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煜把系统给的通用货币收到背包,跟着他们走进合归山的隧道里。
这时候的里面更黑,伸手不见五指,前面两人叽叽喳喳给迟煜他们提供了点方向。
身边衣袍撩胳膊的触感又来了,迟煜微侧头,心里冒出来六个点,但最终也没把这片衣服扒拉下去。
走到一半的时候,身旁的顾渊突然开口道:“你怎么也出来了,系统不是选的我吗?”
离得近的缘故,他耳边头发被呼出的气吹到一边,若有若无的勾着脸庞,泛起痒。
他把头发重新拢好,因为这句话想到出客栈门的瞬间。
他那会完全是在跟着感觉走,看到顾渊出去了,他也就下意识要出去。
非要形容的话,就像是他不在,对方就会受到欺负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想,虽然顾渊露手的机会不多,但是懂家一看就可以看出来,这人的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过了一会都没等到回复,最会审时度势的顾渊这次却不打算揭过这话题,接着把快要掉下去的话题提上来,道:
“嗯?怎么不说话了?”
非要迟煜说出个所以然不可。
“……”
迟煜破罐子破摔:“想去就去了,要你管?”
这话音量没收着,前面两人没设一点防备,下意识扭头,正想问“去什么?什么管?”,而后看到他们的站位差点跳起来。
“你们真是和谐!”未来的张子安反应倒没那么激烈,手挡在唇前说了句。
年少张子安极其不理解走个路为什么要离这么近,反驳道:“和谐什么啊?一个专门扮鬼一个专门吓人么!”
未来的张子安对着他的屁股就是一脚,“不会说话就别说,开门去。”
张子安彻底恼了,快步走到门跟前,然后霸气转身,如色厉内苒的小狼,指着他脸警告道:“我跟你说,别踢我屁股,不然小爷揍的你满地找牙!”
长大后的张子安尴尬扶额,他那会怎么就这么中二呢?不说小爷能死是吧。
—
打开门,张子安就要去点蜡烛,刚走到桌前,看到上面放着的东西,原本嚣张的气焰一下子没了。
迟煜实在受不了他说完那句话,顾渊就一直在他旁边憋笑,还时不时冒出几声憋不住的笑声。
他就等着张子安把灯点亮,他好走开。
结果等了一会也没等到亮堂,正要问问怎么回事,已经有人先他一步了。
未来的张子安上前接过蜡烛,点上,问道:“怎么了?”
张子安再出声时声音都带着哑,“我、我要去找爷爷。”
说完也不等众人再问,直接跑了出去,临到门口因为太着慌,左脚绊右脚踉跄了下。
转眼就没了他的踪影。
迟煜收回视线,朝张子安原先站的地方看去。
放在炕上的桌子那上面放着个碗,碗口破损,掉了一块,碗边不脏,是经常清洗把原本的纹路擦掉了,所以看起来比较斑驳。
里面却盛满了饭。
是张子安出去的时候没来得及吃饭,他爷爷给他留的饭么?
迟煜他们看过资料,合归山上任守山人是张子安爷爷,现在已经七十多岁了。
“这是我最喜欢吃的糖醋排骨了。”
屋里面还留下个来自未来的张子安,他摸了下碗,饭早就凉了。
合归山最近不太平,收成也不好,好多家人吃不饱饭,小孩一天天喊饿。
爷爷做饭的时候好几次都没舍得放肉,他那会还闹了不小的脾气。
“我就要吃肉,就要吃肉!咱们家不是还喂着鸭子吗,直接把它宰了不就行了,你不给我做我就割自己肉吃!”
那时候的张子安的宗旨是一顿不吃肉就不能活,这哪成想一连好几个星期嘴里面愣是一点荤腥都没,气得就差掀桌子造反了。
他不明白,家里又不是没有鸭子,直接宰了不就行了,爷爷哪次不是顺着他心意走,这么偏偏这次就是不肯。
越是不让他就越想,到后面从想吃鸭肉变成了鸭子重要还是他重要,怎么还不下手。
顾渊问:“后来呢?”
已经是长大后的张子安扯出一丝笑意,眼睛被摇曳烛光晃了下,那瞬间竟有种有水光在里面晃荡的错觉。
“后来鸭子孵出小鸭子,爷爷把它炖了,那顿饭吃的确实香,我到现在还能想起那味道。”
说着他自顾摇摇头,“也可能是好久没吃肉了吧。”
他那顿饭吃的心里面挺不是滋味的,觉着自责,但他说不出“错了”这样服软的话,只能给爷爷夹过去一个最大的肉。
“爷爷你也吃。”
爷爷笑得很慈祥,拿起筷子又把肉夹了回去,说道:“爷爷不爱吃鸭肉,你吃吧——别再夹过来夹过去的了,快吃,待会凉了就得闹肚子了。”
他忘了那时候回了什么,能记起来的就是小山高的骨头和自己圆滚滚的肚皮。
最可笑的是,他那会真的以为爷爷不爱吃鸭肉,还在心里面幻想,以后有钱了,成天给爷爷买鸡肉,兔子肉……
直到他半夜起来,看到爷爷坐在灶火旁,用剩下的肉汁下面条,而旁边的鸭骨头也没被人收拾走。
他眼泪一下子就脱眶而出,在一片晶莹里,他看到那些他啃过的骨头又被人啃了一遍,有的缝隙里的肉他吃不到,现在都被清理的很干净。
哪有爷爷不喜欢吃,都是骗小孩的,从那时候他就下定决心,等到以后他长大了,要好好孝顺爷爷,天天给他买各种肉吃!
后来他没去上厕所,怕爷爷发现他起来了,又窝回被子里,熟悉的温暖包裹住他微凉的肌肤,情绪翻江倒海而来,再也忍不住,呜呜咽咽哭起来。
他想,要是以后爷爷牙口不好,吃肉不方便,那他就把肉撕成一小片一小片的,再多炖个好长时间,绝对不会再让爷爷吃个肉还要节俭舍不得吃。
—
爷爷住处和他住的地方并不远,可就算如此,跑到的时候他头上还是冒了层汗,张子安喘平了气才推开爷爷屋门。
“吱呀”一声,里面传来被褥摩擦声,是爷爷翻了个身,“睡不着了?”
张子安小心的嘶溜了下鼻子,没让鼻涕发出声音,他听到自己说:“做了个噩梦。”
爷爷没有被吵醒的不悦,起身把另一个小床上的东西收拾好,“那你今晚就在这睡吧,怕了叫我。”
那个小床是张子安小时候睡觉的地方,后来他长大了,爷爷说男孩子大了老跟大人睡一块也不叫个事,他才换了屋子。
不过这个小床一直没换,因为他老爱做噩梦,一做噩梦就会往爷爷这边跑,久而久之爷爷就往上面放些好动的杂物,等到孙子啥时候又来了,搬几下的事。
张子安应了声。
他一直躲着爷爷视线,怕被发现他哭鼻子了。
其实那会看到碗的时候,就特别特别想再见爷爷一面,也没管那么多,直接跑来了,看到人好端端在睡觉,心才慢慢安下来。
躺在床上的时候他还笑自己,不是天天都能见到么,怎么那时候还生出了一种“亲人不再,物是人非”的错觉呢。
—
白天一早,屋门就被敲响。
迟煜以为是卜因,起身随意拢了两下头发就去开门。
门一开,露出顾渊那张欠揍脸。
顾渊抬手打招呼,“早——”
他“啪”的一下又把门关上了。
他知道顾渊找他是干嘛的。
昨天的猜想还需要证实,今天只需要看下有没有人死亡,因什么而死就好了。
这事很简单,一个人也可以解决,迟煜原地顿了两息,转头冲门说了句,“等会。”
他快速收拾好自己,才打开门。
迟煜:“嗯。”
顾渊快走两步和迟煜并行,正想问他在嗯什么,猝然反应过来这话是在回复自己前面说的那句“早”。
顾渊好笑道:“你这消息接收有点延迟啊。”
迟煜瞥了他一眼,没多说,朝村里走去。
村民已经起来劳作了,炊烟袅袅映着远处的鱼肚白。
有个女人在一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不断推着身边的男人试图叫醒。
在门外站着个穿紫衣服的人,她摇着扇子,说风凉话,“诶呦喂,我说鲁家媳妇你光哭没用啊,这样啊,我来时候已经叫过祭师了,到时候你在祭师跟前哭上一哭,说不定就让你男人埋后山去哩!”
女人悲恸的掩面哭泣,根本不听紫衣服女人的话。后者见没用,翻了个白眼,再开口又是劝慰的语气。
“不是我说你,现在谁家不死个人的,太常见的啦,放宽心就好——诶,村长来了!”
村长是从人为围成的“道路”中间过来的,身后还跟着浩子…哦不对,是祭师,他们走进屋子,看了眼床上的人,平静地问:“怎么死的?”
女人哭得哽咽,说不出话,还是紫衣服女人接住话头道:“听鲁家媳妇说是晚上睡觉滚下床,被下面的这些东西隔到,眼珠子又恰好磕在桌子边,头发又被压到桌椅子上给掉了一块,这不就…哈哈…那啥了吗。”
迟煜和顾渊就在窗户边站着,闻言往里扫了眼,伤口和昨天顾渊描述的一样,脖子上也同样挂着个吊坠。
祭师原地走了两圈,对着男人一阵念叨,最后拿着村长的拂尘一挥,搭在自己胳膊上,转身对众人道:“埋后山吧。”
女人一下止住哭声,猛地抬头,脸上这下没了悲痛,尽是惊喜之色。
“埋后山…那…什么时候合适?”女人害怕自己听错了,连问好几遍。
“吃完早饭找几个壮汉埋了吧。”祭师说完就出了屋门。
女人也不哭了,拎起衣服一角擦干净脸上的泪水,然后打起精神去衣柜翻新衣服。
紫衣服女人送走村长和祭师,回来和女人聊天,“我说你这运气还不错哩,后山那是啥地方,你可就偷着乐吧。”
女人现在眼眶还是红的,对紫衣服女人笑笑,“可不,说不定我男人还能赶上吃晚上饭。”
屋外的迟煜有些不懂,后山是什么地方,怎么一听埋后山就这么高兴?村里是多给补助还是能多收份钱?
而且人死不能复生……怎么还能赶回来一块吃晚上饭???
他正想问顾渊听懂了没,悄悄合上窗户,刚放下的手就碰到了顾渊的手,头还没扭过来,就感觉——
对方“嗖”的一下就缩回去了。
至于吗?
他感觉今天的顾渊奇奇怪怪的。
迟煜看他,就见对方另一只手正悄悄摩挲刚碰到的地方。
迟煜:“……”
察觉到他的视线,顾渊咳了一声,道:“嗯?”
迟煜思忖两秒后,还是决定先挑着重要的说,问:“后山是什么宝地么?”
顾渊朝屋里面扫了眼,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出去说。
—
迟煜靠在墙边,凝神细听,时不时给个反应。
“后山在他们这边是福地,传说那里是被祝福过的,但入埋的条件也很苛刻,只有经过大祭师的同意才能入埋。”
迟煜点头,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顾渊道:“埋在那里的人不出十二个时辰就能死而复生,回到家里。不过唯一的缺点就是不记事。”
顾渊眯着眼,搜刮脑子里还知道的细节。
迟煜觉着新奇,不由站直身体,“死了再复生,还不能人人都进,挑选条件是什么?”
顾渊沉默了会,道:“不清楚,我之前去查的时候,村民支支吾吾的,只告诉我后山是孟家划分的福地。”
后山……福地,还有人死后埋在那,复活后不记事?迟煜突然想到一个人。
那就是合归山的祭师,也就是他们同行的——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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