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恒着急忙慌地将宋德章给他的东西往屋里头一丢,门随意关上,跟着竺桢桢的背影出了府。
竺桢桢走在街上沉思着,现在晋王府是去不得了,可是她也没有和云见鹤约过要在哪里碰头,还以为上次见面就是最后一次。
她进了珉月楼,问了掌柜的,却见掌柜神色便秘,一副不敢透露行踪的模样,便也没有为难他,只是问了别的:“那你总归知道云……世子爷他老人家住在哪里吧?”
云见鹤在京中名声不小,应当有不少人知道他的宅邸在哪。
可她在路上随意问了几个人,得到的皆是不知道的答案。
掌柜好像真的知道些什么,示意竺桢桢靠近他,悄声道:“世子爷的宅邸啊,离这里也就两条街,不算远,就是路有些许的弯绕……”他眨眨眼,大拇指和食指交叠,搓了搓。
竺桢桢看他整这么一出,顿时有些无语,不愧是大酒楼,进来问路也要钱。
她给出了一两银子,掌柜收入囊中后才娓娓道来,话语之详细,甚至细节道云见鹤府邸四周有多少家商铺都知道。
竺桢的一时怀疑这是不是云见鹤联合掌柜合伙坑她钱。
于是乎,她悄悄地勾了勾小拇指,银线在光下闪过,一两银子又悄悄地落回荷包里。
出了酒楼,一身轻松。
竺桢桢顺着掌柜说的话,还真找到了一间府邸。
只不过这间府邸连个气派的牌匾都没有,简陋的风格着实不符合云见鹤的气质。
不过进了内,倒是没有了这个想法,有钱人家里摆的东西,他这里一件不落,只是没有他爹屋里那么夸张就是了。
瑞安带路时内心暗暗思量,那日说得如此决绝,他还以为她会很久之后才会来找主子,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果然,她心里头其实对主子念念不舍,民间有个成语是形容这种行为的,叫什么来着?哦,欲擒故纵。
很快,瑞安在一个六角圆亭前停了下来,毕恭毕敬道:“姑娘,请。”
竺桢桢四周打量一圈,又回到云见鹤身上。
他正在逗着笼子里的小雀,雀儿叽喳喳地叫唤,逗得云见鹤嘴角勾起笑意。
竺桢桢直白地问话:“先前你说的有疑问都可以来找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是谁?”
云见鹤没看她,给笼子里的鸟递了食,应道:“宋家养女,宋桢。”
“难不成云阳明那边是你告的密?”竺桢桢问。
虽然语气反问,但按她的语气基本认定了就是云见鹤所为。
她着实没想到其他可能性,在她看来,云见鹤属于中立阵营,他会如何做,竺桢桢暂且摸不透。
云见鹤摸着雀儿脑袋的手顿了顿,眉头下压,唇角展得平直,笑意骤然消失,他道:“你怀疑我?”
竺桢桢直点头,末了说:“眼下也就你知晓我们的身份。”
云见鹤斜睨她一眼:“只有我知道你的身份?燕家姐弟不也同样知晓,你怎的不去怀疑他们?”
那日在城门口,燕归云护犊子的行为,他不是不知道。
若是没有燕归云,救她的便是自己了。如此一想,倒是有几分可惜。
竺桢桢这下倒是直摇头,语气坚定:“他们不会出卖我们。”
云见鹤有些无语,敢情她就认他一个坏人,手上力道重了些许,带着点气愤地说:“是冯信尧。”
雀儿被他突然动作的惊得扇动好几下翅膀,掉了几根毛。
这个名字对竺桢桢来说有些陌生,但她依稀能从记忆里找出关于这个人的信息。
李佳东的走狗,新正三品承天府尹。
似看出了她的疑惑,云见鹤指节轻叩桌面,道:“早在你们去沧州前,他已经猜测宋家还有人存活。”
“怎么发现的?”
“你可知晓赵麟此人?”云见鹤不应,话锋一转。
竺桢桢眉梢一动,更添几抹认真神色。
“此人曾见过一个无伤痕的尸体,疑心下毒致死,但体内无毒,后来他便将尸体剖开,在其天灵盖处找到了几根针。”
“招式之狠厉,并不是普通针法,而是宋家人独有的……”
“赵麟回京后将此事上报,冯信尧也追踪着你们的蛛丝马迹,两相结合,宋家未死之人的身份便水落石出,乃是宋恒与宋桢。”云见鹤抬头看她一眼才继续说。
“恰逢汪锐传信,云阳明这才派人去查了一番,发现进府时,你二人所用化名为假,云阳明震怒,遂派人搜查追捕。”
竺桢桢眼瞳颤动,心头一紧。
所谓的死尸,就是在昌定时,那具也曾令她疑惑的尸体,现在看来,应当是宋恒为了自保所杀,而她没想到赵麟还会深究其缘由。
如果赵麟也在京中,这就坏了,赵麟不比冯信尧和云阳明,还需上朝忙碌,他行动自由,若是一心想要追捕他们,也不是难事。
虽然几年过去,他不一定还记得他们的面容,但提防一下总归不是坏事。
竺桢桢定了定心,正准备告辞离开时,就听他说:“你的疑问解决了,那么——”
“我也有事情想问问宋姑娘。”
指节叩动的声响倏忽消失,她只需一抬眼便能对上云见鹤沉沉的目光。
“宋姑娘,手里头可是有这样一个玉佩?”
话毕,云见鹤摊开早已备好的画,指尖轻点画像,吸引她的注意之后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像是想把她所有的反应收入眼底。
竺桢桢仅是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讶然道:“这……”
惊讶的神情不似作假,云见鹤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也不知道是否看穿了她的伪装。
……
竺桢桢出府后,不再伪装疑惑,神情渐渐严肃,回忆起玉佩的样式,乃是她穿越到这个地方时,腰间紧紧别着的玉佩!
那时害怕身份暴露,在离开宋府时,就将那块玉佩收了起来,要不是云见鹤提起,她还真忘记了还有这个东西。
不过云见鹤既然知晓她就是宋桢,那为何还要找她问这块玉?
思来想去只余下一个答案,那便是玉佩的由来并不简单,或者说它的主人不只有宋桢,云见鹤曾在什么人身上看见过,且此人与宋桢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宋恒也许知道,毕竟这个玉佩相当于宋家的东西,可……她又想到他们如今诡异的氛围。
要问他吗?
竺桢桢扪心自问,她一点也不想理会宋恒。
她只是想要一个解释,关于宋恒对自己的感情,关乎他口中的那个名字,但日子一天天过去,耐心一点点消耗殆尽,直到今天宋恒也没有主动找她聊过。
想到这,竺桢桢不免有些委屈,步子也慢了下来。
市集上很是热闹,人头攒动,吆喝声不绝,却衬得她更加孤苦伶仃。
竺桢桢摇摇头,试图把乱七八糟的想法赶出脑中,微微攥紧拳,她心知肚明,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自己去办。
问便问吧。
可不等她回家,宋恒已经出现在她面前。
宋恒个子高挑,长相俊俏,人群还主动为他让出一条路,竺桢桢不想注意都难。
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人,竺桢桢压下心里的不舒服上前尝试沟通。
顶着对方直白的目光说话,第一次让竺桢桢有了莫名的压力,她出口的话语生涩:“回去,我有事和你说。”
说完便先一步走了,也不再看他有没有跟上。
但她能从杂乱的脚步声中,分辨出他的步调。宋恒先是愣了一会,才步伐匆匆地跟上。
一路上安安静静,宋恒试图开启的话题,全都被竺桢桢几句不咸不淡的敷衍话挡了回去。
直到他问:“云见鹤找你……是有什么事吗?”
宋恒不敢凑得太近,怕被竺桢桢发现他在跟踪她,于是他们在屋内说的话,宋恒都不知道。
可云见鹤和竺桢桢独处这一件事足以让宋恒在意。
竺桢桢没回头,简单回答:“说了云阳明是如何知道我们身份的。”
宋恒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稍稍触地,而后试图与她并肩,但只是徒劳,她的步伐稳定而迅速,再一次刻意拉开与宋恒的距离。
宋恒不气馁,再接再厉,试图多与她说话:“怎么知道的?”
但是这句竺桢桢没有再回应他,因为他们已经到了望月酒肆。
没歇业的酒肆里热热闹闹,宋恒暂时顾不上纠结她没理会自己,只顾着不动声色地挡掉那些落在竺桢桢身上的视线。
进了里头,宋恒自觉在厅中顿住脚步,但竺桢桢没停,还在往前走。
听到他停了步子,反而回头瞥他一眼:“和我回房。”
在常人看来,这一句话淡淡的没有起伏,可在失了魂的人耳朵里,就是另一回事了。
宋恒猛然抬头,眼中闪过千万种情绪,还是压制不住一直上翘的嘴角,索性噙着一抹笑跟着她进了房间。
陆音将一切收入眼中,门轻轻阖上,他欣慰地点点头,心道,姐弟就应该解除误会,然后和和乐乐的,对他们,对自己都好。
他不知道的是,有一把火,即将烧到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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