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荐BGM：《外婆桥》——任然】
小时候，黎荔在她姥姥家就是大王。
黎荔初中寄宿之前，几乎每个长假期都会被李茹丹送到她姥姥那，美其名曰：“去看看你姥，你姥想你了。”
李茹丹给她送上客车后，就给她姥爷打电话，哪班车，什么时候到。她姥爷掐着点从家出发，然后到村里的小卖店等黎荔。
黎荔远远从车里就能看见她姥爷坐着小板凳，在小卖店门前跟人唠嗑。她姥爷看见是她的车，那明晃晃齐刷刷的大白牙便会露出来，她姥爷天也不聊了，开心的走到黎荔下车的地方把她抱下来，回家。
有时候车一闪而过，她急忙叫停，她姥爷知道是黎荔，不管和邻居聊到哪，直接拍拍屁股起身走人，黎荔背着小书包往返跑到她姥爷跟前，一起回家。
很小很小的时候，她姥爷都是牵着她的小手，迎着夕阳，慢悠悠的，不时看见好的木棍还要捡起来带回家，看见路边的狗尾巴草也要揪下来带回家，路上捡到的垃圾都被她当成宝贝带回家。走在路上，她就能看见她姥家的烟囱冒着烟，然后听见‘赖皮’狗旺旺叫，出来迎接她，缠在她脚边撒欢摇尾巴……
一年春天，黎荔被李茹丹无情仍在她妈家。下午太阳快落山的时候，黎荔开始想家磨人，嘴上口不对心，哭喊着：“我喜欢刘豆华，刘豆华……”，她那时候说话都说不利索，纯磨。
她姥爷被逼无奈，骑上自行车就去镇上。黎荔被她姥姥抱在怀里，走出来哄着，指着好远好远的大坝上，说：“你看，那个是不是你姥爷。”黎荔一抽一抽的，她看到了，夕阳下深深且瘦瘦小小的人影，慢慢移动着，买了他们人生中第一台VCD。
一年夏天，三伏天太热，黎荔肆无忌惮的作妖。她把她姥姥家的炕席和被子都捣腾到地上，然后打开电视，打开风扇，靠着被子翘着脚，手掐遥控器，电视是她一个人的。
那时候黎荔精力多旺盛，后来就多衰弱无力。上午从电视里看到秋千，下午吃完饭就抱着她姥爷大腿，磨着非要悠悠。她姥爷顶着大太阳的火烤，在院里就开始磨刀霍霍向木头，找绳子，呼哧呼哧，一身一脑门的汗。三个小时后，黎荔在她姥姥家的山楂树下，乐的不知天地为何物，自由自由的打起悠悠。
一年秋天，国庆节，李茹丹是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家里刚有个小的，大的能送走赶紧送走。她姥姥家秋收忙的披星戴月，还得带着黎荔。
那时候电视台播放着《我的野蛮婆婆》，上午她和狗在家，睡醒后就老老实实看电视剧。下午跟她姥姥和姥爷去地里，黎荔坐在玉米杆上，玩着玉米叶、刨土、追蜻蜓，嘴上也不闲着，跟她姥巴拉巴拉讲上午电视剧的情节，仔仔细细，完完整整。
她姥头上系着蓝色的布，激动说道：“哎呦我大外孙女，真聪明，能记住这么多。”转过头还跟她姥爷炫耀：“咱家这孩子聪明，这么大点，电视剧里的都能记住！”
她姥爷肯定道：“这孩子就是不爱学，不用正道上。”
那时候，估计就只有她姥和她姥爷觉得黎荔聪明。
一年冬天，黎荔感冒，扎了好几针屁股针。大人都在炕上聊天的时候，躺在一旁的男人，一声惨烈的嚎叫，给家人吓坏了。她姥姥一回头，脸色秒变，笑到捶炕。李茹丹顺着看过去也知道了，虽然惨，但是还是忍不住笑。
黎荔不知道从哪弄的针头，看他姥爷在睡觉，一针下去，干净利落。她说：“治病。”黎荔给她姥爷的屁股治肿了。
尘封的记忆里，没有羡慕没有悔恨。往事随风后，过眼云烟之际，对从前的执念，让她变成了阴暗和潮湿。某一刻，黎荔太痛了，从心到外的感受到，张麻子一挡一接说的那句：“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不只是时间，还有人。而这样的时间，还是以遗憾为终点。
到一个地方，也需要理由。
一年四季，每次都不例外，习以为常。可她没想过有一天，去她姥姥那的时候，自己会下意识的看向小卖部，可是呢，小板凳上没有人，没有人会在那里等她，也没有那个小老头带她回家。然后，脚下卷起带沙的风，她自己走回家，一样的夕阳，路上少了一个人的陪伴和叮咛。
最后，昔人已乘黄鹤去，连那个家也空空的，什么都没有了，成了回不去的地方。
从来没有人跟黎荔说过完整的再见，都是用离开告诉她，让她自己体会。过了很多年后，她被逼的彻底接受，那才是对她完整的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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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BGM：《最后一页》——江语晨】
走进岳飞庙，黎荔决定，明天出来一定带好多旺旺零食过来。每次到庙里，她都看到神佛的下面放了好多糖果、雪饼，甚至还有旺仔和娃哈哈，那些人不知道求了什么，但心里存留几分孩童的美好。就像那个小孩子说的一样：“菩萨我希望你站起来出去看看外面的春天，可美了。”
黎荔正想着，周适从他的背包里翻来翻去，掏出几块小饼干，又掏出几根小香肠，把它们都放到了岳飞下面，随后他又在岳飞面前拜了拜。
黎荔不解，但也没打扰他，自己看了一圈，等他结束后，轻声问道：“来这也要许愿吗？”
周适看着岳飞，摇摇头说：“不许愿，是敬重。”
黎荔不懂，只觉得这一刻他有一些沉重。有些时候呢，不需要去做什么，静静的陪伴在身边就好。
此时恰巧一阵风吹来，黎荔想到最近网络的梗，于是问道：“你是风动，还是心动啊？”
周适转过头来对她说：“早早就已经怦然心动，在你推开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不能没有你。”说完，周适的笑容慢慢荡漾开来，挑衅般对她挑眉，把问者弄的不知所措。
黎荔有些呆呆的，没回答他，默默学着周适刚刚的样子，拜了拜。她过了片刻才问：“你刚刚那么虔诚，没感受到什么吗？”
“你感受到了？”
“嗯，感受到……只要你坚定的做你想做的事情就一定可以，君子事天不事人。然后……我自己也有私心，想看你赢。”
周适弯起嘴角，坚定的点头，“嗯。”
情绪来得快散的也快，他臭屁道：“我一直觉得我可以啊。”
“切，这么自信？”
周适转身挽过黎荔的胳膊边走边说：“那必须啊！自信人生两百年，会当水击三千里。”可他接着又问：“明年奥运，你相信吗？”
黎荔毫不犹豫的说：“我一直相信。”
她随手接住一颗被风吹落的桂花，缓缓展开，极致温柔。
“人生百事，都是一种心态。或许，成败输赢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对你造成了什么影响，你认了，才是真的输了。”
黎栗意味深长的看一眼周适，又说：“你这么务实这么努力，那些怀疑你的人永远只会在你的后面观望你。在赛场上，你是带着必死的决心和必杀招式的将军，义无反顾，不是被他们在背后蛐蛐的逃荒人。但无论如何，人生在世，略具薄资则知足知止，求富足而非富有，有勇有为，剩下的是人力不能及的。心无所住，才会自在。周适，你这样明亮的人，光而不耀、静水深流，不要让这世上看得见或看不见的灰尘，蒙住了你。”
天渐渐变暗，但周适的心里慢慢明亮。在无数次的怀疑自己，到底怎么做才会解开一局死棋，与自己和解，与孤独和解。人性好像从来没有进化过，所谓的人情、阴谋、阳谋，被人奉为宝典，一生都在学习。可是从来如此便对吗？可不这么做，得不到碎银几两，甚至被看做人群中的怪物。老子说，和光同尘。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小时候想长大，是人生中最事与愿违的想法。人在成长中就是在不断地杀死自己，再次新生。就像功夫电影中，破茧成蝶，但不是一次，是无数次。拯救自己的从来不是别人，只有自己。
黎荔之前在网上也看到过一些不好的消息，她觉得比赛输输赢赢很正常，谁都想成为第一，但第一只有一个。但如今看来，很重要，对周适很重要，对每一个体育健儿都重要。
输了，当事人被骂的像靖康耻一样，观众怒发冲冠般在网上渴饮匈奴血。赢了，好像也不行。他也是人，是为国争光的中国人，不是叛徒不是汉奸，他们输了比任何人都要伤心，白了少年头，空悲切。最后还是自己整理好心情，收拾旧山河，朝天阙。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披星戴月的是他们自己。
两人出来的时候看到了匾额上的心昭天日，四个大字由叶元帅所写。岳飞临死前，在牢狱的墙上写了【天日昭昭，天日昭昭】。
周适感叹道：“一个人太干净，太纯粹，在一个不合适的环境里，可能会很别扭。”
她抬眼望向周适：“打乒乓球这多么年，会不会很辛苦，是不是……受过委屈？”
周适的心当下被击中，原先暗流涌动的河水在扔进一个石子后，内心所有的情绪都会**裸浮现上来。黎荔懂周适的沉默不语。
她说：“我总觉得岳飞很委屈，他的死，可能不仅在于愚忠，还在于触碰到了士大夫圈层的利益。北征的时候，岳飞打土豪分土地，想想，他做的事情是我们这个时代才做的，忌恨他的人也就不只皇帝一人，是一群人。因为做的很对，所以要死的很惨。”
就是在天下人面前给你按上莫须有的罪名怎么了，所有人都替你委屈又怎么了！
周适低头嗤笑一声，只说：“我不委屈，我跟红军长征相比，跟岳飞相比，这都不算什么。”
黎荔看他的神情有一种不服就干的架势，就算现在有十二道金牌，他也要做对的事。黎栗挽上他的胳膊图安抚，继续走着。
“你知道秦朝的王翦将军吗？”
周适还在emo的情绪里，突然转移话题，有点跳脱。
他声音闷闷的，很低落：“听过，怎么了？”
黎荔说：“王翦打仗很厉害，秦始皇统一六国他有很大的功劳。有一次秦始皇还让他去带兵打仗，他的地位已经很高了，赏无可赏，封无可封，秦始皇任他提要求，然后王翦提了一个要求，他想要很多钱，几亩地，和几间房。在打了胜仗回来的路上，就派人催秦始皇的赏赐。还有汉朝的萧何，抢了很多百姓的田地，刘邦知道后，一点都不生气反而开心。”
周适知道她的意思，但不甘：“就一定要这样？难道我要这样？做这种类似他们同流合污的事情？”
黎荔摇摇头，“不知道……但他们活下来了。总之，即便现在科技这么发达，也不能低估人性的卑劣。怪不得以前，我一出远门，我奶就告诉我，多留个心眼。”
“呵，为了活，怎么活都行是吧。”周适之前的温和，现在全然不在。
黎荔知道他内心的纯粹，她现在就像一个母亲，以自己的方式爱自己的孩子，不想让他受到任何伤害。
她继续说：“好坏在一念之间吧，水至清则无鱼，自然都这样。坏的事情，可能不一定是坏的，自己觉得好的事情也并非好，需要时间来验证。”
周适看到旁边跪着的两个人，声音低沉：“十年之功，废于一旦。那是他错了，忠君爱国也错了？”
黎荔站到周适的前面，很肯定的回答他：“不是。你没看过知否啊，大丈夫当忠君爱国，不如做个纯臣。错与不错，成与不成，难下定论。有人赢了一时，有人流芳千古。不过最后，自己有一本账，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临死前扪心自问，自己一生到底有愧无愧，是否能够坦然离去。”
俩人慢悠悠的走着，不时驻足一会儿，黎荔陪着他静止。
“天降大任于斯人也，以前看历史，总是第一代的帝王魅力更大，透过书看几千年以前的那些人，特别佩服。而那些人的后代，一代不如一代。尽管模样像，声音像，可灵魂完全不一样。人生中有一些不好的经历，也不是什么坏事，听起来像鸡汤，一旦功成名就，那就不是鸡汤。上过战场的人，和听故事的人，截然不同。”黎荔突然画风一转，“不过，没成功又怎样，又是谁定义的成功，成功又是怎样定义的？”
她对上他的眼睛：“周适，不要让世俗的灰尘蒙住了你，别让牛鬼蛇神得逞，嗯？”
周适直勾勾的盯着她看，笑容一点点恢复，心里一点点释然。现在的他就像桃花源记里说的，【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豁然开朗】。当人心里的黑暗裂开一点点缝隙，光就会照进来，一灯能破千年暗。
黎荔又问道：“知不知道周杰伦有一首歌……”
“什么歌？”
“四面楚歌。周杰伦早就说了”，她学着周杰伦唱起来：“我告诉你，八卦是会过去的，新闻是一时的，心态好是永久的，成绩是会留下来的。你始终还是你，谁都改变不了你。当你到了山顶上头，谁都伤不了你。最后，你还是会把他们当朋友。”
她说：“到了山顶，你就是说故事的人，故事由你写。”
“要是输了呢？”周适拉住她。
“嗯……”，黎荔想了想说：“那就，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
“啊～”
黎荔听周适的音调有点奇怪，看了看他。此时周适的眼神，好比算命先生告诉吕秀才他的姻缘是郭芙蓉的那一刻。黎荔察觉到周适‘异样’的目光，僵硬的用手撩了一下自己被风吹乱的碎发，不自然的状态跟墨兰似的。
可她慌乱的模样，周适安静的欣赏。
随后，他坚定的说出：“此心光明，亦复何言。”
黎荔心里被惊到，看向他。果然，他是永远向着光的人，这就是他的选择，无论受到怎样的伤害，遭谁家的罪，他还是只选择这一种。
周适站在了那块牌匾下，他很好，好的让她很心疼。
黎荔沉默的向前走着，周适也慢慢地跟在她后面，他看到夕阳的余光散落在她身上，其实也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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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该是个比现在还要明媚的人，可世事无常，总让人蹉跎，热血渐凉。那年初秋，周适到苏州比赛，带着胜利和一根簪子归来。在除夕前日回到辽宁，大年初一那天，周适约着黎荔一起去拜年。
许久未见，也不觉得生疏。黎荔全副武装，手套围脖帽子，帽子的毛毛在寒风下吹动，也吹红了鼻尖。刚见面，周适就从兜里拿出一根簪子，手红红的，被冻的说话有些僵硬：“给你的。”
黎荔吸了吸鼻子，眼睛直奔簪子，“簪子？”
“嗯，咋样，喜不喜欢？”周适始终留意她的表情。
黎荔把簪子放到阳光下，抬起头来，看的仔细，是一支玉簪，透亮的发光。
“这是什么花啊？”黎荔面容舒展，声音清脆，问道。
“茉莉。”
黎荔心里明白，摩羯座的女孩子是不是内心有多汹涌，表面就有多平静。
她声音浅浅的说：“很好看，摸起来凉凉的，润润的……谢谢。”
水瓶座的男孩子是不是越认真，反而越平淡。
他声音浅浅的说：“你喜欢就好。”
“这多……”
“我们之间不谈这个，送你的新年礼物。”周适知道她要说什么。
黎荔不再追问，抬眼冲他笑笑，这样的笑容，是年少的人克制不住的。于是她把帽子摘下来，当场用簪子盘起头发，说着：“那我现在就戴上。”
“行啊！”
黎荔弄好头发后，转过头去问他，“看看咋样，头发乱不乱。”
周适帮她拿着帽子，嘴角至始至终没有放下来过，还拍了照片给她看。北方的女孩子，经历过凌冽的寒冬，身上有一种不屈又明媚、苍凉又炙热的感觉，是冬梅亦是寒松，坚毅又善良。
他笑的眼睛一大一小，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思，说：“好看好看，和你绝配，我这眼光可以啊，哈哈哈！”
“哈哈，今年我就戴着这根簪子去拜年。别人要是问我哪来的，我就说，是一个冠军送给我的，哈哈哈哈……”
然而下一次再见面，面目全非，是雪也是血，是白也是苍白，是死因为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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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适想到往事，发出笑。
家乡的一草一木，一牲一畜，雨丝风片，都是我们人生的底色。他知道，黎荔的底色不是这样。
黎荔听到转过身，不解道：“傻乐啥啊？”
旁边的梧桐树沙沙作响，“笑都不让啊，这么霸道。”
黎荔用眼神上下打量他，周适装的老老实实的，任君采撷。
最后两人打车、取车、一起吃晚饭，周适把黎荔送回酒店。
周适停下车，黎荔准备解开安全带，他想了好久，还是问道：“这几年……”
“嗯？”
他皱着眉头，没出口就已经痛了：“你委屈吗，辛苦吗？”
咔哒，昏昏欲睡的黎荔猛然惊醒，被人从头到脚用凉水淋个遍，放在腿上的双手慢慢握紧，身体也绷紧。
“你是姐姐，是不是……要承担很多。”
一瞬，耳鸣贯穿黎荔整个大脑。
“你是姐姐。”
“你妈不在了，长姐如母。”
“你不管谁管。”
“这孩子，不好好学习，你妈不在了，你这当姐的，说说她。”
“你妈不在了……”
“你妈要是在……”
“……”
“……”
周适不忍，他侧过脸：“他们要求你，变成大人，会和你说很多，也会忽略。”
黎荔突然感觉胃里发紧，有些恶心，嘴里苦苦的，气提不上来，缺氧。
她一字一字说：“长姐如母，自古以来，不就应该吗？所有人都这样说，我爸也这样说。”
“你爸失去了妻子，你妹妹失去了妈妈，你也失去了妈妈，都一样。”
黎荔泪水炙热，灼烧她的皮肤。周适拽出几张纸，转过身要为她擦，黎荔倔强的别过脸。她不是在气他，她不知道在别扭什么，只知道纸糊的外壳，瞬间被火烧的一干二净。
周适被刺的无奈，打开她蜷缩的手，一点点捋平手掌，把纸放到她手心里，然后慢慢退回去坐好。
没想到，黎荔突然拉住他的手，让周适毫无防备，他急忙握紧住。
“我很讨厌……”黎荔终于开口，颤抖着说：“我可以那样想，可以那样做。但是我讨厌他们对我说长姐如母，讨厌他们说我该长大……总说不在了不在了，总是去道德绑架我，强制性给我扣上这样的帽子。他们那样强调，是害怕我忘记她已经不在了？害怕我忘记现在的身份？”
“他们凭什么这样要求我……”
“那我如母亲一样的人在哪！谁来跟我说！”
“我当时就不是孩子吗？”
“凭什么我就应该那样，还要他们来和我说！”
“我是老大，老大就不值得被心疼？就该被忽略？”
“他们不说，我自己不知道吗？他们为什么总是强调！”
“……”
她记得那天自己咿咿呀呀说了一大堆，苦水都留在了周适的衣服上，心里的苦水少了一大半。
周适陪着她一起哭，只是自己是个男人，哭的很沉默。总之黎荔能说出来，发泄出来，还有一个人在她身边安慰，已经很好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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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荔回去收拾好后，手机里有好多周适发的消息，都是证明他腰腹力量很强的比赛视频。
没一会儿，又发来好多她今天的照片，有在山上的，在梧桐树下的，看风景的，拜佛的，好多好多，这些，黎荔完全不知道。
她躺在床上，看着，傻笑。
秋天的夜里很凉，最脆弱的时候想要她背起高山，最需要爱的时候让她马上释放类似母亲的爱，那她呢？
最后，她被周适强制抱在怀里，越近越好，想让黎荔的痛苦从身体里渗出来给他。
他说：“你受委屈，你妈妈会心疼的。”
我也是。
1、这歌挺好哭，晚上别听。
2、【人生百事，都是一种心态……】——李小龙
3、【人生在世，略具薄资则知足……】——李小龙
4、【家乡的一草一木……】——沈从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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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杭州岳王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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