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古铃随风而动,刚刚从噩梦中惊醒的寒凉鞋都来不及穿的想要去找颜卿问个究竟,可那人好像算好了一样,带着一本书不请自来。
他翻开那本书,上面画着残灵体的画符,他摩挲着书页轻轻叹了口气。
“想来你也应该知道了,我今天就是来替你解答疑惑的。”
寒凉顿了顿,他的内心充满了疑问,却又不知道怎么说出口。颜卿轻轻地弹了一下书页,书上的字好像活了一样在空中飞舞组合成几个字:
“残灵入魔,生灵涂炭。”
寒凉愣了一下,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他就看见了历代残灵力暴走祸乱天下的场景,这让他想起来了他失去理智的残害生命的那一天,原来自己是这样恐怖的生物,怪不得他一出生就招人仇恨,就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对自己欺辱打骂,原来自己就是一个祸害……
“这个世界上没有一定的善与恶,什么样的因就会造就什么样的果,所以残灵体也不是生来就恶的,副人格也只是主人格所有性格的反面罢了,不过也有个例,有的副人格和主人格的性格差距不太大。”
“书上并没有这么写。”
“阿凉,书不能解释一切,这是我通过你还有其他传闻总结出来的。”
他捻起一片花瓣弹到茶杯中抿了一口茶。
“你一定想问我,为什么你明明得到了满足,得到了快乐你的副人格并没有和你融合或消退吧……”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我想知道,当你遭受不了那些欺辱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寒凉愣了一下垂下眼睛咬了咬嘴唇。
“我在想他们为什么这样对我,他们凭什么如此对待我,我会想要离开与反抗,我想要逃避摆脱这一切,我想要让他们后悔……”
“原来如此……副人格以主人格的**和执念而生,他会完全的去满足你的**,他会帮助你实现这一切。”
颜卿轻轻点了点头,捻起一颗黑子并在白子旁边轻轻叹了口气。
“可是他却发现你的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而忘记了他,怨恨和不满的消退无法给他带来任何好处,他就渐渐地坐不住了,想要与你争个高下。就像这盘棋,实力相当,彼此相知,输赢往往只有一念之差……”
他说着又连着下了几子,白棋与黑棋交错着却只相差一子,若是一时疏忽则满盘皆输。
“难道说我的副人格是自私的吗?残灵体的副人格都是这样的吗?”
“不同的**会生出不同的副人格,也不能说是他自私,只是你不愿意和其他人分享你的生活,他感觉到他完全被你遗忘了就像你不被关注时产生的怨念,他的一切都源于你。”
于是他又下了一子,却余下黑白子皆活。
“刚刚是天生的冤家,当然,还有另外一种,相融,副人格虽然也是因为主人格的**执念而生却会真正的与主人格同心。你也许会问我为什么这样情况很少,其实残灵体的相斥和相融并不是天生决定的,而是源于主人格的心,很少有人得了极大的委屈还不抱怨,还认为是自己的问题去尽力改变自己,残灵体就更少了……”
寒凉愣了一下。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人,难道他就没有什么追求和自我吗?”
“也许我刚刚说就是他的毕生追求呢?”
他落下一子,白子心甘情愿去送死,黑子却往往留它一线还妄想要去救它。
“这个时候主人格的惨遇就会引起副人格的怜悯与不甘,他会想要自己和主人格共赢,更希望主人格过得好,这就是相融……”
“阿凉,你以后会遇到这样的人的,他们不是可怜与愚蠢,而是他们想要爱。”
白子落下竟然贯穿了黑子的路线,将原本下风的局势尽数赶了回来。
“现在你想问我你该怎么办吗?其实我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只有两条路,一条去了却你与副人格的执念,去告别过去的一切,得到真正的解脱与满足达成共识和半融合。一条留其一,这条路就注定了你要和副人格相斗一身,并且修成聚灵体化解一切弊端。当然,我们都知道聚灵体修炼起来有多难。”
寒凉顿了顿捏紧拳头选择了后者。他并不觉得副人格可以和自己达成共识,甚至还要置自己于死地。
后来的日子里他查了很多古籍得知残灵体的八百岁并不是因为暴走残害生命之后相安无事而是两方惨烈相斗的开始,只要**不能了却斗争就永远不可能停歇。他也根据着书籍去修炼聚灵体,期间和副人格多次产生分歧并且灵魂相争,他为了不伤害到其他人闭门不出,除了吃饭开会议的时候才会出现一小会儿,然后又扎入了强烈的斗争,因为他知道只要他一有疏忽就会让他的副人格有机可乘。
他好像告别了短暂的快乐又回到了过去,他想要尽快摆脱这个副人格成为聚灵体又想要得到放松与快乐,可是他不敢见人,他不敢真的让人见到他暴走丑陋的一面。他曾经在古镜中见过自己那半仙半魔的样子,那是多么的惊悚恐怖,一面温柔谦和,一面青面獠牙,整个人好像是分裂的怪物……他渐渐的不敢相信这就是自己,他怎么会成了这幅样子,他觉得这些日子很难熬。
他发现只要他的灵力不断提升,副人格就会愈发强烈地来破坏任何东西阻拦他,如此往复。
第十一片,第十二片,十三片……一直到第十五片莲花瓣聚合化为一枚巨大的黑子与之前汇聚好的前十片化为的白子相击,棋子碰撞间发出清脆的响声震的炉子里发出轰隆隆的雷声,笛卿皱了皱眉退了一步掩饰了着下意识地轻颤,灀卿好像发现了什么紧紧的拉住了他的手,他愣了一下抬眼看上灀卿的眼睛,他好像看见了一缕温暖地可以依靠的光,他渐渐地感觉到了安心。
雷声渐弱,主副人格却争论不休,刹那天地间风云聚变,无数的怨念如同烟雾般弥漫开来将那幽静深处的竹林折腾的一片狼藉,清澈见底的小溪也变得浑浊不堪,百十个掺杂着怨气的恶鬼围绕着寒凉将他的怨恨化作自己作乱的武器,在睿智堂转悠了一圈回到了副人格的身上,他疯狂地在寒凉体内大笑着,在他的五脏六腑中游走试图混进他的意识夺取主导权,寒凉的眼睛一会儿变绿一会儿变得血红,他疯了似的想要撕掉他的身体,想要断了副人格的念想。无数的细线缠绕着他,莫颜卿与莫颜黎相对而站在丝线的顶端控制着丝线交错成为一个巨大的棋盘将寒凉困在天元,颜黎黑子落与星位困住了副人格的攻击,白子相碰间将寒凉的攻击引于副人格的魂灵,黑白一来一往,局势复杂时幻境外的香炉里出现了一模一样的一盘棋,棋子闪烁着淡淡的细光,幻境波动暂停。
冰灀顿了一下好奇的围着棋盘转悠,指着局势说:
“阿笛,这盘棋看起来好复杂若是下错了就满盘皆输了,要是这样是不是困住的副人格就逃脱了?”
笛卿撇了撇嘴走近不服气地敲了敲黑子,皱了皱眉。
“我可不懂棋这么文雅的东西。”
说着闭上一只眼睛嘴里念叨了什么。
他的头发变回了黑色,眼睛也回到了之前的蓝色。颜笛风还是不太习惯全披着的头发编了个小辫子自顾自的戴上帽子瞥了一眼棋盘,他愣了一下皱了皱眉,思索着什么。
“莫不是只有下对了地方幻境才能继续?”
笛风轻轻摇了摇头,拿去一枚白子试探性的下了一个错误的位置,幻境居然继续播放了起来。
“果然……”
他喃喃着,轻轻叹了口气。
“不需要下到真正对的地方,而是要和颜卿当年的走法一致,若是不同这个空间怕是会崩塌。”
“什么?要去猜颜卿的步数这也太难了吧?!”
冰灀无奈的叹了口气,看着幻境中的寒凉在棋盘的控制下竟变得愈发暴虐,险些将棋盘上的棋子全部推翻,幻境外的棋盘上的棋子也随之剧烈晃动起来,笛风拿起一枚黑子顿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落下棋盘竟与幻境中的颜黎的想法不谋而合。刹那间怨气被镇压,一切恢复平静。
“不仅仅要猜对颜卿的步数,还要猜对颜黎的,如果我没有猜错应该是要我们还原当年的那盘棋。”
“啊?好吧,那个颜黎的棋艺应该要比颜卿的高,那刚刚颜卿下到那一步错误的地方是不是因为他棋艺不精没有想到更好的下法呢?”
“也许吧,不过我更觉得是他还存在侥幸,希望寒凉可以控制好自己,不希望见他的活路全然断绝。”
“好吧,看来我们还得破案了,颜黎下棋比较考究严谨,一招一式都暗藏着杀机,下法十分犀利,颜卿的却处处保留着什么,出其不意却又有些夹缝中生,他这是……想要硬生生给寒凉开出一条生路啊……”
笛风轻轻叹了口气,摩挲着棋子好像想到了什么,看着对面的冰灀顿了顿还是还原了颜卿的下一步路数。
“你不要再妄想了!”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要这样做,还是如此的任性!”
这些话如同尖刺一样扎在笛风的心中,那种无力的密密麻麻的疼让他忍不住扶了一下桌子,他手中的棋子差点掉落,他渐渐的分不清刚刚的那些话是来自幻境还是他的脑海,他记得从前有一个人也对他说了千百种这样的话,说他不应该做什么,说他要事事都听自己的的,说他是狐族的皇子他不能这样任性与妄想……那些话如同石头一样压在他的心上好像有千斤重,他长长叹了一口气瞥了一眼扶住他的冰灀轻轻摇了摇头。
“我没事……”
“你总这样说!”
他瞪了笛风一眼,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说:“阿笛…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事了?”
“为什么你能够这么精准的猜准他们下棋的步数?”
笛风的眼神黯淡了下来,垂下眼睛看着棋盘上的局势,他好像感觉那些棋子好像闪烁着淡淡的金光化作了巨大的九尾狐,他心中一紧皱了皱眉,咬了咬嘴唇压下心中的幻想与情绪轻轻点了点头,故意将颜黎的棋子换了位置。
“我总感觉这盘棋很熟悉。”
其实他知道这盘棋他曾经和一个人下过一样的,在他很小很小的时候,那个人第一次用这盘棋教他学习治国道论,黑棋步步紧逼将他的白子杀得丢盔弃甲,他却和幻境中的颜卿一样不甘心想要硬生生为自己开出一条生路,可是结果却是一塌糊涂,他贪婪地想要保下全部却到头来什么都没有得到。那是他第一次从通过棋艺感受到了那个人的高深莫测,是第一次觉得这样文雅的修性之物变成了那个人论道世间与压制他的工具,他不甘心这样一直被困在棋盘里,他拿起几枚棋子又全全随了颜卿的道,黑棋的重重一拍将他从自己的想法中唤醒,他却又跌入了回忆了牢笼,印象中黑棋每一步都掺杂着恨铁不成钢怒意和焦急烦躁,那个人口不择言的用这盘棋子教导着他将否认打破了他的想法与步数让他变得狼狈不堪。
“你明明可以下的更好!”
“你为什么执着与那一块地方?!”
他咬了咬嘴唇拿起棋子落下一个地方不等他反应过来那个人就将他刚刚落下的棋子摔在地上。
“明明有更好的下法,重来!”
他垂着眼睛微微颤抖着,他倔强的抬眼从那人眼中看见了无尽的失望与愤怒…他心中一紧棋子从手中滑落。
您从来都不会对我满意,颜先生……
颜黎再也忍受不了将棋盘一把掀翻,颜卿愣了一下收起了拿起棋子的手,冰灀给这举动吓了一跳眼疾手快的拉着发愣的笛风躲开,他皱着眉头不明白阿笛到底想到了什么,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笛风却下意识地去拾那散落一地的棋子。
“阿笛!”
如梦初醒,笛风拿棋子的手顿了一下,看着地面上的棋盘脑海里不停的回想着那个人的话,那个他爱恨交织的父亲,那个细心教导却又压制他一切的先生,那个狐族的最高统治者——颜政。
“还愣着干什么?捡起来!”
笛风心中一颤,手颤抖着捏成了拳。
“阿笛,你怎么了?”
“我……”
我已经不是曾经的我了。
我不想再做棋盘上垂死挣扎的鸟,想要成为在花丛中起舞的蝶。
笛风咬了咬嘴唇深深吸了一口气,装作没发生一样站起,挥手将棋子复位于棋盘轻轻叹了口气。
如果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样下。我还是会想要侥幸为自己闯出一条路。
他从颜卿的身上看到了自己曾经的影子,也知道了那个人无论如何都不会给他真正的认可,无论是从前还是以后,是前世还是今生。
幻境的后来是颜黎愤懑离去将皇位交给了颜卿,自己去千里之外寻找残灵体的破解之法,寒凉的主副人格相争暂压,聚合的二十片莲花花瓣早已全全化魔被镇压在棋网中。
幻境暂歇,迎来了短暂的平静,笛风看着棋盘轻轻敲着棋子,托着腮将那些棋子收进棋盒里,冰灀本来还想问问笛风怎么了却见他并没有说的意思,只好想方设法的让他开心一点,笛风无奈笑了一下看上了棋盘上莫名冒出来的桃花酥,他才不管是不是真的先尝尝再说,于是拿了一块桃花酥趁冰灀不注意塞进嘴里,果然,桃花酥就是这个世间最完美的东西。
冰灀其实早就发现了却只是笑着不点破 ,还觉得这样的阿笛才是他自己,不用在乎别人的眼光去勇敢的做自己,明明这样的他才更明亮更可爱。
好像是夜空中那颗最亮的星。
这两个人一边吃着一边有一搭无一搭的聊着天,闲情自在,好不快活。
不过,他们好像忘记了被封在高空的素茶和危险暂停的幻境。
素茶:我受够了,你们不要再吃了,你们管管我啊[裂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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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相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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