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林凌眨巴了几下眼睛,还是有些不敢置信,他竟然真的就这么醒了。
左转转右转转,头都转了个遍,可是亲朋在哪里,身边为什么一个人也没有,明明生病的时候挺热闹的。
他还有些虚弱,但还是撑着坐起来了,说来也巧,才刚坐好,前来探望陶然就推门而入了。
“醒了?”
“醒了。”
林凌小声地回答。
“醒了就好,你不知道你有多能折腾人。”
陶然对此很有怨言。
知道了啦,林凌打算乖乖听训,但奇怪的是陶然并没有对此再多说什么。
倒不是他改性了,而是在此之前陶然就已经跟江有唐吐槽过一遍了,虽然不是对本人,但既然已经说过了,那就没有必要再重复一次。
“我妈妈呢,怎么没看到她?”
谁知道她在哪里。陶然心里有些不屑也有些不耐烦,但这些在林凌面前也不好表现出来,毕竟那是他的母亲。
“她刚刚才来过,只是那时候你在睡觉罢了。”
“原来是这样啊,我说呢。”
“对了,阿然,绵绵找到了吗?”林凌随口问了一句。
呃,陶然一下子被问住了,一时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这问题可真难,这要他怎么回答。
“咦,怎么了,你怎么这个表情?绵绵怎么了吗?”
林凌这下真急了,狗狗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
这倒没有,找到了,可是陶然感到很复杂,他真的很不想领这个人情。
“那阿然,你倒是说啊,到底怎么了?”
陶然一直不开口,这让林凌感到有点虚。
“找到了,不过是安仪找到的,安仪。”
陶然着重强调两遍,不能只有他一个人被创。
what??!!
竟然是她,我去。
林凌感受到了一种很想骂人的冲动,老天爷,你个杀千刀的,凭什么这么玩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陶然无语地看着满床打滚的林凌,不明白诶,就这么点地方他是怎么做到滚来滚去的,他可真不怕摔下来。
然后一把抽过床上的枕头。
“阿然,你打我做什么。”
这是困在病床上被一枕头,一枕头打得没法逃跑的林凌。
“你问我做什么,我还想问你做什么?你是不是有毛病,告诉我你是不是有毛病。”
“你再这样我生气了啊!”
你生气,我还生气呢。
又是一枕头,还是一枕头,三番两次挥枕头。
“阿然。”
陶然,陶然把枕头给丢回去了。
“你难道不是该谢谢安仪吗?就算你们关系不好,但她帮你找到了狗狗。”
陶然皱着眉,不满意林凌这种拒绝接受现实的态度。
“我又没求她,再说了谁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跟她那个。”
林凌撇着嘴,很不屑地说。他又没求她,上赶着装什么好人。
“上梁不正下梁歪,她们可流着同样的血。”
陶然定定地看着他,不说话,静静地听着林凌奚落他父亲情妇带过来的拖油瓶。
等到后来林凌都觉得不太对劲了,“阿然,你怎么都不说话的?”
“小凌,你在说什么?她是无辜的。”
“她是无辜的啊!”
“她怎么会是无辜的,她一直都在给我装傻,给我装无辜。恶不恶心。”
听到陶然维护安仪,林凌蹭地就怒了,不是凭什么啊,你是我发小好吗,我们才是相处了十几年的朋友。
“你竟然站她,怎么可以这样。胳膊肘往外拐,有你这样的吗?”
“林凌,你给我闭嘴!”
陶然打断了林凌,脸色很不好看。
“她干的吗?是她的错吗?小凌,你凭什么怎么揣测一个无辜的人,尤其是在你还没有任何证据的前提下。就是因为她母亲不是个好人吗?”
“你觉得他可疑对吧,那为什么沈薇帮你你就觉得她是好心呢?你们之前也没怎么见过吧,你怎么就相信她了啊。”
“说啊,你给我说啊,你看人难道只看出生吗?只看家庭背景吗。你这样跟那些势利眼有什么区别。”
“说啊!!”
“我,我,不是,这怎么了。”
林凌被吓呆了,这是怎么了,阿然怎么突然这么生气。
平常无论他怎么气人,陶然都不会这么像现在这样,所以到底是怎么了。
林凌彻底慌了。
“不知怎么,你怎么会变成这样。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全拿出来啊。藏着掩着多不好。”
陶然依旧冷冷的,并没有因为林凌急红了脸而改变自己的态度,他的话依旧难听且犀利。
他很可怜对吧,活该,说一千道一万那都是他自己做的。
“不是,不是这样的,是她们太过分了,是她们一直针对我。我才,我才”
面对好友的怒火,林凌口不择言,拼了命地想要挽回。认识十几年了,他还是第一次看到阿然这么生气。
可是越到后面林凌越没有力气,声音也越来越小,现在阿然根本就听不进去他说的话。
不该这样的,可是,可是。林凌无法再继续辩驳下去,他没有办法面对挚友失望的眼神。
那对于他来说,比凌迟还要恐怖。
“你要不要看看现在是什么鬼样子,我让你不要去招惹,不要去搭理,你听了吗?现在这样,你给谁看。”
陶然很不满,非常非常不满。
“我不想再说什么了,这半年我说得已经够多了。小凌,人生是你自己的,你要好好想一想你到底想要怎么活。”
说罢,陶然转身而去,连个眼神都没有留给林凌。
他立刻的时候没有摔门,没有摔门,陶然很清醒地对他很失望。
林凌被留下了,他可真能耐,连唯一的真心朋友现在也不想再管他了。
心里涩涩的,但眼睛就像是干涸的河床留存不下一丝一毫的泪珠。
可与此同时难过却像止也止不住地从心里冒出流出,哪怕它们一直一直不停歇也都没有丝毫的缓解的迹象。
回顾过去半年,只感到荒谬。他是有毛病吗,在大街上发疯,这跟当众裸奔有什么差别。
这还只是其中一件。
他为什么会把自己变成这个样子,好讨厌这样,讨厌负面消极的自己。
是,他是大可以把错都怪到那该死的原生家庭身后,反正他们确实已经糟糕透底了,不会有人多说什么。
可是,就像阿然说的那样,这是他的人生,现在这一切也有他的原因的,他要为自己负责的。
阿然说得对,他真的太糊涂了。从一开始就应该离远一点的,他对自己做了什么啊。
这样冥顽不灵,他不倒霉谁倒霉。
林凌把自己埋在被子里,把自己封闭起来,被情绪裹挟得太久了,现在有机会了他要好好想一想他到底想要什么样的生活。
这跟安仪无关,她也不重要。这是属于他的人生路口,这一次,不能再选错了。
林凌郁郁寡欢,陶然这边也没好过多少。
跟林凌想的不一样,他并没直接离开医院,而是在地下车库随便找了地方窝着了,身边还放着一袋刚买的苹果。
苹果是林凌晨喜欢的水果,没有之一。
陶然还是会回去的,他不可能就这样离开,把林凌丢下不管。创口是他挑开的,那就得有他来负责让它合上。
但是还得再待一会,不然的话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其实如果有办法陶然也不想那样对林凌,可都半年了,一点长进都没有,怎么可能不失望呢?
教育这种事急不得慢慢来,陶然明白,可他怎么也做不好。
这不免有些挫败。
如果换作有唐来做的话肯定要比他来得好很多,不说别的,有唐是他这么多年见过的情绪最稳定的girl。
记得以前有几次他跟林凌吵架,两个人都相互被对方气得头顶直冒烟,谁也不肯跟对方说话,还得是有唐出面负责劝好两拨人。
在她的调解下,三人之间每每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哪里像现在这样啊,一言不合就吵起来。
好想她,想也没用,人在国外飞不回来,但是他可以主动打个电话讨讨经验。
现在是星期天,应该没事吧。
“有事吗?阿然。”
是她的声音。
“挺有的。”
陶然给江有唐说了今天发生的事,
“是我太苛刻了吗?他都哭了,我把他弄哭了。小凌可还是个男孩子,我竟然把他弄哭了。”
陶然确信自己没有错,可说着说着却又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
江有唐沉默了半晌,只说了七个字。
“别怕,阿然,不要怕。”
“不怕,我怎么能不怕。你不在这里你不知道,他的状态有多糟糕。你也不知道,那个奶奶她死的时候有多可怜。她一直一直在问她女儿去哪里了,她女儿去哪里了,我怎么说,我什么都没说。直到她咽气的那刻,我也没说。”
“你知道吗,她还在谢我,谢我这个浑蛋。我不是个东西,我,我怕啊,有唐,我怕死了。”
情绪瞬间崩了,带着对自己的厌弃,陶然哽咽着对着朋友诉说着无法化解的心结。
那双充满感激与温暖的眼睛是他一生都无法忘记的罪。
“我不是想给你带来负面情绪,有唐,我只是,只是没人能说了。”
“我知道,只是阿然,相信他吧,小凌需要的只是时间。他不会变成那种人的。”
哪怕他的身体里留着那人一半的血,他也不会。我们是一起长大的,他很善良的。他,是很善良的。
江有唐少有的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话,这些堆在她心里也已经很久了,作为沉默的帮凶,她又何尝原谅过自己。
“但是,阿然,你对小凌真的过分,是你太紧张了。你慢慢说,他是会接受的。”
如果林凌真的是那种会欺负弱小会用有色眼镜看人的人,安仪就不会过得那么安逸。
不说别的,就单凭借身份上的压倒性优势,林凌他有一万种方法折腾她。
可是这些他通通都没有,即使她母亲那么一直对他充满着恶意,他都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她。
“他会原谅我吗?”
陶然有些不确定,刚刚他说了那么伤人的话。
“冷静下来后,好好道个歉吧,没事的,我们是朋友啊。”
“嗯。对了,有唐,你哥的事怎么样了,他还好吗?”
“不太好,他现在根本就是非暴力不合作。我想多劝一下,但更糟了,他,他直接不理我了。”
江有唐想到哥哥对治疗的抵制,不由得有几分心累,情绪本来就不好,现在就又是down down down地往下降。
“我没有办法了,又不能真的动手,那样只会更伤他的心。”
陶然想安慰有唐,那种失去亲人的感受他也懂,但是有唐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发现不对后她很快就调节好了。
这是件好事,可陶然心里并不十分痛快。
“阿然,对不起,当年为了请到宋医生麻烦了你那么多,现在他却那样。”
宋医生是陶然继母的朋友,手术成功率在同行业中是最高,是精英中的精英。
江家很想请到他,可是他来头也不小而且已经退出医学界很多年了,一直都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所以如果不是有陶然这层关系在,宋医生很可能根本就不会答应他们的请求。
陶然沉默了,按照往常他可能会说。
“我们可是朋友,这多大点事啊,别放在心上。”
可这件事不小,一点也不小,他因此欠了冯姨也就是他继母好大一个人情。
但,对一个从六岁到十六岁一直在医院接受治疗的同龄人,陶然实在是无法多说他什么,更何况他们从前还是很好的玩伴。
无论他最后不愿意再进行治疗是什么原因,那一定很可悲。毕竟他们浪费的最多只是时间和精力,而江照放弃的是他整个人生。
“我已经联系了父亲,他答应会来。希望会有转机。”
江有唐适时地打破僵局。
“这样也好,还有—”
这是什么声音,本来计划得好好的,可是伴随着远处传来的有点耳熟的奇怪声音,打断了这一进程。
这什么人啊?有没有公德心。地下车库是隐蔽,可这不代表没人,这么想玩,回家玩去啊。
无语,无语,真的无语。
好想骂人,陶然只能匆匆挂断电话,幸好已经到了末尾,江有唐也并没有什么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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