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枝柚和纪翎尔蹲在一起，像两朵蘑菇。
两人背靠背，把器材室所有柜子都翻了一遍，也没找到零食。
柜门大开着，像张开的巨口，蘑菇们蹲在地上，都有些身心俱疲。
“都怪我。”程枝柚这些天过得真是太糟心了，偏偏军训连着上学周，连回家的机会也没有，她束手无策，低声哭起来。
纪翎尔明白她的难处，耐心哄她，“没事没事，大不了再借钱买一些。”
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
她吓了一跳，差点叫出声。
手电筒的柱状光芒照亮一方区域，等纪翎尔放下遮在脸前的手，这才看清——站在门口的是三个熟人。
林奈时夏令骁。
看清对方的脸后，他们同时松了口气。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鬼呢。”
令骁的手电筒直直照在纪翎尔脸上，把她本来就白的面容照得更加苍白，女孩微微眯着眼，笑容却不变。
林奈轻轻皱眉，把他的手按下去。
“不好意思。”后者这才反应过来。
“没关系。”纪翎尔摇摇头。
两人说明了自己的意图，林奈推开隔壁的门，带回来几袋零食，“哪个是你们的？这还有一个手机。”
程枝柚认出自己的，吸吸鼻子，上前接过。
“上一届和这一届藏的地点可能不一样，这是很正常的，不要难过了，赶紧回去吧。”林奈说。
纪翎尔接过手机，见他把剩下的袋子放了回去，便问，“你们不是来找零食的？”
三人对视一眼，“……不是。”
时夏说，“我们来找鬼。”
“找到了吗？”
“找到你们了。”
“……”
“这世界上哪有鬼？”纪翎尔说。
他们也决定作罢，收好东西，一起从消防通道往外走。
楼梯间有点黑，今晚没有月亮，黑云如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压得人人心惶惶。
时夏低头打开手电筒，再次抬头时，迎面看见一张黑发笼罩的脸。
“啊啊啊啊啊——”
＊
纪翎尔、令骁、时夏、程枝柚、林奈，以及宋辙鸣，几人一起在操场上罚跑。
等等，为什么会有宋辙鸣？
这就得说说昨晚的事了。
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宋辙鸣不放心她们两个，便在不久后也偷偷溜进体育馆。
谁知地板太滑，摔了一跤，等她爬起来时，还没能把前面的头发撩到耳后，就听见几声刺耳的尖叫。
教官因此抓住他们，罚几人在操场上跑圈。
大概第三圈的时候，纪翎尔和满头大汗的程枝柚对上目光，两人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坚定。
“纪翎尔同志，还记得组织教给你的知识吗？”
纪翎尔坚定点头，“组织教给我的，是我永生难忘的。”
话音刚落，她和程枝柚“啪叽”一声晕了过去。
令骁夸张地大喊，“哎呀，我的朋友，你们怎么了？！”
时夏也跪在地上抱住纪翎尔，“教官，我的朋友不行了！”
宋辙鸣更是一把鼻涕一把泪。
只有林奈无语站在原地，一副良家妇女受辱的模样。
教练跑过来，晃了晃纪翎尔，纪翎尔铁一样的心不允许她出现任何纰漏。
教练无奈只好去报告总教官，纪翎尔趁机睁开一只眼，飞速地眨了眨，像只狡黠的猫。
“真是有病。”
林奈也情不自禁跟着笑了一下。
于是，几人获得了短暂休息的权利。
但教官不在，短不短暂还不是他们自己说了算？
几人在医务室呆了会，快到饭点时才一起结伴随着人流去食堂。
时夏的朋友已经打好菜等他，他打了个招呼就走过去，而林奈带令骁和自己的朋友去吃。
宋辙鸣问，“我们去哪里吃啊？小翎？”
“你先去找她们几个吧。”纪翎尔冲她扯了扯嘴角，解释说，“我还有点事要处理。”
“哦哦好，再见。”
“再见。”
一时间，这里只剩下纪翎尔和程枝柚，程枝柚说，“你有什么事啊？小翎，听说2楼的菜更好吃，要不我们去……”
“不去。”纪翎尔打断她，“我们去找你的舍友，我知道举报人是谁了。”
“啊？”
程枝柚的舍友都是同班同学，军训休息的时候，她们也在一起坐着，刚才跑步，纪翎尔一直在观察那边。
教官经过时和一个女生打了招呼，那女生也是其中观察程枝柚最频繁的一位。
几人走到餐桌前，原本热热闹闹的一桌人忽然噤声。
纪翎尔面色如常地坐过去，她的身旁，正是那位女生。
“徐……粒，对吧？”
“……是我。”徐粒一愣，声音不高不低地应了一句，“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为什么要举报程枝柚带零食呢？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不是我，你怎么能冤……”徐粒下意识想解释，纪翎尔打断她，“我们已经问过教官了，就是那个脸方方的、个子很高、脸上长痘的白脸教官。”
这个描述非常具有指向性，整个基地只有那么一位。
徐粒脸色立刻沉下去，抿紧唇角。
纪翎尔这才确定心中猜想。
就听她喊，“难道我不能吗？难道不是她做错了吗？军训要求不是说了吗？不让带零食。”
“你没有错啊。”纪翎尔笑盈盈的，“我们柚柚被老师冤枉，被同学孤立，好不容易把一切都解释清楚了，想买点吃的分给大家……现在这个后果就是她自己倒霉，就是她自己活该，就是她自己自作自受闲的没事干，怪不了任何人。”
“她跟你不一样，你正义、勇敢、大义灭亲、维护秩序，你最棒了。”说完这句，她就拉着程枝柚走了，留下一桌人久久都没有说话。
而程枝柚回想着她刚才说过的话，总觉得在哪里听过。
＊
“哎，你看没看最近新出的电视剧？”
军训结束后，班里的同学已经有意识地构成了三两组队模式，开始小团体生存。
宋辙鸣也会每天下课定时定点来找纪翎尔。
纪翎尔和黎枝讲话，黎枝对于明星八卦很是在行，立刻神经兮兮地开始讲这个男主之前的一些绯闻。
“说起来，和他同期的话，有一批养成系还挺出名的。”
“养成系这种东西听着就好玩，我也想养成一个什么东西。”纪翎尔捧场道。
见她喜欢，宋辙鸣立刻推荐，“养成人有点困难，但你可以养一些小东西啊。”
她说着，指向纪翎尔手里的芒果，“你吃完之后把芒果核洗干净，摆在桌上养一养。”
“真是个好主意。”纪翎尔莞尔一笑。
刚开学这段时间，功课并不是很重，纪翎尔有点无聊。
那天养芒果的事本来是随口说说，但这股无聊劲上来，她忽然真的有点想养了。
纪翎尔拿小刀把芒果削成块状倒进盒子里，然后去水房把芒果核洗干净放在窗台边晾晒。
如此一来，她得到了一个桌面宠物。
陈叙言看到这个新宠物，将其毫不吝啬地夸奖一番，纪翎尔还有点不好意思。
等他离开后，前桌的男生转过来，“哎，这是你送给陈叙言的生日礼物吗？”
“生……”
对了！
纪翎尔猛然想起来，下周就是陈叙言的生日了。
一年没见，她连对方的生日都忘了。纪翎尔有点抱歉，解释道，“不是的，生日礼物我准备了别的。”
“哎呀，就算你只给班长这个，班长也会很开心的。”男生暧昧地笑了笑，再次转身。
留下纪翎尔愣在原地，思考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当天晚上，她躺在床上，在购物APP里寻找可以送的生日礼物，一不小心切到一个二手网站。
纪翎尔：“……”
到底谁发明的摇一摇跳转？
纪翎尔并不打算给陈叙言送二手的东西，正当她要退出时，忽然看到一个漂亮的八音盒。
八音盒色彩浓郁，精致华美，在视频里随着音乐转动，仿佛把纪翎尔转回了很久以前。
纪翎尔第一次看见这个八音盒，是在初一，他们几个在商场玩，透过玻璃罩子看见过这个精美的工艺品。
原价好像是要4000，陈叙言很喜欢，但他口袋里拿不出这么多钱。
纪翎尔自然也是，所以这东西成了儿时的一个梦想。
现在只要2000块就可以完成梦想。
她点进聊天界面，问卖家，能不能留两天。
卖家头像是一个黑色的小猫，纪翎尔似乎在哪里见过。
不过没等她想出来，对面就回复了。
【人：为什么？】
哪有人的网名叫人的？纪翎尔想着，回复。
【oo：后天我的生活费就到了，想拿到钱送给喜欢的男生】
夏洵发生活费是一月一给，她现在拿不出那么多钱。
半晌没回话，正当纪翎尔思考要不要跟时夏借点的时候，那边回，【不好意思，已经有人买了】
纪翎尔有些沮丧，说那好吧。
她想去找找还有没有卖八音盒的，但是看了一圈都没看到这一款。
这时，刚才那个卖家又说话了。
【人：你现在1000块有没有。】
纪翎尔赶紧回答。
【oo：有】
页面闪动了一下，恢复后，她定睛一看，价格改成了1000。
【人：买吧】
纪翎尔在心里泪流满面。
【oo：你真是个好人。】
付钱的时候，两人发现地址居然都在蓝沙区，卖家干脆就把东西放在了纪翎尔的小区保安室，连邮费都省了。
＊
陈叙言生日过得并不隆重，就是班里相熟的几个在火锅店订包厢随便吃了一顿。
林奈本来正在夹东西，余光瞥见纪翎尔送出去的一个八音盒，筷子差点掉了。
真的假的？他想，买八音盒的那个不知道00还是oo的家伙是纪翎尔？
那怪不得离得近呢。
他咬了一下筷子，暗想，所以送给喜欢的男生，指的是陈叙言吗？
他有些难以相信。
是真的喜欢他？还是一个砍价的借口而已？
虽然早有感觉这两人关系太过亲密，但他只当这是发小分别太久，没想到居然是这种亲密关系。
林奈一时间有些摸不清，纪翎尔不喜欢自己了？
不过他很快就放松下来，那倒也挺好的，省的哪天突然被表白找不到借口去婉拒。
想到这里，他继续若无其事地拨弄碗里的菜。
“林奈。”有人叫。
“嗯？”
“你怎么半天都不吃啊？”
过去的林奈：这跟你又没关系，是纪翎尔自己管不好嘴，什么都吃，这么大人了还不会操心自己的身体，连什么时候饱什么时候撑都不知道，没用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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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八音盒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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