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林叶的耳边传来江月沉的冷笑，听上去令人有些毛骨悚然。林叶被抵在墙上，僵着身子等待江月沉的“审判”。妖怪哥哥看到上去对于自己的冒犯十分厌恶，林叶一时间有些难以预判自己行为的后果。
江月沉支起身子，看到林叶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有些惶恐，看上去何其无辜。这倒显得江月沉是个迁怒无辜少年的恶人了。
该说他胆子大还是小呢？敢在一个未知的强敌面前挑衅，但又被一声笑给吓到。明明江月沉不过是被这荒谬的暴露过程逗笑。
“我要是现在杀了你，就没有人知道了。”
江月沉伏在林叶耳边这样说，一如当年蛊惑这个孩子举起刀。
恶魔般的声音响起，林叶却亮了亮眼眸。像是得了什么天大的赦令。
“不会的。”林叶微微侧过头，学着江月沉那样凑到面具覆盖外的耳边，“妖怪哥哥不会杀我的。”
为什么？
江月沉有一瞬间的愤怒，是一丝被猜中想法的恼羞成怒。面具下的眉头皱起，本就不安分的魔力又开始蠢蠢欲动，江月沉甚至就想这么不管不顾，把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抹脖子。
“我的命本就是妖怪哥哥救的，你不会就这样杀掉我。”在江月沉看不见的地方，林叶异色的双瞳划过促狭，“我对妖怪哥哥还有用。”
确实是这样。
魔力的波涛渐渐平息，江月沉的面色重归冷漠。
他把林叶留到现在仅仅只是因为他还有用。他需要林叶活着，因为江月沉不知道林叶的死亡是否会对自己产生影响。他将林叶送入玄泽宗，是为了借助正道的力量抗衡敌人。他会站在林叶面前与林叶谈话，是想确保林叶不会脱离自己的控制......
也许是这样吧。
“你很有自知之明。”江月沉冷笑一声，放开林叶的领子，有些粗暴地将林叶甩到墙上，放他自由，“既然你这么聪明，我相信你知道怎么衡量自己的价值。”
给予林叶相应的警告，江月沉便没了继续与林叶掰扯的兴致。长牙五爪的魔力将江月沉包裹，片刻便只留下林叶在原地。
妖怪哥哥走掉了。
林叶喘息着跌倒在地，心跳如鼓点，他的背后满是冷汗。激怒江月沉的行为十分危险，无异于自掘坟墓。这并不是林叶一时冲动的结果，林叶在赌，赌江月沉不会杀他。
林叶赌对了。
臂弯掩盖下，林叶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原本焉嗒的大尾巴也迫不及待地摇的欢快。
江月沉不会杀他。因为林叶是玄泽宗峰主的亲传弟子，江月沉再怎么厉害，也不会选择在现在与一个宗门为敌。而且要是将林叶杀死，江月沉可就少了利用正道调查的渠道。
林叶究竟要做什么？
江月沉回到自己租借的客房中，原本被影响的有些暴虐的情绪已经平息。脱离了林叶，江月沉终于可以静下心来好好思考这一切。
林叶会调查，这在江月沉的预料之中。不过林叶会这样挑衅地说出来，这是江月沉万万没有想到的。
他想做什么？
林叶不会蠢到以为江月沉是个好说话的善人。林叶必然是知道后果的。或者说，林叶是故意说出来了。
那他刻意激怒江月沉的目的又是什么？
江月沉下意识地摩挲袖中的储物袋，那是林叶之前送给江月沉的。
是为了试探我的底线吗？
江月沉忽然了然。
试探底线，并将底线下压。林叶试图在江月沉这里获得更多的权限。做了这么多，说到底，就像是一个撒泼打滚的小孩。
还是个惹人厌的小孩。
明明之前挺乖的。乖的让江月沉想直接杀了他。
江月沉分出一丝心神，扫视储物袋中满满当当的礼物。林叶是一个乖孩子，会轻易相信一个给予他善意的陌生人，会拼命地想要回报，还会对所有人都抱有善意。
至少在江月沉的预想中是这样的。
可这预想似乎出了些问题。这是林叶第一次向江月沉露出獠牙。江月沉也是在这一刻清晰地认识到，林叶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长成了现在的模样。
林叶展现出了江月沉预料之外的模样。
江月沉可以感受到自己心脏的跳动。这是不平常的跳动，源于脱出控制的林叶。一如六年前把他带出那个镇子的时候。
或许在与林叶相遇的那一刻开始，林叶就不会长成江月沉预料中的模样。
不过林叶这一次倒不是完全的胡闹，至少江月沉以后隐瞒身份会更加小心。不过这一重身份的隐瞒并没有那么重要，江月沉只不过是单纯的讨厌暴露在别人的视线中。
哦对了，林叶来找他是干什么来着？
是何日升啊。
那家伙，是听不懂人话吗？
江月沉一时之间有些咬牙切齿。
“阿嚏！”
何日升揉着鼻子疑惑。修仙者又不会生病，是谁在念叨他吗？
“师兄，我已经把地图发下去了。大体的计划大家也都清楚了。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听到贺知微的声音，何日升赶忙把杂七杂八的思想丢掉，认真进行刚刚的话题。
“没有了。”
这次仙魔谷是何日升与贺知微领头，这种仙族与魔族也参与的秘境本就危险。眼下何日升又会在中途离开，也就是说这只队伍的重担都压在了贺知微的身上。
贺知微虽说平常展示在外人眼中的傀儡看着大大咧咧，但实际上心思细腻，责任心很强，委托她的事情必然是会事无巨细的完成的。
看着眼前沉默又认真的贺知微本体，何日升忽然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
“我说知微啊。”何日升抬手，揉了揉比自己矮半个头的贺知微的头发，“你从小就是这么个性子，偶尔也自己说两句话啊，别老是靠傀儡嘛。”
贺知微顶着何日升的手掌，面无表情地抬头盯着一脸傻样的何日升。眼中隐隐带着些嫌弃，仿佛是在说。
“我都这样了，你还想怎样？”
少女模样的傀儡窜了出来，皱着还带着稚嫩的脸，质问何日升。
“好吧好吧，现在这样就行了。”
何日升无奈妥协。
“对了，林叶那孩子去哪里了？”
何日升其实猜到了答案，但还是想要和贺知微确认一下。
“去他那个‘妖怪哥哥’那里了。”
傀儡比了一个狰狞的鬼脸，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在模仿那些个骇人的面具。
“你对那个人是什么看法？”何日升问。
贺知微的傀儡默默退到一边，贺知微皱眉，话语中透着一丝沉重。不再假借傀儡的口。
“没有试探出来，他看穿了我的傀儡。”
“我的傀儡术你应该也了解。整个玄泽宗只有师父他们可以看出来。想要看穿，已经不仅仅是眼界的问题了。他对灵力和魔力的掌握至少在合体期。”
此话一出，二人都陷入了沉默。
合体期是什么概念？整个修真界现在只有34个合体期的修士，这还是算上魔道的结果。
“当然了，这并不是一定的。有些人对于力量的掌握异常灵敏，可能他就专攻这一方向。”
贺知微尝试安慰何日升。
但是二人都知道这种可能性很小。
“唉，我就不该让小叶子帮我带话。”
现在后悔已经晚了。
距离仙魔谷开启还有一个时辰。巨大的裂口横再天上，透过扭曲的空间隐隐可以看见其中的另一方世界。各大宗门的弟子已经在秘境入口集合完毕，散修则是零散地离的很远。
“师姐。”林叶带着斗篷遮住自己还没消散的耳朵尾巴，环顾四周，“仙魔两族不是也会进入其中吗？为社么我到现在都没有看见他们？”
贺知微带着一个面纱，和林叶一同隐在弟子中，而贺知微的傀儡则是站在何日升旁边，象征领头的地位。
“仙魔二族分别在仙界与魔界，并不能直接进入凡界，也就是修仙界。他们设置了专门的传送阵可以直接抵达这里。跨界的传送阵消耗极大，所以仙魔两族大多会在秘境开始之前再一次性过来。”
“不过这么算来，他们估计快要来了。”
原来如此。
林叶这样思索。
等等，那江月沉为什么要让林叶晚点回去。直接用传送阵明明不会碰上，更不用担心会被掳走。江月沉不知道？还是想要做什么？可若是江月沉是魔族，江月沉不可能不知道。
还是说江月沉不是魔族？林叶猜错了。可是昨日林叶试探江月沉的时候，那个反应不似做假。
巨大的灵力波动忽然掀起，打断了林叶的思考。
半空中的入口旁瞬间出现黑压压的一片。零零散散半径近有百米，几乎可以说的上是遮天蔽日。
那就是仙族吗？
林叶离开队伍，寻了处隐蔽的场所，抬起头去看那些与自己全然不同的种族。
像是为了迎合敌人的挑衅，仙族对面，暴虐的魔力席卷。一模一样的场景便又出现了一遍，只不过那些萦绕的灵力变为的魔力。
两小只小剧场（完）
林叶抓住了眼前这个“自己”拍过来的手。这双手很瘦小，就像眼前这个人，这双手很有力，像是要将所有靠近自己的人推开，也如眼前这个人。
“那我可以跟着你吗？我会帮你，帮你远离那些伤害你的人，帮你治疗伤口。”
林叶这样说，看着这个瘦弱的“自己”。
林叶的手很暖，也很大，带着些茧子，与现在的江月沉完全不一样。就这样包裹着江月沉的手，很温柔，有一丝...可靠。
“我会害了你。”
江月沉害怕，害怕害死眼前这个另一个自己，就像是害死阿喻那样。
“可我是林叶，我就是你，你不会害死我！”
林叶捞起那只在挣扎的手，把它贴在了自己的面上，让对方可以好好的感受这个一模一样的脸。
长久没有接触过另一个人的体温，江月沉下意识地想要逃离。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可林叶抓的很紧，江月沉抽不出来，只能无比清晰地感受到另一个人的体温顺着手掌传递过来。
“放开！”
江月沉的语气慌张起来。
“不放！”
林叶的语气凶狠起来。
“放...开...”
江月沉的的声音似乎有了一丝动摇。
“你答应了，我就放开。”
林叶耍无赖。
“我...答应你。求...求你放开，”
江月沉带上了哭腔。
“对...对不起！”
这次慌张的是林叶了。手忙脚乱地想要安慰，但是又不知道从何安慰，只能煎熬地看着对方沉默地流眼泪。
哭泣的少年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他害怕林叶的体温，那股温度烫的可怕，江月沉觉得自己要被烫熟了，眼泪就着这么流了下来把二人都吓了一跳。
“如...如果你实在接受不了，那就算了。我们出去就分开！”
林叶试图寻找补救的措施。
江月沉愣愣地盯着林叶的模样，分明是面无表情，泪水却怎么也止不住。
“不。”江月沉说，“你帮帮我吧，林叶。”
林叶呆愣了一秒，旋即转悲为喜，向江月沉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好！我会帮你的，林叶！”
江月沉向林叶伸出手，像是要再一次接触林叶。
“是啊，我叫林...”
“咔嚓”
门开了，江月沉的手掌止在了触手可及的地方。
“我叫江月沉啊。”
（完）
（小剧场与正文无关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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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尾巴摇啊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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