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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

泰兴是新上市的一家水务公司,负责整个城市的自来水供应以及后续的污水处理。正值泰兴中午下班时间,在桌前奋战了一上午的白领三三两两结伴走向食堂,剩下的一部分安监办的人则中午也要留在这里监控情况。

手机震动,林鹿鸣低下头解屏,微信里俞佳欣发来一条消息。

【喝奶茶吗?我请你啊。】

旁边的王哲瀚把笔记本电脑一推,凑过头来:“呦,你这是要成功上垒了?”

林鹿鸣瞪他一眼:“一边去!”

抬头望去,俞佳欣在对面桌上,眨着眼睛对林鹿鸣偷偷比了个V的手势。

三个人都是泰兴的新人,参加工作不到一年时间。林鹿鸣和王哲瀚大学时就是同学,纯正的理科狗,毕业后则都成为了忙碌搬砖的程序员。

不过桃花运明显的不同……

林鹿鸣冲俞佳欣眨眨眼睛,低头打字回复。

【好啊。】

王哲瀚终于叹了口气:“同样是母胎solo单身狗,怎么我就没有妹子喜欢?”

“你别想多了,”俞佳欣拎着包走过来,眼睛笑弯成小月亮,“我这是凑不够满减!”

“我才不信!”王哲瀚冲着俞佳欣的背影比了个夸张的嘴型。

“不信也得信。”林鹿鸣把他按回椅子上。

王哲瀚耸肩:“你打算明天告白,东西准备好了吗?”

“花和餐厅都订好了,花明早会送来,餐厅是晚上的情侣包间。”林鹿鸣一项一项地数,“羡慕吗?”

“羡慕死了,不过你俩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就差个告白,拦都拦不住。”王哲瀚瘫在椅子上一脸绝望,“我什么时候才能有女朋友啊!!!”

林鹿鸣没有理会单身狗的呐喊,悠哉悠哉哼着歌继续打开电脑:“帮我带个饭。”

“又接私活了?”王哲瀚皱眉问,程序员大多都会接一些私活赚外快,“你这样不眠不休的,身体能受得住?”

“哥,不是我想接,”林鹿鸣苦笑道,“你看房价了吗?蹭蹭蹭蹭上个月每平又涨了几百,我怕不接我连房租都要付不起了。”

“况且我马上是有女朋友要养的人。”他勾起嘴角,又补充了一句。

“这日子没法过了!”王哲瀚不想再看这些恩爱狗一眼,甩手就往食堂走。

林鹿鸣的确接了挺多私活,甚至晚上入睡也要到凌晨。

洗漱后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城市青年白且高瘦,脸上有睡眠不足留下的淡淡黑眼圈,唯一庆幸的是虽然脱发但是由于基因优良,头发还是又黑又密。

林鹿鸣对着表面盖了白色水雾的镜子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事情总会慢慢变好,比如明天。

“脱单快乐。”他对自己说。

.

然而,第二天俞佳欣没有来上班。

第三天也没有。

第四天,也没有。

一周后,林鹿鸣穿着黑色正装回到他狭小的租屋。耳边依旧回荡着自己听到的消息。

俞佳欣在下班后乘地铁回家的路上,遇到歹徒被残忍劫杀。凶手甚至将她的尸体扔到了地铁铁轨上,导致俞佳欣被发现的时候,整个人仅仅只剩上半部分……

葬礼上,□□拍拍他的肩膀:“节哀。”

“她才二十三岁……怎么能这样……?!”林鹿鸣目光呆滞地看着地面,声音近乎耳语,“现在还没有凶手的消息吗?”

“地铁监控摄像头正好坏了。”□□干巴巴地说着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但现在科技这么发达,迟早将他绳之以法。”

林鹿鸣摇头,面色愈加发白。□□不忍心看下去,叫了一辆出租车,说了地址后强行把他塞进车内:“你需要回去休息休息。”

但林鹿鸣怎么可能睡得着,一闭上眼睛眼前就全是女孩的音容笑貌。他最后从床上鲤鱼打挺起来,推开门就冲了出去。

林鹿鸣心里依旧感觉怪异——泰兴虽然压榨员工,但是还是朝九晚五的规范公司。俞佳欣那天并没有加班,为什么会去坐最后一班地铁?

他想去看看事发现场。

C城是省会城市,虽然不像首都A城那么大,但依旧分了好几个区。林鹿鸣一贯节省,租房租在了离公司一个半小时路程的城北,而俞佳欣住的地方在城南,林鹿鸣出门的时候就已经很晚,到了俞佳欣出事的地铁站已经是晚上快十一点半。

林鹿鸣之前并没有来过这里,这座地铁站同大城市中其他地铁站一样,干净整洁,面积不小。但因为时间太晚,地铁站已经看不到什么人。林鹿鸣乘地铁过来,逛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地铁漆黑的轨道仿佛凶恶的魔鬼,笔直地穿进深不可测的位置隧道。

出到地铁站外,俞佳欣住的地方十分偏僻。九月初入了秋,夜晚的风带着些许凉意。林鹿鸣出来的时候没来得及穿外套,在门口站了一会,没有任何发现,反而心情更差。

重新进地铁站,安检小哥打着哈欠看林鹿鸣过了安检,扭头跟一边的女安检员闲聊。

“哦对,等等!”男安检员突然喊他。

“怎么了?”林鹿鸣问。

男安检员说:“看你面生,之前我应该没见过你?”

林鹿鸣说:“……”

林鹿鸣问:“地铁站人来人往这么多,你能记住他们的样子?”

“哎呀,小地铁站嘛,”男安检员挠挠后脑勺,显得有些苦恼,“白天人不少,晚上就那几个人,一来二去就眼熟了。主要是前几天这附近才出了点事情,对生面孔多长点心眼总没错。”

他不好意思地笑笑:“毕竟这么晚,地铁站上去都是郊区了,大家没事也不会来这里。”

林鹿鸣点头表示理解。

“实不相瞒……”他说,“出事的就是我朋友,”他压低声音,垂下眼帘,“我知道是个命案,我和我朋友关系很好,心里难过,就想来看看。”

男安检员连忙摆手:“这样啊,那没事没事,你进去吧。”

“听说那女孩可惨了,”女安检员听到对话,也过来插嘴道,“但那天晚上我们也在,什么都没听到。她是跟往常一样进去的,又没有其他人来,谁知道会这样呢……”

“和往常一样?佳期经常这么晚来坐地铁吗?”林鹿鸣问。

“你是说出事的人?”男安检员说,“也不是,她工作还是蛮轻松的,你们是同事吗?反正下班早,偶尔几天会回来的晚一些。”

“谢谢。”

“快进去吧,”男安检员提醒林鹿鸣,“马上就是最后一班地铁,再晚你怕是只能打的回去了。”

然后林鹿鸣跑着冲进地铁站,看着最后一班地铁在自己面前关门呼啸而去。

他看了看表,晚上十一点五十二分。

林鹿鸣感觉自己某种意义上还……挺惨的。

这个点公交估计也没什么希望,真的只能打车回去了。

他烦躁地捞口袋想找根烟抽,却又想起自己为了省钱几个月前戒了烟。

简直是流年不利。

从这里打的回去需要一百块?甚至更贵?林鹿鸣开始思考要不要直接出去找个招待所住一晚上,明天再乘地铁走人。

他转身准备离开,身后却突然亮了起来,灯光把他的影子长长打在墙面上。林鹿鸣猛地回头。

有地铁进站了。

一节节车厢缓缓减速,直至停稳在站台旁边。车厢内暖黄色的灯光明亮,窗户透亮一尘不染。

林鹿鸣眨眨眼睛,有些惊愕地看着面前的景象。

时间是十一点五十五分,最后一班地铁已经离开三分钟。

这辆新的列车来得诡异。

站台和车厢的门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打开,透过车窗可以看到里面空无一人。林鹿鸣暗中皱起眉头,这辆地铁怎么看怎么像是恐怖电影中的环节。

走进林鹿鸣发现,站台的玻璃门上有一行整齐的绿色黑体字并两个按钮。

是否上车?(仅此一次机会)

是/否。

荒诞得如同拙劣的恶作剧。却又真实到近在眼前。

林鹿鸣呼吸微微停了一瞬,他隐隐约约感觉俞佳欣的死与这辆诡异的列车有关。

车站入口处的拐角另一边,传来两个安检员下班谈笑的声音,地铁站的灯黑了一半,只留下路检所需要的那部分亮度。年轻的青年伫立在列车前,面前是一道着生平遇到过的最艰难的选择题。

俞佳欣,二十三岁,城市邮电大学毕业,刚刚参加工作不到一年,开朗和善从不生气,有些胆小但并不怯懦。

林鹿鸣抿抿嘴唇。

原本计划要送给她的花已经在柜子里干枯发黄,绑着漂亮花带的礼物盒积了薄薄一层灰。

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最有胆量,又有野火烧不尽一般旺盛的好奇心,一辆诡异的空列车看起来危险十足,却也许能揭开女孩的死因。

但是,林鹿鸣脑海中却回想起在小群中暗中传的、不知道从哪里流露出的图片——那应该就是发现俞佳欣的现场,女孩的尸体用白布蒙着,下面渗出的血迹已经干了,在地上凝成棕褐色的一片。而白布下的躯体,显而易见地……比她原来的身高短了一小半。

林鹿鸣长出一口气,目光在“是”和“否”两个按钮上逡巡一圈,把手插进牛仔裤口袋里转身就走。

既然是做不出的选择题,那么他选择放弃。

选择“是”,几乎没有什么疑问,车门会开,至于目的地是不是深渊就不知道了。

选择“否”,也未必没有可怕的后果。

走出地铁站,林鹿鸣因为骤然的温差打了一个哆嗦,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地下的温度已经降得极低,地表刮过的风都让他感觉到温暖。

像是从严寒凛冽的冬天走出。

他终于忍不住,拿起手机拨了一个电话。

“喂,老文?最近忙吗?”

“忙忙忙忙死了!!!”光听声音就觉得另一边的男人一定忙得焦头烂额,“怎么了你?活干完了吗?”

“还没,但我不想做了,我想托你帮个忙。”

重新说一遍,林鹿鸣,C城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不到一年,是千千万万程序员大军中普通的一个。又因为穷到吃土,没日没夜都在努力接私活儿。

唯一不同的是,林鹿鸣接的私活来自妖。

“不认识。”老文摇摇头,把俞佳欣的照片推还给林鹿鸣,“这种事情你应该找警察,我们不帮忙解决刑事案件。我就是个搞中介的,每天忙得一批,哪有空关心这些!”

“我原来也以为只是普通案件,”林鹿鸣背靠在扶手椅上,“但是发生了一些……灵异的事情,不像是妖族搞出来的,妖族应该没这么现代科技。”他瞥了一眼屋内明显是上个世纪风格的装潢。

道上都叫老文为老文,据说他还有个绰号文老五,至于这个五指的是什么,林鹿鸣不知道,也没有问过。老文有那种中年男人特有的肥胖,也不知道是什么物种变成的,总爱在身上挂一串花里胡哨的鸟羽毛,其中林鹿鸣能认出来的只有鸽子毛和孔雀尾羽。

“灵异科技?”老文皱眉,探头想再看一眼俞佳欣的照片。”哎——别拿走啊!”

林鹿鸣用手按着照片拖过来,灵活一翻把它装进口袋:“刚才你不还说自己只是一个中介?”

“中介就中介,中介怎么了!”老文有点怒气,交叉着手臂闷哼一声,“只要你能接我上次说的那个单子,我就能帮你找到能解决这事的人。”

林鹿鸣无可奈何:“你知道我不可能接——我工作忙得要死,哪有那么多时间?况且又不是非找我不行,A级的任务又不是没有其他人接了。”

“不是A级了,雇主加价了。”老文用手堵住嘴巴,冲林鹿鸣神神秘秘地说。

林鹿鸣说:“那更不接了……”

“加价了一百倍。现在是S级。”

林鹿鸣停住刚才的话:“什么?”

“一千万!做不做?”老文拍桌道。

“做!我明天就去辞职。”林鹿鸣干脆利落地说。

世界上没有钱解决不了的事,如果有一定是钱不够。一千万,开什么玩笑,干完这一单出来他就能直接买房,傻子才不做。

“难度倒是稍微增加了点,从杀死变成了活捉,不过跟你没什么关系,”老文接着说,“是那帮打手的事情了。”

“成交。”林鹿鸣想想,觉得没有什么问题,站起身来准备走人。

“那女孩的照片?”老文问。

“明天我微信连着详细情况一起发给你。说好了,这单是交换的,不能向我收钱。”

身后老文发出不满的嘟囔声,林鹿鸣耸耸肩没有理他。

.

C城,市中心某酒店。

大理石地板光可鉴人,顶灯垂下的晶莹剔透的挂饰在脚下映出点点光斑,窗外热闹喧哗的都市,川流不息的马路传来不断鸣笛与汽车行驶的声音。

林鹿鸣觉得自己这辈子再没做过这么疯狂的事情,王哲瀚还在电话里大惊小怪:“你怎么说辞职就辞职了,老板一上午都在跟我们说你这个反面典型哈哈哈哈哈哈,太有魄力了。”

“不过兄弟你这是终于找到了生财之道?之前不是还说要一起干到35岁天荒地老?”

“对啊,我接到个一千万的活。”林鹿鸣夹着手机随口道,反正对面不会相信。

S级任务,限时一个月,要求活捉目标人物华淮。总金额五千万,一共五个人接了单,每人分一千万。

“……”王哲瀚传过来的声音透着恍惚,“你如果脑子烧坏了辞职现在还有挽救的机会吗?”

“大概没了。”林鹿鸣走出电梯按掉电话,确认房间号是正确的,抬手敲了敲门。

门把旋转,房门打开,一个女孩探出半个身子:“你是老文介绍过来的符咒师?”

林鹿鸣点点头。

“进来吧,”女孩说话方式和长相按网络上的标准都是标准的软妹,让人第一面就心生好感,“其他人……可能顾不上你。”

十分钟后。

林鹿鸣面无表情地看着房内三个人围着一张模糊的照片沉默不语。

刚刚给他开门的女孩叫清嘉,也加入了这个队伍,还有另一个个子矮小的女孩在一旁坐着边看边碎嘴小口吃零食。

“这个人,值五千万。”唯一的男子终于哀嚎一声,倒回酒店的大床上。他身形很大,林鹿鸣初步目测一米九九十公斤,床板登时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嚎,“但他妈能不能提供一点有效信息???就一堆照片能看出来啥?!”

“还是拿门锁拍的——高糊。”吃零食的妹子接着道。

“不是说会有符咒师来吗?怎么还不见人?”男子没好气地说,“他们虽然文绉绉的,但也许能有点线索。”

“呃……抱歉,我已经来了。”林鹿鸣觉得自己还是出点声为好,顿时房间所有人都看向他,“我就是老文介绍的符咒师。”

“有工作经验吗?”吃零食的妹子问,“看你好面生。”

林鹿鸣想了想自己之前接过的活,决定实话实说:“约等于没有。”

大汉重重“切”了一声。

清嘉缓声说:“老文能看上的人都是最顶尖的,总不会有错。”

“行吧。”大汉不知是迁怒还是对林鹿鸣本就没什么好感,依旧显得不友好。

清嘉冲林鹿鸣歉意地笑笑。

林鹿鸣没忍住,问:“你们也什么都不知道?”

“老文怎么对你说的?”清嘉问。

林鹿鸣干巴巴地回答:“说资料都给你们了。”

“就一堆图和一个名字和他做过的恐怖事件,约等于没有。”一旁的女孩终于停止吃东西,打了个哈欠,“我叫何笛微,张一鸣的老队友了。”

“张一鸣是我。”大汉跟着说,依旧摊在床上。

“我不是打斗型的,用人类的说法,我相当于技侦。”清嘉指了指面前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大家都是为了钱而接单,目前并不是什么线索都没有,透过蛛丝马迹总能找到他人在哪里。至于后续的活捉就与我无关了,我胆子比较小。”

这些照片大概是从不同地点的监控摄像头的记录里截屏得到的,内容基本是模糊的侧身人影,男子穿着厚风衣,戴着宽檐帽,后脑勺怪异地肿胀。

“华淮,男,外表年龄二十至五十之间,初步估计是某种变异的妖物。上个月C城的西门大桥坍塌和首都的大厦着火案都是他所为,是典型的反社会人格。”清嘉分析道,语气里透着些微鄙夷,“其实按他做出的事情我不能理解为什么这是个S级案子——明显A级就够了,即使是在资料这么少的情况下。”

“有钱不赚白不赚。”何笛微显然和林鹿鸣是一个想法。

“话是这么说,但更高级的任务往往意味着更高的风险,”清嘉摇头,“但是这个案子从A变到S的过程中,我并没有看出有风险升级的迹象,除非华淮上个星期在C城马路上又烧了一辆汽车这种事也能提高风险等级。”

老文作为中介虽然偶尔拿点灰暗地带的黑钱,派发一些不太合法的任务,但大体还是非常着调,其中之一就体现在他的任务分级非常明确,B及B以下是安全区域的无风险任务,A意味着受伤的可能性以及极小的死亡概率,而S则是可能死亡。

清嘉自从接到任务,一直在分析华淮的行为方式。这个人除了是妖族,与人类的普通恐怖分子并没有什么区别,从上家给的资料根本看不出他有什么威胁性。

“也许土豪突然发现华淮是他的杀父仇人。”何笛微打了个响指,蹦蹦跳跳到清嘉身边,嘴里还塞着东西,“吃吗?”

清嘉看了一眼她手里的鸡蛋干,摇了摇头。何笛微又跑过去示意林鹿鸣,林鹿鸣拿了一块。

“那我是不是可以先走了?”张一鸣从床上坐起来,翘着二郎腿粗声粗气,“等你们找到他再联系我。”

“我觉得可以。”何笛微猛力点头,把剩下的半袋鸡蛋干都塞给了他,“反正你只会打架。”

清嘉说:“我不会打架,我没意见。”

“我有个问题。”林鹿鸣环视一圈房间,因为不缺行动资金的缘故,老文帮他们订了一家五星级酒店。但是标间也并不大,一眼望过去就能见底。

“五千万,五个人分,现在咱们只有四个人。”

剩下的人:“好像的确是少个人。”

清嘉瞬间开始敲击键盘,她运指如飞,林鹿鸣难以置信地凑过去,觉得自己的几年的计算机就像是白学似的。

她绝对是运用法力、封建迷信的妖族里的独一份。

五分钟后清嘉说:“我把老文的电脑黑了,调取了他的联系记录,开始监控剩下一个队友的手机位置。”

林鹿鸣不自觉按了按口袋里的手机。

“根据GPS定位,”清嘉指着电脑屏幕,“他就在、在……”

“在酒店里——”林鹿鸣一句话没来得及说完。

砰——!

没等所有人反应过来,房间门飞了!

张一鸣如同跳跃的猎豹,瞬间从床沿上飞下,一把接住了门扇,快得林鹿鸣连他的影子都看不到。

“对、对不起!”门口的少年扶着仅剩的门框,有气无力地喘着说,“好像用力有些大……老师不准假……我的妈、累死我了!”

他顶多二十岁,或者看起来更小,T恤衫牛仔裤,还背着黑色的书包。如果不是刚刚一下把门拍飞,林鹿鸣肯定会怀疑他是个偷偷在工作日翘课的学生。

“结果只能翘课来……”他好不容易歇匀了抬起头,“我是行舟——你们都是人吗?”

行舟,林鹿鸣听说过这个人。

战斗性,敏捷和力量都是上上乘,又会一手超绝的法术。如果说王一鸣是通俗概念上的战士,那行舟就是魔武双修,两方面还都是顶尖。

据传这他十四岁就开始接S级任务,杀人放火绝不心慈手软,现在十**岁,已经是无人不知的天才少年。

但是,——你们是人吗?

这句话放到人类世界,绝对是标准的骂人话。

然而放到现在……林鹿鸣扭头看了看剩下的人,觉得他们还真不一定都是人。

起码王一鸣百分之九十九不是人。

果然,王一鸣不明所以地说:“当然不是人,我是黑熊——难道你们有是人的吗?”

何笛微摇头。

林鹿鸣认为最有可能是人的清嘉也摇头。

林鹿鸣说:“我是人。”

“你看咱们这里怎么可能会有人……”王一鸣猛地转向林鹿鸣,“你是人!?”

站在门口的少年行舟愣了一下:“哇!我也是人!”

接着他甩下书包就哭着冲上来抱住林鹿鸣大腿:“接了这么多单任务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是人的呜呜呜……”

“我爸老跟我说要多和人接触,但是明明走哪哪都是妖怪,大哥我跟定你了!”

林鹿鸣默默地向清嘉的方向靠了一步,离旁边的“人”远了一点。

“大哥,你作为人能够参加S级任务,一定是天赋异禀,”行舟不依不饶地跟上来,“一定要收下我这个小弟。”

林鹿鸣说:“……”

林鹿鸣指着刚刚被王一鸣接住然后顺手扔在一旁的门框:“我觉得你才是真正的天赋异禀,我就是个符咒师,请不要对我有过多希望。”

“符咒师?符咒师好啊!!”行舟激动道,“我之前就遇到过一个特厉害的符咒师!去年我刚升大一,被高数题难哭了,他愣是给我画了个符让我的笔会自己做高数题!”

何笛微:“果然高数使人疯狂。”

“你是不是,通过老文下的B级单子?”林鹿鸣终于露出一个僵硬的微笑,觉得脸上肌肉有些抽搐。

行舟不明所以:“对啊,怎么了?”

林鹿鸣说:“……没什么。”

去年他接的最后悔的B级任务。老文那边如果不完成旧任务,是接不到新活干的。于是为了两万块钱,林鹿鸣花了整整两个月重新学了一遍大学数学,又花了一个月琢磨怎么让一只笔会自己算微积分和泰勒公式。

辛辛苦苦半年,熬掉一大把头发,最后只赚了两万,时薪还不如他真的接程序员私活儿去做网页。闻者伤心,见者落泪,□□都以为那时候他被拉去搞传销了。

林鹿鸣说:“那份符咒我画的。”

行舟瞬间两眼冒星星:“大神!那个,我物理也不会……”

“十万,低一分都不行。”林鹿鸣斩钉截铁。

行舟:“成交!”

“你会‘创造’?”王一鸣突然插进来问,态度明显比之前谨慎得多。

大部分的符咒师都是按照前代留下的符咒依样画形来使旧有的符咒发挥作用,而“创造”则是一小部分人的特权,他们可以根据既有的符咒改变创制出新的符咒样式和功能。具体能将“创造”发挥到什么地步,则要看个人资质和想象力。

林鹿鸣点点头:“之前画得太多了,就会了。”

王一鸣嘟囔道:“怪不得老文会让你来。”

他大步跨过地上的门板,嫌弃地看了一眼门框:“希望你能用符咒把这个接上。我先走了,到时候找到华淮后联系我就行。”

“所以你能把这扇门装上去吗?”王一鸣走后,行舟小心翼翼地问林鹿鸣,“虽然我大概能赔得起,但是我还想留着钱氪金抽卡。”

林鹿鸣摆摆手:“这个不用咱们担心。”

“啊?”行舟茫然。

清嘉轻快地说:“老文说雇主除了五千万,还额外给了五百万的活动资金,完全足够赔偿这扇门。”

何笛微从地上抱起一个大零食袋子:“我和清嘉已经准备好先公款出国玩半个月,反正任务期限有一年。”

两个女孩开心地相互击掌。

“别吧……”行舟倒吸一口凉气,“我刚翘课过来,还偷了教务的印章伪造了一张请假条呢——改改日期能延期用吗?”

何笛微客观地指出:“我觉得你可以再去偷一次教务的印章,反正分分钟的事情。”

“虽然是这样没错,”行舟无辜地耸耸肩,“但是作为学生,还是有点负罪感。”

林鹿鸣说:“你找别人画符咒做大学数学和物理题的时候就没有负罪感吗?”

“没有,”行舟诚恳地说,“因为我真的不会做。”

林鹿鸣说:“……行,说好的十万,记得一分不少。”

他印象中大学物理好像比大学数学简单。

一千万解决房车,再攒点就可以直接当奶粉钱。

“好的,”行舟痛心疾首,“虽然涨价了五倍,但是能直接和你对接,而没有老文在中间抽成,我还是很开心的。”

林鹿鸣说:“如果当时我但凡还记得一丁点儿大学数学有多难,我都不会接这个任务!”

“物理很简单的!”行舟没有一点愧疚感地开始骗人。他拍了拍书包:“包我放这里了——课本好沉!反正不赶时间,我去找个网吧玩会,一次请假条管一年,你们是出去半个月吗?”他问两个女孩。

清嘉:“是的,随你玩,网费可以报销。”

行舟欢呼一声冲了出去。

——叮铃铃!

酒店的固定电话这时候响了。

林鹿鸣接起来开了免提,对面老文的声音显得有些犹疑:“……现在王一鸣在吗?”

“不在,”林鹿鸣说,“怎么了?”

“我说、说个事情,”老文叹了口气,“说来话长啊。”

“那你长话短说。”

“你们的任务其实是妖族最高管理局派发下来的,就管理局呢,作为我们妖族的政府机构吧,他的权力很大……”

何笛微撕开一袋奶油瓜子的包装:“老文吞吞吐吐准没好事。”

“我这种私人中介,和管理局的关系很尴尬,刚刚好能说得上话,但是又没啥话语权……“

林鹿鸣打断他:“你直接说。”

老文:“上面把任务撤了。”

三个人:“什么!?”

“我很努力帮你们争取了!但是最高管理局说原来他们只是为了避嫌才在我这里委托任务现在由于一些特殊原因不需要了所以我猜测他们舍不得那五千万——”

老文一股脑没喘气地说完一段话,最后哭丧着说:“我也没办法,还好王一鸣不在,不然回头他就能把我家拆了。”

一千万飞了。

林鹿鸣深吸一口气:“我也能把你家拆了。”

清嘉和何笛微:“我们也能。”

“哎……,林鹿鸣你之前不是就只接B以下的单子吗,这种S级单子这么费时费力是吧……”老文硬着头皮顶上,“清嘉反正你也不缺这点钱,何笛微我还可以给你其他单子……”

清嘉平静接道:“我缺钱。”

何笛微:“其他S级单子哪个给一千万?”

“老文,”林鹿鸣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为了这单任务,我,把工作辞了。没有任何缓和的余地了吗?我记得委托任务后违约要在你这里走程序?”

“你真把工作辞了啊!”老文快哭了,“走程序是不假,最高管理局也得走程序。但是只有七天,你们又不可能在七天之内完成时限一年的S级任务。”

“意思是只要我们七天之内把华淮活捉到,那么就能按约拿到钱?”林鹿鸣敏锐地抓住了重点。

清嘉重新翻开笔记本电脑开始敲键盘。

老文说:“差不多是这个意思。我虽然硬抗不过管理局,但是我这里的单子都走的是正式契约,违约直到真正取消单子的时间就算是管理局也没法改。”

“不过还有一点,管理局违约后,你们的活动资金被冻结了。任务中产生的费用必须自己承担——当然如果你们真的7天能完成任务这点钱就是毛毛雨啦。”

“知道了。”林鹿鸣说完把话筒随手扔到一边。

“我调取了全市位于主干道上的一万五千三百七十二个能清楚看到人行道的店铺前摄像头,正在和华淮的影响进行自动程序对比。”清嘉头都不抬,“酒店楼下右拐一百米有家网吧,行舟八分二十秒前在那里刷了身份证,林鹿鸣你能帮忙把他叫上来吗?”

“我在群里叫过了!”何笛微探头扬了扬手机,怀里的奶油瓜子只剩下半袋。”王一鸣回我了,说他马上回来!”

“什么时候建的群?”林鹿鸣在意道。

清嘉嘴角扬起个微小的得意弧度:“刚刚,我一打开电脑就拉了。黑了你们的微信账号加群,但没看任何**信息。应该不介意?”

“……”林鹿鸣说,“没事,随便你了。”

“不介意就好,”清嘉接着说,“但我估计你还是需要下去跑一趟,因为行舟的手机屏幕使用时间从他在网吧开了机子到现在一直是0。”

何笛微放下空掉的包装袋,凑过来学着清嘉的样子郑重其事:“黎大神,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林鹿鸣说:“什么?”

何笛微踢了踢地上的门板:“你能画个符把门安上吗?现在没有活动资金了,可能没人想出钱赔门。”

“近三天的监控记录还没有核查到华淮的踪迹。”清嘉咬了一根何笛微好不容易推销成功的奶棒盯着屏幕,上面同时闪现着不知道多少市区监控的录像视频。

行舟被强行叫上来,正在沙发上穷极无聊地瞎哼哼玩手游。林鹿鸣在旁边看着,这是一款新出的卡牌游戏,可以看出行舟是真的黑,满队没几个SSR。但他手速是真的快,操控下的人物每秒硬生生能比对面多打出三下攻击。

“王一鸣呢?”行舟打完一局终于想起来,抬头问何笛微,“虽然我和他战斗类型不一样,平时也不太合得来,但我们都在这里他在外面逍遥——啊啊啊啊啊想想就好羡慕。”

何笛微拿着手机飞快打字,眼皮都没抬一下:“他说他来之前要先去把老文的家给拆了。”

行舟:“这个我觉得可以!”

林鹿鸣莫名开始觉得除了清嘉之外的队友全都不靠谱。他随身带的笔记本也被清嘉征用,正在疯狂运算着,发出轰鸣巨响,令人担忧这几年前的过时配置的本子能不能熬过今天。

一个小时后,清嘉微微皱起眉头:“C市主干道所有三天内的监控视频都过了一遍,我把日期前推到了一周,希望能有所发现。”

“会不会是他换了身衣服或者换了装束?”林鹿鸣提问,“毕竟华淮从没有在镜头面前露出全脸,人像识别难免有不准确的地方。”

“不可能!”清嘉显示出计算机天才都有的一点倨傲,她稍微扬起下巴,“我通过之前录下华淮的视频——当然不是老文给的那几张照片——对他进行了步态分析,只要他出现并且走路,就绝对不会出现失误。”

行舟在一旁点头:“嗯哪!清嘉姐很稳的。”

清嘉却看着两台电脑轻轻摇头:“但是分析结果却没有——除非他上周完全没有出门,或者没有经过C市的任何一条路,后者的可能性太小,几乎可以直接否定。”

“但如果他上周一次都没有出门同样不合理。华淮这个人非常活跃,几乎每个三天到一周的时间就要出来搞一次对人对己有害无利的恐怖袭击,而且基本都是爆炸案或者大型恶劣事件,要做到这么频繁的作案他必须提前做准备。闭门造车是不可能的。”

“很简单,他只要有个同伙,就完全可以不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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