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朝霞染红了皇宫的琉璃瓦，李绍清身着崭新的绯色官袍，第一次踏入金銮殿。他身姿挺拔如西北白杨，望着丹墀上高高在上的圣上，听着朝臣们的奏对声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当退朝的钟声响起，他随着众人转身欲走，却见一名身着紫袍的老太监疾步而来。
"李将军留步！"老太监尖细的嗓音在回廊间回荡，拂尘轻轻一摆，"圣上有请，与将军一叙。"
李绍清微微一怔。
他随着老太监穿过层层宫门，沿途朱红廊柱飞速后退，鎏金匾额上的字迹在晨光中忽明忽暗，御花园的牡丹开得正艳。
转过最后一道九曲回廊，太和殿巍峨的身影出现在眼前。鸱吻吞云，螭首饮露，汉白玉阶上的蟠龙浮雕栩栩如生。老太监掀开明黄锦帘，低声道："李大人请进。"
殿内弥漫着龙涎香与松烟墨的气息，李绍清踏入殿中，见龙椅隐在九金龙蟠绕的立柱阴影深处，唯有冕旒下凤目泛着寒玉幽光。
"臣李绍清，叩见圣上。"
"西北战报，朕读了七遍。"圣上的声音像淬了冰的玄铁，穿透袅袅青烟，"夺回凤翔以西十二州，逼得吐蕃赞普歃血为盟。李卿这一仗，打得朕...夜不能寐。真是朕的护国将军，竹贵妃的好弟弟啊"
李绍清垂眸望着青砖上蜿蜒的海水江崖纹，忽见一缕残阳穿透雕花槅扇，在蟠龙柱上投下斑驳金影，恰好照亮龙袍边缘暗绣的蟒纹。他指尖微微发紧，西征时的金戈铁马在眼前翻涌——是风卷黄沙里将士的怒吼，是洮水河畔吐蕃降将颤抖着递上的羊皮盟约。
"臣不过是遵圣上将令，尽臣子本分。"
"本分？"龙椅发出细微响动，玄色衣袂扫过蟠龙柱，金线绣的饕餮纹在阴影中若隐若现。圣上缓步而下，冕旒相撞的清越声响彻大殿，"朕听闻，你单骑闯入吐蕃营帐时，只带了一壶烈酒？"
殿外忽起穿堂风，卷着太液池的水汽掀动西侧纱幔，露出鎏金宫灯上展翅欲飞的凤凰。李绍清抬眼，正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凤目——寒潭映月的目光里，仿佛藏着比吐蕃雪山更难测的深渊。
"禁军令牌在此。"圣上指尖抚过青玉虎符，玄色衣袖扫落案头沉香，细烟在烛火中扭曲成诡谲的形状，"西北已定，京师禁军需得有擎天玉柱坐镇。李卿可愿，把马背上的风沙，换作九重宫阙的霜雪？"
李绍清望着寒光凛冽的兵符，忽然想起第一次西征时，老将军拍着他的肩膀说："以后进了这金銮殿，刀剑就要学会藏锋。"李绍清重重叩首，额头触到冰凉青砖时，听见自己的声音在空旷大殿里回响："臣愿为圣上，守这万里宫墙。"
暮色漫过飞檐时，李绍清退出殿门。回首望去，太和殿已沉入苍茫暮色，唯有鸱吻在云端勾勒出锋利剪影。檐角铜铃又响，惊起归巢寒鸦，振翅声里，圣上那句"莫负朕的期许"仍在耳畔盘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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