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祁寒秋。”他思绪回笼，开口便找到了现如今该有的定位——此时的湛然还将他视作陌生人，切不可自持前世记忆而胡乱相处。
不过祁寒秋也忍不住在心中思索起，上辈子他和湛然相交后也曾闲聊起过往经历，对方倒是没有提起来过云岛拍卖会。
“祁兄，”名唤湛然的青年点点头，面露友善，衣袖轻展，“劳烦你了。”
*
蜿蜒山道上，两人御剑并肩而行，只是这遁光比起平素赶路时慢了许多，倒似在闲逛。
“祁兄是截天宗弟子吧？”湛然先开了口，迎着风的发丝被吹得有些散乱。
祁寒秋侧目，视线落在他的面容上，“嗯”了一声：“道友呢？”
“叫我湛然就好，”青年伸手将几缕调皮的发丝挽至耳后，朝他露出笑容，“在下一介散修罢了。”
上辈子的湛然也说自己是散修，不过他的一手炼器之术曾让祁寒秋很是惊叹，还以为其是截天宗的弟子。
这辈子他自己入了截天宗，也算是某种因缘际会……
“湛然……道友，”祁寒秋抿了抿唇，这才顺利说下去，“不知你是如何今日才到达云岛的？”
话刚问出口，他便自觉有些审问的意味，只是又不能收回。
“前两天就到内海边缘了，”湛然作为被问的一方却并未露出什么不耐的表情，认真解释道，“只是遭遇了突发的风暴和妖兽，乘坐的船只延误了许久。”
祁寒秋点点头，面色如常却又作揖解释：“抱歉，在下今日身负巡查之职，故而多问了几句。”
湛然见状倒是连忙伸手抬了一把，指尖触及对方腕间袖袍，可惜下一瞬便被收了回去。
“不必介怀，也是你职责所在。”
他有心再说些什么，只是这云岛的山毕竟不是什么高峰，他们二人飞了这般久，那形制明显的拍卖会场已近在眼前。
祁寒秋显然也意识到分离在即，他指了指会场，目光落在此刻还是陌生人的好友身上，维持着克制的姿态：“湛然道友，拍卖便由此处而入。”
两人收起飞剑，翩然落地，竟一时有些沉默。
“那……便多谢祁兄带路了，”湛然终是开了口，眸光微亮，“后会有期。”
祁寒秋颔首以对：“后会有期。”
他眼见湛然朝着那会场走去，便收回视线御剑而上，继续巡查之事，未曾看见那双眼睛已悄然落回到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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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万灵石！第一次！……六百万！第一……六百五十万！”
云岛拍卖会场内，场面已经进入了白热化。诸多珍稀拍品一一现世，各大仙门作为主力军纷纷豪掷千金。而有些中小宗派和散修，竞争实力却也不容小觑。
湛然悄无声息到达后场的时候，沐星便在外头热烈的拍卖声响中迎了上来。
“仙君，”眼见已然换上白纱斗笠笼罩的澄流仙君，她欠身行礼，恭敬道，“马上便到面具了。”
湛然轻“嗯”一声，吩咐道：“你出面，我在旁掠阵即可。”
虽然有些诧异仙君突然改变计划，但她认为大约是其不喜用伪装的模样多言。仙君扮作的丹宸真君虽然近些年露面较少，但其实与诸派的元婴还是有所交往的，多言易失。
左右仙君来此只是为了压阵，算是后手，拍卖一事自无需亲力亲为。
“是。”她俯首应下，自其手中接过那只摆有面具的木匣。
*
外头的拍卖正厅里，几番珍品的争夺已经让现场气氛接近顶峰，不过众人到目前为止还并不知晓这最后的大轴拍品为何物。
玄清宗的包厢内，一位金丹真人正在清点送来的拍品，悉数确认后，朝一旁有些百无聊赖的白檀道：“覆雪真君，此次宗门带来的份额已用得差不多了。等下若是大轴……”
白檀抬了抬指尖，制止了对方的话语：“不够，不拍就是了。”
“可掌门临行前说，此次大轴拍品，截天宗透露是极为稀罕之物。似乎是其太上长老，那位化神期大能炼制的奇异之物……我等还是需要争取一二的。”另一位金丹真人据理力争道。
白檀细眉拧在一起，最后才道：“行了，本座自有打算。”
事实上他已经烦躁许久了，昨日展会看中的那什么蛟居然莫名其妙成了废物……明明他记得原作里有条化形蛟妖，就是这个云岛拍卖会里被众人争抢的拍品。
这蛟后面凭借着惊天实力在修仙界搅得腥风血雨，此刻却只是一条看着毫无杀伤力的幼年蛟兽。
他本想凭借先机去拐到那条蛟，谁知剧情居然发生了变化——白檀无意识地敲击着手下的桌面。
他当时看的是别人发给他的txt文档，有些章节都是乱码，他一目十行囫囵吞枣，穿进来了才发现有用的东西没记住多少。
好在这具身体修为高深，地位不凡，因此哪怕没太多剧情助力，他也过得不错。
想到此处，白檀脑中又闪过那个拒绝当他徒弟的少年模样。初见对方时，他就觉得对上了过去看的那些师徒文里，痴恋师尊的那种徒弟的脸。
如今似乎是拜入了那个截天宗？真是白长了一副好皮囊，却一点没有眼光——这么说也不对，毕竟对方也看中了那条魔蛟。
不过反正原作里根本没有什么主要角色姓祁，左右也就是个模样出众的炮灰？
白檀这样想着，对于剧情脱离掌控的不爽又淡了些许。
外头忽然响起一阵喧哗，玄清宗的众人定睛看去，便见截天宗的那位金丹姐妹花之一上了台。
“诸位道友，接下来便是本次云岛拍卖会最后一件珍品。”沐星翻掌间一只古朴木匣出现在玉台上，其匣看似简陋，却上封玄妙禁制。在场众人神识一探之下，均不得窥视。
她见此微微一笑，催动法诀……那木匣无声自启，展露其内里静静躺着的白玉面具。
若是祁寒秋在此，大约能一眼认出这就是他那个师叔澄流仙君见他时戴的那副。
“此物乃是本门太上长老澄流仙君新炼制的，选取极南之海深渊中数十种珍稀灵矿，辅以天之阴火炼制数年而成，可阻挡佩戴者同阶及以下所有修士的神识窥探和气息追踪术法。”
此言一出，顿时叫在场众修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
以往修仙界里不是没有过类似的隔绝神识的法器，但大多作用有限，尤其是修士到达元婴期后，神识强度比之金丹可以说是质的飞跃。
所以即便有这类法宝，往往在元婴强大神识的压力下，坚持不了多久。
“诸位放心，截天宗既然将此作为大轴登场，自然是有底气的，”沐星面上露出自信笑容，抬手将那面具扣在了自己脸上，同时道，“请看！此物佩戴后只需极少的灵力维持，消耗远不及一般飞行法器。”
“且它并无修为限制，佩戴者越强，则阻挡力越强。”她话音刚落，身形忽地消失，底下那些宗门金丹忍不住跃跃欲试地将神识投向台上。
可众修努力之下，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探视，神识都告诉自己根本没有在台上发现什么沐星。
于是那几个元婴真君便也纷纷将神识外放，扫荡过来：玄清宗的白檀面色迟疑，百灵门的碧潼则面露惊喜，其余像是云泉禅寺、金翎派等宗门的元婴真君也都讶然。
最终还是碧潼手中纸扇一翻，招出了一只极为小巧的白鸽。
那白鸽状似普通鸟雀，却轻巧地自碧潼掌中衔走了属于它的灵食，继而双瞳闪过银芒，身似利剑般飞出了包厢，绕着台上某个角落打转。
“这是什么灵兽？”
“是循灵鸽，应该是百灵门碧潼真君饲养的。它对于灵气十分敏锐，用来追踪修士、寻找灵脉都是一把好手。”
台下的众修中自然也有识货的，继而尝试未果的那些金丹真人也就知晓了此鸟的用意——莫不是沐星真人便在那个角落？
果不其然，下一刻那儿便猝然显现出一道俏丽身影，正是佩戴着白玉面具的沐星。
“碧潼真君好手段。”沐星摘下面具，朝百灵门的包厢方向笑着说道。
碧潼的声音也自包厢传出：“谬赞了。若不是依靠着七阶巅峰的循灵鸽，在下也很难锁定沐星仙子的所在。”
其余修士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面具竟不止沐星所说那般，甚至能以金丹修为屏蔽元婴的神识捕捉！
不过沐星还是爽利地摇了摇头：“倒也没有前辈说得这般……我不过金丹修为，因此发挥不了面具多少效用。当真在元婴真君十成十的神识压迫下，并不能坚持多久。”
这倒也符合众人心中猜测的那样，毕竟若是能不费吹灰之力越阶对抗，那修仙界的天都要塌了。
“便是如此，也是极为珍贵了！”底下有散修感叹道，“若是一位元婴真君佩戴，岂不是在这四洲行走无所畏惧？”
毕竟修仙界的众人心底都知道，那几个化神期的大能几乎都绝于人前，并不在外行走了。如此以来，元婴真君可不就是现如今众人所能遭遇的顶级？
而行走在外，谁也不能保证就没有需要隐匿的时候。更不用说，四洲有好几处上古禁制都传闻有极为可怖的神识禁制，说不准此物隔绝气息便也可用在这方面。
一时间，现场的气氛被炒热，几大宗门元婴真君的目光都露出了争夺之意。
“如此，便以一千万灵石为起拍价。”沐星见状将那面具原封不动放回木匣，抬掌示意各家可以开始竞价了。
“三千万！”
才一开始，金翎派的包厢便有人出声。
“四千万。”第二个接话的是玄清宗白檀。
百灵门碧潼紧随其后：“六千万。”
……
“真君，份额……”白檀身后的金丹开了口，正是因为听见外头的出价已经达到了九千万灵石。而他们先前已经拍下过一些东西，即便也有几样提供的拍品收入，却显然已不够再跟了。
白檀目露不屑：“啧，不是你们说掌门要拍下此物么？”
更何况听完那解说，他的确很想要那副面具——简直就是完美的作案工具，若是有了此物再去截取那些他记忆里的原作宝物，岂不是他人到死都猜不到与他有关。
“可是，份额的确不够了，”那金丹苦着脸，无奈道，“不知真君可有携带……”
“你要我掏钱？”白檀猛地转过身，视线盯着他身上，像是看什么垃圾，“离开宗门时掌门既然将份额交给你了，自然是你负责，怎么还想把问题丢给我？”
金丹被他斥责，连忙低下头，脑中却想起出发前掌门暗自说的那几句吩咐。只是他念头转着，面色却不显，还是那副唯唯诺诺的模样。
另一位金丹终是不忍，连忙求情：“真君勿恼，是范真不会说话。只是如此一来，此物多半要落入金翎派之手。他们此前多次与我们争夺北州数座城池的管辖权，只怕……”
“你怕什么，”白檀听他软声软语，转回去靠在榻上，目光落在金翎派包厢的方向，“他们真拿了这面具，再来对我们北洲的地盘下手，那不是不打自招吗？”
“再说了，”他姣好的面容闪过一丝傲慢，“它金翎派也没那个好命数。”
玄清宗的两个金丹听闻此言，不由面面相觑，有些不明所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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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拍卖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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