱，任务结束后我们出不去了。”
“最后怎么办了？”程思睿焦急地询问。
“你先说说吧，为什么在教学楼里不出来。”霍普冷眸冷眼地看着他，程思睿知道，事到如今也没有瞒着的必要。
他抹了一把脑袋，看着近在咫尺的Z高校门。
“就是这样，门就在面前，就是出不去。”
“那后来怎么出来了？”霍普询问道。
“啊，”程思睿叹了口气：“下课铃打响，我就出来了。”
霍普眸色渐渐深了起来。
莫小陌的脑袋转得极快：“我知道了，这座校园也被‘感染’了，要‘放假’我们才能出去。”
“不是吧？”M、宛音，还有另外两男一女发出惊呼声。
Z高之所以在Z市如此出名，是因为它几乎百分百的名校升学率，而能保持几十年不变的百分百升学率就是因为它的变态。
所有学生，只有高三生在高考后，没有任何假期。
所以说他们如果走还要等到高考那天？
霍普拿出手表，看了看上面时间。
2030年12月11日，这颗星球上东北方位的冬天。
他扯了扯嘴角，随后发出一声冷笑。
“程思睿，你要不要考虑好了再说？”
“我的天啊！我的天啊。”程思睿百口莫辩，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这次算得上是霍普和他的队员救了他。
算了，程思睿选择原谅。
“我想到一个办法，不知道有没有用。”莫小陌从兜里拿出一沓纸。
霍普接过，众人传阅了一圈，最后回到霍普手里。
他冲着莫小陌挑眉，又扬了扬手里这沓纸：“所以，你从哪儿拿到的请假条？”
莫小陌摸了摸手背：“额，就是化学实验室的时候，我怕我的手会一直烂下去，想着拿纸擦或者贴在骨头上你看不到。”
其实她想说得是……不至于吓到你。
可惜后面那句话不该对着第一部队的成员讲。
“你俩别聊了，我们说正事。”秦沐川走上前来接过请假条，一人一张：“捏着这个看能不能走出去。”
众人抬脚往外走。
门口的自动门真的打开了。
霍普、莫小陌、M、白阳、秦沐川、程思睿，七个、八个、九个……
一共九个人。
“宛音呢？”M询问，说话间她向Z高内看去，她看到宛音捏着请假条焦急地原地转圈，四敞大开的门就在她面前，可她好像……看不到。
“八百米外十点钟方向，救援机正在等待你们，请霍普队长带领队员以及被救护人员立刻前往。”
第一部队的消息传来，每个人都回过神来。
到此时此刻，M也已经想明白宛音的情况，她跟在霍普身后离开。
其他人也跟了上去，包括美术室里被救的三个人。
“怎么回事？”白阳跟在队伍后面，小声问程思睿。
后者深深叹了口气。
“她是学校的一部分，就像是那些教室。”
白阳不解地看着程思睿：“你在讲什么鬼故事？”
“她开始吐血的时候刚好是霍普开始炸教室。”程思睿难得好脾气解释：“教学楼楼楼道里棚顶的粘液代表教学楼已经成了生命体，而里面的人，有一部分和它一样被怪物感染，成了这个学校的一部分。”
白阳点点头，他听明白了，这个病毒不是什么普通病毒，再加上Z高每年的变态实验，两者相加创造出了无数怪物。
而怪物的形态各异，教学楼也是其中一个，在教室里的人相当于在怪物的肚子里，有的消化了就像宛音，无法离开，有的没消化，就像被救出来的那几个人。
依然是山路，但这次霍普走得很急，手臂上的激光条已经快到尽头，再不赶快回到安全区，他的血管就会被激光条根根切断。
走着走着M落到队伍的最后面，她回头看向Z高，透过层层叠叠的枯枝，她看到宛音依然徘徊在门口，嘴巴不断向外吐着血，眼里蓄满泪水。
M停住了脚步，高跟鞋踩在雪上吱吱嘎嘎的声音停止，所有人都回头看着她。
“霍队，你先走呗？我想看看能不能把宛音带回来。”
霍普无奈的停下来，伸出手臂让M看上面的倒计时：“十五分钟，带出来我带你们一起走，带不出来我带你走。”
感动这种几十年没出现过的情绪竟然自心底向上蔓延，最后到达眼睛，M红着眼眶点头，她立刻飞奔回去。
Z高内的宛音看到这个姐姐回来，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姐，姐。”她只能发出单个音节。
M到门口，向宛音伸出手来：“宛音，你过来，来姐姐这里。”
宛音不管不顾的奔向M，但她的步子很慢，即使是这样慢的步子，她的腿、胳膊正在慢慢呈现白骨化。M立刻想到莫小陌的情况，她拿出剑弩，剑弩上是药剂，对着宛音扣动扳机。
药剂进入到宛音的身体里发生剧烈变化，宛音痛苦的向前挪动步子。
M进不去了，她只能站在门口，等着宛音走过来。
终于，宛音快走到门口。
M松了一口气，可就在此时，一股巨大的吸力将宛音吸走。
不远处的众人飞奔过来，脑内通话程思睿疯狂大叫：“你快回来！！！！实验室里的所有怪物都出来了，我们再不走就走不了了！上级已经派二十人的小队过来进行武力清除，你快点回来。”
M一动不动。
霍普的声音冷冷传来：“二十人小队里有我的人，我托他们救。”
M立刻转身就跑，其他人迅速向救援机跑去。
不多时，全员归位，救援机立刻起飞，而试验体门正被困在Z高的门口出不来。
他们多久会出来和这几个人已经没了关系。
救援机飞出去一段时间后。
霍普冷着眸子看向M，他冷笑着：“能对出生入死八年队友见死不救的M小姐今天是怎么了？回到这个星球你的菩萨心肠也回来了？”
“对不起。”M知道自己违法了部队纪律。
救援机内一共十二个座位，两两一座，而霍普和莫小陌刚好面对面坐着，她看到霍普眼里只有冷漠，再无其他情绪。
她想说些什么，最好却还是低下了头。
飞机飞向空中的安全区域。
中途经过层层云层，经过雷电区，飞机里的众人安静到能听到每个人的呼吸声。
也的确，有人睡着了。
莫小陌低着头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熟，整个人被安全带拽着跟着飞机四下晃悠。
白阳和秦沐川甚至发出轻微的呼噜声。
美术室的三个幸存者各自缩在座位上一言不发并伴随着瑟瑟发抖。
而霍普，依然冷着脸，看起来下一秒就要掏枪。M已经恢复到最初的模样，冷漠地抱起胳膊，高跟鞋踩在地面上。程思睿也收起嘻嘻哈哈的样子，换上一副冷漠脸。
终于，飞机降落。
稳稳停在安全区。
舱门打开后，莫小陌跟着其他幸存者排队往消毒口走。
她回头看到霍普被两个士兵戴上镣铐，手脚各一副。霍普像是有察觉那样，回头对上她的视线，又面无表情的转过头。
M和程思睿不知所踪。
消毒区是单人喷剂消杀，莫小陌走进去，听到了霍普的声音。
“你想在这个安全区域吗？”
很快，他的声音急促响起“别开口，心里想我能听到。”
“你在哪？”莫小陌。
“惩戒区。”霍普的声音依然很冷“我犯了错。”
“我不想在这。”莫小陌直接说，接着又问“你安全吗？”
霍普没有回答她后面的问题，只说。
“惩戒结束后送你去其他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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