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陆寻跟几个朋友第二场聚会,本来要带着薄溪一起去玩,方婷也要赖着跟去,薄溪心里有点不舒服,找个借口趁机离开,回自己家里。
家里静悄悄的,奶奶房门没关,躺在竹床上摇着蒲扇,薄溪见奶奶没睡着就问了一句:“奶奶,有蚊子吗?”
奶奶夏天不能热,一热就开始心慌不舒服,吃饭也老是没胃口吃不下,老年人又不喜欢吹空调,一开就说吹的腿疼不舒服,好在睡在一楼晚上凉快点。
“小溪回来啦,没有蚊子,我老了不招蚊子......”奶奶有气无力的慢慢的说着。
这次暑假在家薄溪明显感觉到奶奶似乎对他更关心了一点,有时候会小心翼翼的问他在学校过的怎么样?更多时候只是远远望着,薄溪看过去时,感觉奶奶想说什么但最终也只是沉默着转身去忙乎自己的事了。
“奶奶,你有哪里不舒服吗?晚饭吃了吗?”薄溪听奶奶说话没什么力气,有点担心。
“吃过了,奶奶没事,人老了都这样。”薄溪也看不出什么异状,奶奶没再说什么,薄溪走出奶奶房间上楼去了。
晚上薄溪做了一个梦。
前半段模糊不清,杂乱散,后半段几个小孩在一张桌子上趴着玩,薄溪坐在地上拿着其中一个小男孩的玩具枪,一直打,看子弹能跑多远。
后来看见旁边的稻田里有只胖鸭子窝在那里,就偷偷的瞄准它,不偏不倚打在鸭屁股上,鸭子一下扑腾起来,扑起来又掉下去,鸭毛都掉了好几根,薄溪心想这鸭子不是打坏了吧,正在这时候看见远远的路边一个奶奶手里拿个竹条往这边来,惨了惨了,她不会让我赔她家鸭子吧。这鸭子是不是她家的?
薄溪正担心着,那人走近了,一看原来是小奶,都是亲戚,薄溪连忙笑眯眯的喊道:“小奶”。小奶也笑着,眯着看不太清的眼,想要看清是谁。可在小奶坐下凳子的时候,又变成奶奶了。
薄溪倚在奶奶旁边笑,奶奶摸摸薄溪的头说:“这不是贵玉家的三儿子吗?都长这么大了。”
薄溪不可置信的看着她,难受的整个胸腔都感到一种闷闷的痛,他一下子站起来,捂着嘴就哭了,姑家的儿子鼻涕虫问怎么了,薄溪哭的都哽咽了话都说不出来,好半天才缓过劲来,说奶奶不认识我了。
鼻涕虫不信拉着薄溪去奶奶旁边,问:“这是薄溪啊,你不记得了?”
梦境慢慢模糊了,醒过来的时候好半天薄溪都想不起来自己在哪。
薄溪慢慢想起很多小的时候的事,这个家里薄溪唯一对奶奶有一种深厚的感情。
小时候有一次暑假,爸爸把他交给奶奶照顾,并交代:“奶奶去哪你就去哪,走一步跟一步。”
奶奶去菜地天太热不想带他就问他怎么总是跟着她,像小尾巴似的,薄溪说:“我爸说的你走一步我跟一步。”
奶奶听了笑坏了,说:“你不是隔壁陆寻那小子的跟屁虫现在又改成跟奶奶后面当小尾巴啦。”
薄溪说陆寻哥哥去大城市海洋馆玩了,他不能跟着。
上幼儿园的时候有一次周末放学回来,奶奶问薄溪,你们老师叫什么名字啊?薄溪说,芝张。把奶奶乐的,她纠正叫张芝。薄溪很不好意思便骗奶奶说他学了英语,名字都是反过来说的。奶奶认真的点头。
后来长大了家里亲戚过年聚会他们再拿这件事笑话薄溪的时候,薄溪不吭声,奶奶却每次都说你们没发现小溪很有学英语的天赋吗,英语就是那么说的。
薄溪坐在床上,手指插进头发里,不知道为什么记起了很多小的时候他以为他已经不记得的事。奶奶带着他去街上溜达,最爱去一个卖盐的地方买方便面。奶奶年纪大了,种点菜,有时候拿去街上卖,薄溪就跟着她,搬个小板凳坐她后面,吃她给他买的烙饼。她去菜地就把他放在太阳晒不着的地方然后去忙活。奶奶每个星期天要去教堂守礼拜,而每个星期薄溪都从幼儿园回来一次,奶奶会带着他一起去教堂,怕他进去捣乱每次都在外面给他买点吃的再进去。可是一进去,看到大人都起立闭着眼低着头祷告就忍不住想笑,结果当然是挨了一下才老实。
慢慢长大了,薄溪始终想不通他和家人的关系,总是隔了一层,不亲近,但确是一家人。到底是什么呢?那种让人恼,让人恨,让人无力,让人失望,让人算了吧的隔阂到底是什么?薄溪始终想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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