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渊在黑暗中眨着眼,确定自己没看见师父的影子,而且他来回转了几圈,上下左右哪里都找了一遍,除了自己,这里别提人影子了,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凌渊站在水心亭中,看着放在亭中的红灯笼,一时间怀疑自己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所以出现幻觉了?
不然就是闹鬼了!
凌渊:“……”
应该不会是闹鬼吧?
本来不这么想还好,一这么想他就突然感觉哪哪都不对劲,四下里安静极了,连个虫子的鸣叫声都没有,一旁的大红灯笼活像滴血一样,底部的流苏无风自动,在半空中来回摇晃,诡异的不得了。
凌渊:“……”
突然想起来自己离开的有点太久了,要是观天半夜睡醒没看见自己吓哭了怎么办?那可不行,小师弟的安全最重要,还是回去看看吧……
凌渊给自己找了一个天衣无缝的借口,刚要没出息的就地滚蛋,却突听对面的灌木丛发出一阵沙沙的响动。
凌渊:“……”
他的心嘎嘣一声,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去!
灌木丛剧烈摆动起来,安静了片刻,突然从里面探出两个圆滚滚的脑袋,四只发光的眼睛镶嵌在两个脑袋上,闪着幽幽的红光,正好和凌渊来了个四目相对!
凌渊:“……”
凌渊稳住后撤的腿,定睛一看,发现那脑袋的所有者竟是两只耗子精!
耗子精是有抱负的耗子精,说要贯穿讨好作战就绝对不会半途而废,两只耗子这几天一直住在春草园,尽忠职守的看护着这一片田地,眼巴巴的盼望自己可以拍好仙人的马屁,早日解脱下山,乍一见凌渊,还以为是仙人来视察工作了,两只老鼠立刻从藏身的灌木里四脚飞奔的跑了出来,一鼠窜上凌渊一边肩膀,分别在他的左右耳边吱哇乱叫,表了个谁也听不懂的忠心。
凌渊:“……”
凌渊不动声色的把跳到嗓子眼的心咽回了肚子。
他被这聒耳朵的耗子叫回了魂,气沉丹田的咳了一嗓子,然后毫不客气的一手一个耗子,把它俩从自己肩膀上撕了下去。
同时为了掩饰他刚才的怂,凌渊十分没有风度的对着两只无辜的耗子迁怒道:“你们大夜不回自己窝里睡觉,在春草塘周围晃什么晃!要修仙啊!”
耗子精无辜被吼,不知道自己拍马屁拍到了马蹄上,本着你强你有理的处事原则,连忙做瑟瑟发抖状,闭上鼠嘴不敢吱声了。
凌渊吼完老鼠,自己先觉得丢人,在心里骂自己有病,凌霄派钟灵毓秀,灵气盎然,乃是清修正道之地,怎么可能有鬼怪存在,不可能不可能。
他发了一通邪火,看了眼脚边瑟瑟发抖的两只耗子,觉得自己更丢人了,深吸一口气,从嗓子里吐出一句软话,“行了,去睡觉吧你们,以后半夜别瞎晃,不然被狸奴吃了都不知道。”
耗子精连忙行了个谢主隆恩的大礼,撒开丫子准备逃离这个阴晴不定的人类。
结果丫子刚迈出去,阴晴不定的人类又突然反悔了,一把薅住了它俩的秃尾巴,把它俩四脚腾空的拎了起来。
白耗子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天条,明明仙人大部分时候还挺好说话的,今天怎么动不动就生气拎尾巴,难道是到了传说中姑娘每个月的那几天吗?
传说中的姑娘不知道耗子精在腹诽什么,不然非给它腿打断,他从怀里掏出两张说人话符,贴在了两只耗子精的背上,问道:“你俩一直在这?那有看见掌门吗?或者有看到一个提着红灯笼的人影吗?”
白耗子战战兢兢的回忆了一下,“没没没看到,我们刚刚到这里,听到这里有声音才来看看的,然后就看到了仙人您。”
黄耗子紧随其后,知道自己嘴笨不会说话,于是秉持着跟着白耗子说准没错的原则重复道:“没看见没看见,我们就是听到了水声和脚步声,好奇才来看看的。”
凌渊:“水声?什么水声?春草塘的水声吗?”
黄耗子:“就是扑通一声,我们以为是有兔子来偷菜了,所以才出来,吱吱吱……”
说人话符的光芒消失了,黄耗子后面的话被淹没在耗子叫里,但不妨碍凌渊听懂了。
扑通一声?
凌渊大发慈悲的松了手,皱着眉回头看向平静无波的水面。
这一片因为有梯田的缘故,可谓是空空荡荡,要说唯一能藏人的地方,也就是这春草塘水下了。
但是可能吗?师父他老人家大半夜不睡觉,来这跳水来了?
凌渊不太确定,毕竟无拘真人确实有过一段神经兮兮的岁月,但他以前发神经的时候只会疯狂做饭,从来没见他跳过水。
凌渊犹豫了一下,探头看向水面,只见白天还清澈见底的池塘此时黑漆漆的,水面像镜子一般平静无波,水底黑深而幽暗,根本看不真切,跟白天比简直不像同一个池塘。
凌渊莫名的看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看春草塘,而是在面对观天瀑下的那个幽深的水潭,一种下面绝对没什么好东西的感觉在他心里叫嚣,让他的尾巴骨都颤栗了起来。
凌渊瞬间打消了跳下去的念头。
他后退一步,惊疑不定的看着水面,在黄白耗子的注视下沉默了一会,突然转身走了。
耗子精们目送着凌渊远去,刚要松一口气,结果那神经病刚出了水心亭,又原地倒退回来了。
耗子精:“?”
凌渊一来一回在心里天人交战,最后还是担心师父占了上风,他在耗子精“他有病吧”的眼神中眼一闭心一狠,视死如归的扑通一声跳了下去。
水心亭上的红灯笼突然闪了闪,烛火中心不易察觉的出现一撮幽微的绿光。
凌渊感觉自己在往下沉。
跳下去的一瞬间,冰冷的水漫过了他的口鼻,窒息感一下子涌了上来,但只片刻便悄然消失了,凌渊艰难的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还在往下沉。
他小时候下过春草塘玩,小孩子嘛喜欢玩水很正常,那大概是他十岁左右的事,他很确定春草塘当时只没过他的腰,现在也应该只会到他的大腿才对。
但是他现在已经沉了很久了,凌渊艰难的抬起头,发现头顶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他仿佛是掉入了一个无底洞,四面八方都是黑的,一点生息也没有,安静却又恐怖。
凌渊想动一下,但四肢却像被灌了铅似的,一动也不能动,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双脚才触到了什么,有一点脚踏实地的感觉。
凌渊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原地蹦哒了一遍,想给自己绷的发硬的骨头松快一下,然后就听到了咔叭一声。
凌渊:“……”
他很确定这不是他的骨头拉伸的声音,因为这个声音是从他脚边传来的。
什么圆滚滚的东西被他踢到了,一路咔叭咕噜的从他脚边滚了出去,然后撞到了类似墙面的东西,嘭的一声停住了。
凌渊僵硬的低下头,四下里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他眼都要瞪出眼眶了也什么都没看见,但他的触觉还在,那感觉有点像是个脑袋大的圆球,很硬且没有弹性,应该是个死物。
凌渊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凌渊是个名副其实的半吊子修士,前几年一直以上房揭瓦为第一要务,招猫逗狗为第二准则,自那天雨夜改邪归正也不过半年光景,如无拘真人所言,那之前他确实对修道没有半分兴趣,平日里最大的爱好就是给自己找乐子,虽然藏经阁去了不少,但主要是奔着奇闻怪志的闲书而去的。
闲书之所以为闲书,自然是给人消遣用的,指望在里面寻悟人生真谛是不可能的,更别提闲书相当千奇百怪,遇到个有道德有底线的作者看了也就看了,基本不影响什么,但若是在什么都不懂的年纪又恰巧看了些什么都不懂的作者写的破烂,那才真的是无妄之灾。
凌渊就是那个爱捡破烂的,他小时候深受掌门念经的迫害,偌大一个山头也没人陪他玩,只好私下里找些能看的懂的东西打发时间,他在藏经阁里百无禁忌的翻到了几本歪门邪道的闲书,不知道是哪个不正经的师姐师兄留下来的,基本都可以划分在少儿不宜的范围内,因其数量稀少而十分宝贵,看的凌渊几乎都能背下来了。
他幼时看那几个无道德无底线的作者毫无依据的在书里输出自己浅薄的观点和见解,幸得掌门训诫没长歪,时至今日,看闲书唯一对他有点帮助的大概就是培养了他那毫无预兆的想象力,什么都能和书里的破事联系在一起。
而半年的刻苦修炼没有磨灭他那神奇的想象力,凌渊立刻把这个场景和他多年前看过的一本奇葩闲书联系在一起,他感受着脚尖残存的余韵,毫无理由的认定那圆滚滚的死物就是人的头骨。
他差点自己把自己吓死,生生在原地炸了毛,哆嗦着不敢再迈进一步。
死物和二百五原地僵持了片刻,最后还是二百五对师父的担心占了上风,他摸索着在黑暗中前进了一步,然后又踢到了一个圆滚滚的东西。
凌渊:“……”
师父我要回家!
不知是不是他这句卑微的恳求感动了上苍,凌渊刚在心里哭完,旁边突然就亮起了一簇小小的烛火。
烛火微微晃动了一下,然后像是触发了什么连锁效应,一个接一个的亮了起来,一排一排的往深处延伸了过去。
凌渊被这骤然亮起的光刺了一下眼,适应后才发现自己站在一个长廊里,身后是一堵墙,前面是深不见底的走廊。
这里的空间狭小而封闭,空气沉甸甸的堆在地上,一种终年不见天日的阴湿感在其中萦绕不去。
但凌渊没心情管周围长什么样,恢复光明的瞬间便立刻往自己踢到的方向看去,只见两个圆灯笼安安稳稳的躺在地上,不约而同的用灯屁股对着他,仿佛在嘲笑这个胆小愚蠢的人类。
凌渊:“……”
闲书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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