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映水皱着眉头问道:“你来此处竟已有五日?”
宁风容道:“对啊,难道你不是吗?”
辛映水摇了摇头,一边观察着屋内陈设一边回答:“我今日到的。”
宁风容问道:“这么说来,莫非前辈还没到?这可怎么办,你我二人修为不过筑基,若是出了什么变故,恐怕无力抵抗。”
辛映水抬头看了他一眼复又低头摆弄桌案上的书卷。
破旧的书卷上覆着一层浅浅的灰尘,书页翻卷泛着淡淡的黄,看样子似乎已经久无人居。
他轻轻拿起书本将上面的落灰吹去,这是一本杂谈,讲的是一个狐狸报恩的故事。
宁风容见他紧紧盯着那本书,缓缓朝他走进探头瞄过纸页上的内容,道:“这本书有什么好看的,站这半天。”
辛映水看得入神,没察觉他的靠近,甫一听他的声音才回神道:“话本子而已。”
他将书册合上塞进袖子里,对他道:“除了被村民攻击,这几日你在村子里可还遇到其他怪事?”
宁风容拉过板凳坐下,想了想道:“怪事……让我想想,好像没什么怪事吧……等等!我想到了一件事!这儿一到子夜外面就会有走路的动静,每夜都有。我前几夜一直躲在这屋子里,只是昨天夜里屋外那声音离得更近了,我趴在门缝看却又什么都看不清,我怕有什么东西进来,就偷偷出去查看,谁知……”
宁风容咽了口唾沫道:“我躲在篱笆后面看到一群孩童举着火把朝一个地方走去,身旁没有一个大人,他们一边走还一边撒纸钱。”
辛映水道:“你可有跟上去?”
宁风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道:“前辈和知津都不在,那些孩童看着就有问题,我跟上去岂非送死!”
辛映水认同地点点头,道:“这倒是。”
宁风容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辛映水眨了眨眼道:“你可好奇那群孩童去了哪儿,他们又为何夜半三更撒纸钱?”
宁风容警惕地看着他,道:“不好奇!一点都不好奇!”
辛映水道:“那可就遗憾了,看来今夜你又得一个人度过了。”
宁风容忙道:“什么意思!你要去哪?”
辛映水看了眼窗外,淡淡道:“自然是去找那群孩童了。”
宁风容目瞪口呆,一句话也说不出。
沉默半晌,他哑声道:“……我们总共就两人,你就非得作这个死吗?我们就不能呆在这等前辈和知津吗。”
辛映水道:“你等了五日等到了吗?”
“……”
“未曾。”
辛映水继续道:“你若愿意等大可在这继续等。”
宁风容看他的表情不似玩笑,咬牙道:“我和你一起去。”
辛映水挑挑眉,笑了一下,似是早就知道这个结果,道:“好。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件要事。”
宁风容问道:“什么?”
辛映水摸了摸鼻子,道:“你可有吃的?”
“……”
“……”
“……”
“你说的要事?”
辛映水道:“这如何不算要事,温饱乃人生大事!”
宁风容咬牙切齿道:“没有!”
辛映水摸了摸肚子,叹了口气。他往地上一躺,翻了个身就不再说话了。
“你做什么?”
“等死。”
“啊?你不是说晚上去找那些孩童吗,你给我起来!”
辛映水又叹了口气道:“再不进食,还未到子时我就已经饿死了。”
他本想跟着那妇人进村找吃的,谁知那妇人带他进屋后便开始讲故事,来了此地也没能吃上饭。
宁风容鄙夷道:“就你这样还去找那群孩童……你……”
“咕~”
屋内响起不大不小的声响。
辛映水听见声响,睁开眼看向他,仿佛无声的质问。
宁风容沉默了片刻道:“前面老翁家里养了鸡。”
辛映水静静看着他,没有动作。
宁风容等了一会儿,见他还躺着,终于反应过来,他不可思议道:“你让我去偷?!”
“你是千机阁少主,风度翩翩,老翁见了你定会心生好感,我就不同了,他见了我不拿扫帚将我赶出去就不错了。”辛映水缓缓支起身体,盘腿坐着。
宁风容看向他,此人长得倒是好看,只不过好看得有些邪气了,穿得一身红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还真是他说的那个理。
他心中挣扎了片刻,妥协道:“行吧,我去就我去。不过事先说好,我可不会做饭。”
辛映水笑道:“我会我会,你且去吧。”
宁风容走后,他便把鬼车放出来了。
“鬼车,看看这屋子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
鬼车道:“主人,你现在让我出来就不怕那小子回来吗?”
辛映水道:“无妨,若是看到了直接敲晕。”
他从袖中拿出话本子接着看,没多久鬼车就飞回来了。
“主人,那墓碣有问题,我在上面感受到禁制的气息。”
闻言,辛映水起身走到墓碣前,他抬手尚未触碰到便被一股强大的力量逼停,碑身散发出红光,没一会儿就蔓延至地上交汇,最后形成一个强大的法阵。
法阵的上下两端分别是兑、巽两卦,红光的走势十分奇特,交汇后勾勒出两个交叠的圆圈。
他站在法阵中央,看着地上的纹样隐隐觉得有些熟悉,但又想不出究竟在哪看过。他从袖中甩出扇子,正欲解阵门外便响起了推门声。
辛映水微微侧身,收起了春骤,鬼车也立刻钻入他的识海中。他走出法阵,地上的红光便消散了。
他看着来得不合时宜的宁风容,脸上蹭了好几处灰还有几处擦破了,头上插着几根羽毛,手中那只鸡还在不断扑腾。
辛映水道:“你这是?”
宁风容愤愤道:“还不是因为你!”
辛映水挑挑眉道:“因为我?”
“若非你说什么老翁见我一定心生欢喜我怎会被打的这么惨!我进了老翁的院子抓鸡,那老翁见我二话不说就拿起笤帚抽我,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我!”
辛映水笑道:“你当着人家的面偷鸡,还想人家笑脸相迎?”
宁风容瞪着他道:“你先前还不是这么说的!”
辛映水走上前接过他手中的鸡,道:“无妨,总之捉到鸡了。”
他将鸡拎到灶房处理完放在院子里烤,三张火符叠在一起,没一会儿鸡就熟了。
宁风容闻着肉香,眼巴巴地望着架着的烤鸡,道:“好了吗?”
辛映水看了眼,点头道:“可以了。”
他从宁风容腰间抽出他的佩剑,道:“借用一下。”说着就用剑将烤鸡切开分了一半给宁风容。
“诶,你……罢了。”宁风容接过烤鸡啃了起来,“你这手艺可以啊。”
待二人吃完天已经黑了,酒足饭饱后二人便蹲在院外的篱笆后静静等着子时的到来。
“为何不进屋等?”辛映水看着蹲在他后面鬼鬼祟祟探头的宁风容问道。
“呃……自然是为了看的更清晰。”
冷色的月光将地面染得一片素白,风声呼呼,宁风容被吹得头皮发麻。辛映水不出声时身旁好似空无一人,他咽了口唾沫,呼吸放轻,想要偷偷回屋。
挪动了没几步,院外传来一阵嬉笑声。密密麻麻的纸钱从天而降,铺了宁风容满头。他心道:要遭。想要去抓蹲在他前面的辛映水,谁知手刚放下去,前面那人便转头了。
一张惨白的脸朝他狞笑,黑漆漆的瞳仁转动了一下便锁定住他,那人的利爪刺向他,哪还见辛映水的影子。
宁风容惨叫一声,连滚带爬地避开。
“啊啊啊!救命!救命啊!”他喊时才发现,他连那人的名字都不知道,如今人将他撇下自己溜了,简直是求生无门。
辛映水看着被追得到处跑的宁风容,走到墓碣前。方才那群孩童撒纸钱时飘了几片到墓碣上,他伸手摸了摸墓碣,冰凉的石碑缓缓散发出红光。
法阵再次亮起,他盯着阵中卦象,上兑下巽是为大过卦,泽灭木,呈生机断绝之势,中间四阳爻被上下两阴爻压制,如同棺椁之象。
辛映水将春骤甩向墓碣,墓碣轰然炸开露出底下坑洞,辛映水心道:果然在下面。
他收起春骤一跃而下。
鬼车从识海中飞出,问道:“主人,不管那小子了吗?”
辛映水飞身站稳,淡淡道:“千机阁少主,还不至于这么轻易就死了,他身上的法器足以应对。”
顶上洞口虽小,但下面却藏着极大的空间,此处洞穴是天然形成的溶洞,他抬头向上看去,下来的洞口旁遍布石钟乳,正幽幽散发着蓝光。
洞穴下方是一个圆形石刻平台,平台正中央是一堆燃着青色火焰的白骨,白骨周围被刻满咒语,之前那个法阵便覆盖在平台之上。
辛映水看着跳动的青焰,喃喃道:“此处怎会有燃骨阵。”
燃骨阵顾名思义,便是用尸骨献祭来进行诅咒。但他很快就发现了问题,这里的燃骨阵是由两个阵法组成的,一个是燃骨,而另一个却是他在上面看到的那个阵法。
他看着阵中那两个圈,眉头紧锁,两圈相聚复又相离……
燃骨以尸骨为祭,可若是用两个阵法进行诅咒未免太过小题大做,此阵作用必然不是用作诅咒,可除了诅咒之外还有什么用处呢?
就在这时变故逢出,地面上响起巨响,头顶一大片的石钟乳被震裂砸了下来如同万箭齐发射向辛映水。
他反应迅速,俯身一个翻滚避开了砸落的裂石。
“鬼车。”
鬼车身体暴涨数百倍,赤红色的翎羽挥动,甩开了砸落而下的石剑,盈盈蓝光闪动,辛映水眼神一凛,大喝道:“回来!”
尖锐的啼鸣响起,无数蓝光自石剑中飞出,由远及近的朝辛映水涌来。
待到蓝光靠近,他才发觉那成片的蓝光是由虫子组成的,密密麻麻的飞虫充斥整个洞穴。
那些蓝色飞虫一经触碰便会自燃,鬼车的翅膀被灼伤一大片,辛映水大脑飞速转动,那阵法并非用作诅咒。这些从石钟乳中钻出的虫子恐怕也是因为阵法才存在的,燃骨阵以白骨为祭,地上的那堆尸骨应该就是上一批闯入者的遗骸。
只要有人发现这个墓碣有问题并下来查看,便会化作这阵法的养料,循环往复……
他懂了!那两个圈代表的是轮回!
轮回阵法,以骨血为祭,起阵者是想以命换命,将入此间一切生灵的性命去复活什么人!
起阵者究竟是谁,他想复活的又是什么人……
想要这个阵法能成必然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他如何能确保有人误入来做维持阵法的养料,恐怕这整个村子都是他的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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