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闻言，喻挽秋的脚步猛地停下，她回头去看何岫的眼睛，“为什么说对不起？”
“我应该听你的，不多管这件事。”
“不是你的错。”
喻挽秋将手伸进口袋，掏出了一包纸巾，“错的是那些对别人实行暴力的人，你也是为了保护自己，才不得不入套。”
她将纸巾递到她的面前，正要替她擦拭脸上的眼泪，何岫却下意识地往后仰，躲掉了她的关心。
“谢谢，我可以自己来。”
“小山！”
吴律大老远就开始喊她的名字，一边喊一边招手，跑起来双马尾duanduan的，累得直吐舌头，心酸又好笑。
“可算……找到你了！你没事就好，呼……”
何岫见三人整整齐齐地站在她的面前，有些惊讶：“你们……你们怎么都来了？”
“我们担心你啊，特别是阿秋，跑得都快飞起来了，翻墙的时候那叫一个利索。”吴忧调侃道：“年纪大就是会疼人哈。”
“有完没完？”
“好好好，别在这站着了，大白天也这么阴森的地方我还是第一次见，赶快走吧。”
何岫没动，她有些焦虑，双手攥在一起，问：“那徐涵怎么办？”
“徐什么涵啊！她存心要害你，你还担心她。”吴律抬手拍她的肩膀，继续道：“你这次过来，也是她威胁的你吧！你还借她钱，你傻不傻？”
“她挺可怜的。”
吴律从来都不喜欢徐涵，在班上狐假虎威的那劲儿看到就让人讨厌，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班长呢。
但在饭店看到的那个视频，冲击力实在是太大，现在还深深地刻在她的脑海里，无论是声音还是画面。
想到这时，她便无法对一个受害者说出任何难听的话来。
她甚至有些害怕，害怕徐涵会走了那个学姐的老路。
“你知道她们在哪吗？”吴律问。
这话一出，吴忧整个人都无语了，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吃上煲仔饭？但她虽然不耐烦，也还是站在吴律的身边没有走。
何岫思考了一会儿，口头上说不清，便将书包挂到肩膀，领着她们往她记忆中的小路走。
刚才还说不多管这件事的……
吴忧表情痛苦，她的肚子已经响了好几次了，喻挽秋离得最近，可以听见很明显的打鼓声。
她的手又在书包里掏了一圈，掏出了一颗德芙扔她手上。
吴忧惊喜道：“你哪来的巧克力？”
“路边捡的。”
管他是路边捡的还是天上掉的，能吃就行。
“就这么大点地方都找不到，你干什么吃的？！”
走在最前端的何岫猛地停下了步子，回头去看众人。
她们也听到了。
“可能人已经跑出去了，汪姐，她跟咱在一个学校，之后想找到她还不简单？何必急于一时呢？”
汪俞垂眼嫌弃地看着躺在地上哭的徐涵，回道：“今天的视频谁也不准发出去。”
说罢，几人便各自踹了徐涵一脚，风风光光地离开了。
人在高度紧张的情况下，对声音是极其敏感的，在听到何岫等人的脚步声时，徐涵吓得以为汪俞又回来了，立马抱头蜷缩成一团。
何岫在跑前，徐涵依旧是打扮精致，没想到再次见到她时，已经成了这幅样子。
几人将徐涵带出了公园，送去了医院，通知了她的妈妈，之后便离开了医院。
不出意外的话，下午徐涵妈妈就会去学校闹。
毕竟孩子是她亲自送进学校的，出来的时候没有等到人，再有消息就已经人不人鬼不鬼地躺在病床上了，这换谁谁不疯？
但是徐涵阻止了她，因为她觉得这件事情太丢人了。
她在班里人缘并不好，肯定有大把的人等着看她笑话，再说难道要让她顶着这一头胶水出现在众人面前吗？她做不到。
-
何岫被喻挽秋送到了家门口，一路上心里都在打鼓，她不知道该如以现在的形象面对她的父母。
喻挽秋一直坚信父母都是爱孩子的，除了少数不当人的。
就在她打算再安慰安慰何岫时，她突然像是视死如归似的，咬着嘴唇便推门走进，又丝毫不犹豫地将门合上。
喻挽秋面对着这绿色的木板门，愣了十几秒，就在她要抬脚离开时，303不出意外的有了动静。
“你又去哪里鬼混了？我都跟你说了我们家现在没那闲钱，你能不能别老去招惹别人？”
“我今天就把话给你撂这了，你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清楚，要是让我收到一条关于赔医药费的电话，我打死你！”
“我知道了。”
这老房子的隔音实在是太差了，里面人的一言一行，都被喻挽秋听得好清楚。
难怪何岫会被养出这样一副唯唯诺诺的性子，原来都是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下。
喻挽秋叹了口气，往302走去了。
好在今天太阳大，张兰早上晒的衣服，这会儿已经干透了。
何岫拿上衣服进了卫生间，从头到尾都洗了个干净，出来的时候已经快到上学时间了。
“岫岫，”何耀祖将五十块钱现金塞到何岫手里，说：“这个钱你拿着，放学路上想吃什么就买，受了委屈就跟爸妈说，或者跟老师说，千万别自己一个人憋着。”
何岫不客气地拿过了钱，但是没有说话。
刚才她被张兰骂的时候，他装聋作哑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这会儿又左右献殷勤，好人都被他给做了。
何岫转身出了门，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走廊上的喻挽秋。
“一起走。”喻挽秋一副不容商量的表情。
何岫的眉眼展开笑意，跟上她的步伐。
“放学也等我十五分钟，最近都不要一个人走。”
“你是担心汪俞来找我吗？”
“知道就好。”
“可是，你不是还要广播……”
喻挽秋说：“这周五新人面试完之后，我一周就没几次广播的机会了，如果有，我会提前通知你，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何岫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心里甜滋滋的，前所未有的感觉。
又让她想起了手心覆盖在她脑袋上的感觉，很有安全感。
她垂眸朝着喻挽秋露出的半截胳膊看去，悄咪咪地跟自己一比对，才真的对她手的大小有了实感。
纤细的手腕上腕骨突出，挂着一条和手腕大小贴近的红绳。
“你这绳子还挺好看的。”
喻挽秋下意识地抬手，目光落在上面停留了三秒钟，才要笑不笑地回道：“这是平安福。”
平安福？
看来喻挽秋和张兰一样，都是信佛的，难怪就连她家的门口都挂着平安扣。
“在高山寺求的，你也可以去求一条，买个安心。”
何岫摇摇头：“生死各有命，我从不信这些。”
这倒是让喻挽秋感到意外。
两人走进环城路后，远远就看到坐在奶茶店门口的汪俞了，原本走在马路内侧的何岫，下意识地往外边走。
汪俞也看到了她，但在看到她身边的喻挽秋时，整个人的表情都不太好看。
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抱着胳膊上前一步，她站在高处，垂眸和走过的喻挽秋对上视线。
两人的眼神都像是要掐死对方。
何岫目光看着前方，根本不敢朝着汪俞那边看，步伐也不自觉地加快。
“汪姐，又是喻挽秋，上次涂洛唯也是她多管闲事，这不明摆着跟你作对呢吗？”
“她能护着一次两次，还能确保何岫没有落单的时候吗？”
汪俞说完便又坐了下来，端起桌面上的奶茶喝了一口，转头望向刚才跟她对话的女生，眼神像是要将她活剐了。
女生吓得目光直躲闪，以为是自己将视频发出去的事情败露了，被盯得心虚，手心直冒汗。
“我说过多次？不要在我面前提涂洛唯这个名字。”
涂洛唯从顶楼跳下来的时候，正好被迟到的她给撞上，人就这么从天而降，重重地摔在她的面前。
那时涂洛唯的眼神是什么样的，汪俞到现在都还忘不了，甚至是不分白天黑夜，只要进入深度睡眠，都会被涂洛唯濒死前的眼神给惊醒。
这人连死了也不肯放过她。
“对不起汪姐，一时口快……”
但她还是不够怕，她不怕任何人会成为第二个涂洛唯。
也不怕徐涵的妈妈找上门来。
徐涵妈妈在周五这天下午，带着徐涵来了学校。
这也是徐涵被霸凌后第一次亮相。
表白墙的视频发的快删的也快，没几个人会第一时间想着保存，所以传得并不广。
高二理科十班的学生，在见到徐涵将长发剃成寸头时，都为此感到惊讶、不解。
“游老师。”徐涵妈妈一脸惆怅，带着徐涵站在班级门口。
徐涵的事情，游珑已经听她说过了，徐涵也不想闹得太开，这是她最后的尊严。
“徐涵来了，快先进班里坐着，我跟你妈妈聊聊。”
徐涵妈妈苦笑了两下，拒绝道：“不用了游老师，我们这次……是来转学的。”
闻言，低头奋笔疾书，故作轻松的何岫猛然抬起头来，她不懂为什么。
她以为徐涵会带着她的家长来找汪俞算账，她以为以徐涵的性格，不会白白让别人欺负了她。
但是事实和她想象的截然相反。
她选择投降，选择转学，选择让坏人继续坏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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