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脸识别及指纹验证通过，门已开启。”
一道厚重而光滑的门打开，里面的空气倾巢而出。
嘭，里外相接，一个身着防护服带着护目镜的人走进去。
整个实验室在地下100米左右，头顶的排排灯光一瞬间竟有些刺眼，亮如白昼。
不规则分布的研究员戴着蓝色手套，有条不紊地在仪器前做着实验。
嘭，第二道门开启，这里的研究员人数少，但仪器大了许多。
房间中央，身型颀长的人被牢固地绑在椅子上，浑身湿透，刘海根根分明贴在额头上，额角正啪嗒啪嗒往下滴水。
李宇斯接过数据报告，上面显示了近段时间来基因测序的实验成果。
“此人的身体素质明显高于常人，伤口也具备快速愈合的能力……与许思婕同样存在空白基因区，无法匹配数据库资料，比例高达90%。”
他一条一条地看下去，表情也从平淡过渡到吃惊。他知道沈淮的身体特殊来的，没想到这么特殊。这证明，沈淮基本具备永生的条件。
与许思婕不同的是，她的基因测序百分百会失败，测序进度条永远是1%。
沈淮的对比起来，难度虽高，但不是难上青天。
从纸张的边缘瞥了一眼昏迷的沈淮，李宇斯内心深处升起强烈的渴望，有哪一位科学家不想研究许思婕吗？没有。
但许思婕的身份就决定了，他们即使想，也根本无法进行下一步，只能搁置。
沈淮不一样，他在这个世界无父无母，没有认识的人，除了许思婕。现在许队对他的态度若即若离，大好机会摆在眼前，让他怎能不心动？
那，沈淮测定出来的基因序列真能造福全人类吗？即使希望渺小，但值得一试不是吗？
想到这个可能性，李宇斯手中的纸张尖端开始抖动。
他想起了刘政余说的话，这是全人类的福报。
“李研究员，你拿着那份报告已经5分钟了，手抖什么？”
沈淮恢复了神智，他甩甩脸上的水，即使遭受长达半个月的身体加精神双重折磨，也依旧身姿挺拔。他坐正，语调轻轻，调侃李宇斯。
李宇斯抬眼越过报告看向沈淮：“你不会懂的。”
他将文件放在桌上，眼睛里隐隐透露出兴奋：“现在，人类终于窥见天光，或许有机会长生不老，无视疾病和生死的折磨，这该是一件多么伟大的事情。”
沈淮皱眉，嗤笑一声：“全民永生真的是好事？你应该比我更懂永生对于人类和地球的危害吧？”
“你懂什么？！”李宇斯双手重重搭在沈淮肩上，引起伤口剧烈疼痛，沈淮不得不绷直上半身，但李宇斯毫无反应，继续说：“永生不行，寿命突破总可以吧？对于人类来说，是70岁拖着风烛残年的身体苟活，还是80岁依旧身体康健不亚于成年人，很好选啊。”
“嘶，”沈淮舔舔嘴角的伤口，看着眼前只要研究就像换了一个人的李宇斯：“看来，你要倒戈了？”
“只要再多给我半年的时间，我肯定能有成果，麻烦你再多呆一些日子？”李宇斯弯下腰，竖起大拇指和小指，祈求。
“呵。”沈淮闭上眼，不再理他。
“从今天开始，逐一测试沈淮的身体素质强度以及对于现代病毒的抵抗能力。”
项目负责人之一拿着文件夹走过来，松了松护目镜问：“电击还要继续吗？”
“嗯，加大电流，直到他受不了为止。”心理上完成倒戈，李宇斯也就不再留手了，最好沈淮死在实验室里。这样，即使许思婕想要问责，但只要他拿着绝世研究成果，不怕没人保他。
况且，这对人类百分百有益，难不成许思婕要为了他跟全人类做对吗？
至于如何使一位永生者死在实验室，这刚好也是一个命题。
毕竟沈淮不是许思婕，一定会有突破口的。护目镜下，李宇斯的眼神逐渐阴沉。
沈淮听到李宇斯的吩咐也没有半分反应，在做这个决定之前，他就已经做好了风险评估，无论结果如何，他都可以承受。
“电击准备，充能开始。”
冰冷的AI声线传来，今天的第一次实验即将开始。
几位负责人连同李宇斯站在沈淮面前，静静等待。
“100V。”
在接通的一瞬间，从手铐处，肌肉抽搐蔓延，沈淮仰着头，脖子处的青筋显现，双眼不自觉睁大，他死死咬住牙关，不发出任何声音。
电流是间隙性的，剧痛过后，是无尽的黑渊，他的意识在下坠，全身皮肤灼痛，还未缓解一点，下一轮又重新开始了。
“200V。”
“唔。”强烈的痛觉袭来，沈淮的口腔因为极度紧张被咬出了血，腥味儿抵达鼻腔，手部的挣扎幅度睁大，“咳，”他咳出一口血，晕了过去。
“300V。”不出5秒，沈淮清醒过来，手臂上手铐连接处焦黑痕迹明显，皮肤泛起水泡，彻底晕厥过去。
“嚯，这身体素质够强啊。”其中一位负责人高兴地总结。
“恢复速度呢？”李宇斯询问旁边的工作人员。
“心跳低至50次每分，正在缓慢上升。”即使遭受了这么大的伤害，沈淮的身体也会自我修复。
“符合我们的研究结果，等他醒来，2小时候继续。”
“会不会太频繁了？”有人提出质疑：“他现在可是宝贵的实验体。”
“放心，不把他逼至死境，不会有我们想要的东西。”
那块空白区域到底是什么？或许，很快就会有答案了。
ISNO池绥办公室。
沙发边缘凹陷下去一角，许思婕坐在上面发呆。
池绥端着一杯红茶放在茶几上，坐在她对面：“我说你又是何必呢？托我几经辗转给他找房子办身份，现在又不敢去看他。”
许思婕自动忽略他，端起红茶喝了一口，厚重的茶香稍微压制住了喉咙里的涩感。
“话说，你怎么最近有事都找我，不去找刘政余？我都快忙死了。”池绥扫扫沙发皮质表面，清理不存在的灰尘，状似不经意和她吐槽。
许思婕这才正眼瞧他，她单手把茶杯放在桌面上，透明的玻璃映照出她紧皱的眉头：“别试探了，我打算在项目结束后就退出ISNO的管理，专心修补任务。我的小队也组建完毕，以后直接任务我会派给他们，有你休息的时候。”
“为什么？你的心血就这么放弃了？”池绥不是很能理解，他转动手腕。
“慌什么？我现在不也没怎么管理？你们三个是主体，但我想，是时候分道扬镳了。”许思婕双腿交叠，语气认真。
“不是吧，你要留我们独自面对他吗？你也太狠心了……宁芹芩会气死吧。”池绥脸部表情夸张，嘴角甚至在抽搐。
“等以后合适的时候，现在还不是……”许思婕说得隐晦。
刘政余在外边的形象深入人心，如果现在人事调动，会给外界一个ISNO内部不稳，她只会卸磨杀驴的印象。
“那你之后就不怕舆论了？”池绥何其聪明，当然知道许思婕在担心什么，直接问出重点。
“嗯，留着他有用。你们积极做空他便是……以后于我的沟通一律不许他参与，核心区域的信息你们自己看着办？”
池绥听得一个头两个大，瘫倒在靠背上，手背啪的一声打在额头处，长叹：“啊，我有预感，我会累死在这个岗位上。你就是看我好欺负，你怎么不亲口和宁芹芩说？”
“咳，那什么，你说就行，我先走了。”
“哎！”池绥尔康手才到一半，对面的人就消失了，他摇头晃脑咕哝：“辛辛苦苦泡的茶，才喝了一口，暴殄天物啊，暴殄天物，安排我做累活，资本家阿资本家。”
吐槽完，事情还是得做的，想起许思婕的叮嘱，他走到办公桌拨通研究部的电话：“让研究部把许思婕的基因测序做个简易报告呈上来，今天之内。顺便，请行动部部长来一趟我办公室。”
“收到。”
电话里传来秘书的答复，池绥挂掉电话，一改悠闲，坐到办公椅上开始处理文件。
另一边，L市沈淮楼下。
许思婕抬起手，手腕的电子表显示现在晚上10点，客厅的灯关着，卧室里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在看书。
蛙鸣声嗡嗡的，人却半天没动弹。
下一秒，她已至沈淮家客厅里，抬手，整套房的灯亮起。
咚，房间里静得像没人一样，许思婕招手：“出来，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原本察觉不对想翻窗下楼的人，卡在窗檐，悻悻收回脚。她许思婕想要抓人，自己再怎样挣扎也是徒劳。
许思婕面无表情，心里却在想：沈淮出事了。
有人赌她不会来看他……
咿呀，房间门打开，穿着INSO的服装。
“E，连接。”
“好的，姐姐。”
尖锐的声音极速扩散到全球，所有人出现在许思婕的脑海里，有一个人被迅速锁定，因为他和其他人都是不一样的，身体会泛着淡淡的蓝色。
“地底……空间跃迁。”
嗖，她和E已来到地下实验室门口。
里边日常忙碌的众人还未反应过来，砰，铁门直接破了个大洞，许思婕走进去，环顾四周，怒气值拉到了最满：“我怎么不知道ISNO在赛思亚高原有个地下研究所？”
巨大的破坏声响使每个人捂着耳朵，惊恐地停下来。
站在最近处的已经发现是许思婕，正要开口，就见她手一挥，所有人都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啊。”噼里啪啦，试管掉了一地，来不及心疼实验，所有人都无法说话了，在看清许思婕脸的那刻，所有人只有同一个想法：完了。
砰，第二道门破开，房间中心，赫然是许思婕要找的人。
她快速扫过全身，血，伤，捆绑，手铐，漂亮的脸已经看不到血色，意识不清地倒在椅子上。
一把银质的小刀抵在他喉咙处，李宇斯站在沈淮身后，手绕过他的肩膀，有些抖，锋利的刀口在沈淮的脖颈皮肤上划出一道红痕。
“呼。”许思婕胸口堵塞，呼吸沉重。
手心传来的刺痛迫使她保持理智，眼睛在触及到刀身的时候，啪啪啪，刀摔在光滑的地面上，滑到仪器下面不见了。
嗡，所有房间内的人，手被束缚住，升至半空，椅子倒落，纸张四散，白花花一片。
纸张雨中，七嘴八舌的声音响起：
“许队长，这可是首席同意的项目，您想干什么？”
“对啊，我们投了那么多的钱，你总不可能中途喊停吧？”
“队长，他的基因测序结果十分诱人，全人类都会记得他的好的啊！您不能带他走！”
许思婕手一扫，绑住沈淮的手铐束缚带随之掉落，她偏头示意E上前治疗。
无视现场人员的呼喊，她手指旋转捏住，实验室所有仪器停止运作。
“别吹了，造福全人类？骗鬼呢？”她喉咙苦涩，看向被提起来的所有人：“那你们在这里跟我提什么项目经费？天下熙熙，皆为利往。高举虚无的旗帜，是为了人类还是为了钱，权，名利，想必各自心里十分清楚。”
偏头看向李宇斯，蓝光瞬间游走他全身，许思婕呼吸一滞，瞥了沈淮一眼，回过神嘲笑李宇斯：“真不知道ISNO怎么招的人，蠢货也能进。”
“您不能这么说，没有我，还有千千万万的后人，总有一天……”
“总有一天，人类会在你们这群蠢货的手上灭绝。”
这一句一出，整个实验室死一般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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