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太阳如约而至,桌案前头对着复习重点饶舌的林幼书也如约而至。
但意外的是,已经十二点了,该吃中饭了,顾苒那个房间还是没动静。
按理来说她们古代人日出而作,闻鸡起舞;就算没有鸡,外头吵吵闹闹的,也合该把她叫起来了吧。
但没有。
“这么能睡啊?”
“还在闹脾气?”
林幼书突然想到昨晚顾苒发的朋友圈,于是打开微信,点进去顾苒的头像;除了昨晚那条,没有别的。又点开微博,用来告慰粉丝的,也没有。
不会真的还没起床吧?
林幼书隐忧,毕竟顾大小姐魂穿过来,一时水土不服生了病下不来床也有可能。
这时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去看!去看!
林幼书耳朵靠在门上,弯曲着手指敲了三下:“苒苒,起了吗?”
没动静。
呃呃……扒在门上的样子好像窃听风云,偷感好重。林幼书把身子直起来,再敲了三下:“起了吗?我能进来吗?”
还是没动静。
她慌了,拧开门把手进去,窗帘还没拉开,房间里充盈着顾苒身上的香味。帘子的布料很好地隔绝日光,把香味和慵懒气息温柔地聚在一起。
关键是,顾苒没在房间;更关键的是,床单也不见了。
床上只有一堆揉巴成紫菜一样的被子,墨绿色下面是白色的床垫,床单下面铺的夹层也丢了。
“啊?”林幼书摸不着头脑,甚至觉得是不是没有自己在床边儿拦着,顾苒一翻身掉床底下了?
弯腰一看,床底下并没有人。也对,床有两边,她能拦住一侧,也拦不住另外一侧。要是顾苒有乱滚的坏毛病,第一个早上起来就应该在床底下找她了。
林幼书正想着,主卧洗漱间传来一阵动静,嘁嘁蹙蹙的,还有水声。
“苒苒?”林幼书叫了一声,顺手推门进去:“你干嘛呢?”
“别进来!”
林幼书门开了一半,被顾苒叫住。
“你……”洗漱间的门被林幼书打开一半,但是她又不敢贸然探头进去。
“我……”
“啊?”啥意思啊?
“莫要进来,我在忙。饭做好了是吧?我一会儿下来吃。”
“不是,你忙什么呢?”林幼书有些着急。
……洗漱间里沉默了。
“你要不说,我就把楼下的草莓全都扔掉。不,全都吃掉,不给你留。”
……
“那我今晚回学校住,不回来了。”
“不行!”
顾苒无奈妥协,自己打开门。
林幼书先是抬头看了眼顾苒,身上穿着林幼书的小熊棉睡衣。她又越过她,看到浴室里的狼藉。浴缸里一盆血红色的水,紫菜床单躺在里面,床单底下的夹层挂在浴缸边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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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洗床单呢?”林幼书问她。
顾苒捏着衣角,润了润嘴唇,说:“血染浴盆,莫要见怪。”
“哦~”林幼书眼风一闪:“来姨妈了是吧?”
“姨妈?”
“哦,就是,癸水,月经,月信,生理期。”
“是。”顾苒粉着脸低头,卷起衣服边在指尖儿绕,悄声道:“昨晚不慎弄污了被褥,就拿来浆洗。但未曾找见捣衣的棒槌,也没有皂角,难洗……”
林幼书心里一沉:“用的热水凉水?”
“情势着急,没有调热水。”
“???”
林幼书伸手往水里沾了一下,冰得她打了个激灵:“生理期还碰凉水,不要命了?”
见她语气严肃,顾苒不敢吭声。
林幼书叹了半口气,把顾苒拉到卧室让她坐下,拉开窗帘,用被褥帮她把肚子捂起来,小小呵斥一声:“盖上。”
粉面桃腮的顾苒很诧异,张张嘴却没说什么。
林幼书意识到自己态度太强烈了,于是立刻软下来:“来例假不能碰凉水知道吗?不然以后会留病根的。”
顾苒反应了一下,缓声道:“对不住。”
这有什么对不住的啊……林幼书心里软软的,小姑娘人生地不熟,弄脏了床单也不敢说,她还凶她,简直过分死了。
“肚子痛不痛?”林幼书很温柔地问她。
顾苒揉了揉小腹感受了一下:“倒是不痛。”
那挺好的,林幼书打心里称赞并羡慕她不痛经的体质。
环顾四周,房间里像是炮轰了一样;裸露的白色乳胶床垫,床上一个捂着肚子的人,桌案前头的椅子上扔了个枕头,洗漱间里还是血水飞溅……
“你先坐着,我收拾。”
林幼书起来顺手拉开窗帘,把椅子上的枕头拿到床上铺展开,并拍了拍褶皱:“下次遇到解决不了的事就先找我知道吗?一直躲在房间里不出来,我还以为你出事儿了呢。”
“可这不是件寻常事。我们女子谈论这些时,需得避着人的。”
之前在顾府,她房里的婆婆和丫头会专门记着日子,提前备好月布。而且洗月布衣裤时,都得避着人去后院儿里,被血渍玷污的被褥之类洗完也只能晾到后院。
有次后院晒不到太阳,锦儿想拿到前院晒一下午驱驱湿气,还被她母亲顾余氏狠狠训斥了一顿。连带着顾苒也被罚抄女则女训,说她这是不守规矩。
“哪里不是寻常事儿了?”
林幼书叉一下腰,又费劲把枕头放回床头去:“天底下那个女人不来月经?有什么好避着说的?从前那群男人要你守身如玉恪守妇道,编了个什么三从四德的幌子把女儿家束缚起来,凭什么?”
林幼书说得着急,脸都红了。
还有什么月经羞耻卫生巾羞耻什么的,她也都嗤之以鼻。
等等……卫生巾?
林幼书突然想到什么,问她:“你会垫卫生巾了?”
“?”
“就是……月布。”林幼书解释。
意料之中,顾苒摇摇头:“没有。”
“不过瞧着那纸帕子同月布很像,我晨起时叠了叠,已经垫上了。”
顾苒说这些的时候声音很小,几乎是从嗓子眼挤出来的;而且没说两句,脸就红了。
大意了。
林幼书翻翻找找,在马桶旁边的立柜抽屉里找到顾苒之前用剩的半包,是她不认识的牌子,英文logo。
林幼书拆了一片,拿了条新内裤认真演示一遍用法,就让她去洗漱间换上了。
半晌,顾苒出来,林幼书抬眸迎上去:“怎么样?”比月布好用吧?
“轻薄柔软,光滑细嫩,舒服极了。”
“那当然。”林幼书得意洋洋,好似卫生巾这好东西是她发明的。
“好了,你自己下楼烧点热水喝,我把我洗漱间收拾完就下去做午饭。锅里的粥不要动,天气热也放不到今晚,一会儿我拿去给小区流浪猫喂了。桌上的草莓是洗过的,你摸摸不凉了再吃,是从冰箱里刚拿出来的。”
林幼书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出门前叮嘱孩子把猪肉拿出去解冻一下的妈妈……看了眼顾苒,不自觉笑了笑。
顾苒觉得莫名其妙,但也跟着一起笑,掩面、欠身、肩头微耸,活脱脱一朵芍药花。
“交代完了,原地解散。”
顾苒下楼去烧水喝,林幼书拍了拍手,撸了把袖子上洗漱间去了。
床单上有大概巴掌大一片红,用洗衣液搓一搓应该能洗掉。但顾苒平时穿的那件吊带睡裙后面有更大一片,估计洗不干净,林幼书打算扔掉。
放掉浴缸里的水,把床单拽出来放到盆子里,林幼书拿浴缸上面的淋浴头冲干净浴缸,又放水丢了一颗沐浴球进去,消消毒。
林幼书突然想起来,住在这儿五天还没洗过衣服呢。顾苒每天换下来的都在脏衣篓里堆着,而自己每周也就只换三套衣服,换下来的叠吧叠吧在角落摊开的行李箱里堆着,始终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来洗衣服。
这回正好顺带一起洗了。
她始终觉得洗衣服是一件很有仪式感的事情。
如果在一个房间里洗了一次衣服,晾干,再穿上,就好像要在这个地方安家了一样。
洗衣房在二楼尽头拐角,是半开放式的。白瓷砖地板,中间有个浅咖色大理石案台,上面挂衣服,下面是个洗手池,摆了些香氛和艺术品。进去左手边是洗衣区,洗衣机和烘干机连在一起;右边是高级灰的立柜,还有个挂烫机。
林幼书学校的洗衣房也是洗衣烘干一体化,但是一排洗衣机和一排烘干机放在一起,显得很呆。
林幼书很喜欢顾苒家洗衣房的装修风格,又高级又有生活气儿。
林幼书把脏衣篓拖到洗衣房里,按颜色分好类,先把浅色衣服塞到洗衣机。一条杏色绸面吊带裙,一条白色包臀短裙,还有一件薄衬衫。
洗涤用品放在立柜中间那层,清一色外国品牌,说明什么的都是洋文……题超纲了,她只能用手机现查。
林幼书锁定了一个矮圆柱形状的透明瓶子,Tangent GC47,是顾苒用了一半的洗衣液。
林幼书给洗衣机定了时,倒上洗衣液,调整到丝棉模式,“哔”一声,启动。
随后,她又拎着洗衣液去处理洗漱间里那盆带血的床单。好在洗衣液很给力,林幼书蹲在那搓了会儿,血渍基本上就看不见了。
过了大概十来分钟,林幼书准备换盆水投洗最后一遍,听见顾苒提着步子上楼来。
“苒苒吗?”
“幼书,”顾苒路过主卧门口时往里探了探脑袋:“那边似有动静,我去瞧瞧。”
“诶,等会儿,”林幼书起身叫住她,甩了甩湿答答的手:“应该是洗衣机到时间了,那个你不会弄,我去看就行。”
“哦,好。”顾苒清亮的眸子转黯,转身便要下楼去。
“再等会儿!”林幼书又叫住她。
“还有事?”
林幼书站在主卧洗漱间门口,伸出食指朝空中暗自画了个圈说:“你转过去。”
顾苒支起眉头,脑袋左一看右一看:“转去哪儿?”
林幼书踩着熊猫拖鞋啪嗒啪嗒跑过去,攀住顾苒的肩膀令她转了个圈儿,弯下腰看清以后,放心了。
顾苒脸红,不动声色地后撤一步:“你瞧哪儿呢?”
“那个,我……”林幼书尴尬地挠挠耳朵,支支吾吾:“刚才还以为你屁股后面有血呢,原来是个红衣服小熊……眼花看错了。”
顾苒蹙蹙眉,很不解地扯了一下裤边:“这不是你的衣服吗?”
大意了。
谁让顾苒总能把衣服穿出不一样的风格来,她都没人出来那是自己的睡衣……
林幼书挠挠鼻子:“没事儿了,你去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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