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举我了。”檀解安平淡回道,手已经摸出手机解锁了。
【姐:应聘的正经公司?】
……也是,正经公司派活怎么可能要查人家身份的。
檀解安懒得打字,直接甩了个公司介绍过去。
【檀:[灵旗文化有限公司官网链接]】
【姐:……行吧。】
那边回的很快,唰唰几下文件资料什么的全发过来了。
【姐:另外帮你打听了下,这人四十年前溺毙于云家村,尸身已葬,但地府那里一直收不到其地魂。】
人死分三魂。天魂归天,地魂归地,人魂归坟。再次投胎时,天地二魂相聚,哪家坟有投胎者即分一丝血脉作人脉,自此三魂合一又成了个新的人。
七五年生人,四十年前就没了?
这么说……她五岁就夭折了?扯淡呢?
【檀:可她不是七五年生人?】
【姐:就是奇怪在这里。其中的弯弯绕绕应该就是你的工作了,你自己弄吧。】
檀解安知道她工作忙,中午都未必吃得上一口饭,她能在这时候能传资料过来已经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怀着一点点感恩,他决定人文关怀一下。
【檀:辛苦了,好好吃饭,别太拼,好好照顾自己。】
过了十几秒,檀解安看着【对方正在输入中……】闪烁好几次……
【姐:???】
【姐:何方妖孽,速速从我弟身上下来!】
【姐:撒糯米jpg.】
【檀:……滚。】
“跟谁发消息呢,还给整笑了?”银烛也拿手机正手指飞快地划拉着屏幕,似乎在几个不同的工作群和联系人聊天窗口间切换,整合着信息,无意间瞥见檀解安那副气笑又无奈的模样,觉得稀奇。
“我姐。”檀解安借着喝水的功夫调节好表情,把心中那一丢丢委屈压下去。
“亲姐?也干这行的?”
“嗯,差不多吧,她在默渊集团做研究员。”
银烛听到此处挑挑眉:“哦?殷氏的员工,你姐厉害啊,大集团欸。”
檀解安应了声,随后把姐姐给的线索分享给了银烛。
银烛脸上的闲散瞬间冻结。他双眉拧成一个死结,手指无意识地在油腻的桌面虚划着繁复的轨迹,嘴唇急速翕动,无声地念诵着某种推演口诀。
周身那点吊儿郎当的气息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种近乎猛兽锁定猎物般的专注与冷冽。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因他气场的改变而凝滞了几分。
“1948年就没了……75年的身份是假的……地魂无踪……”他喃喃自语,语速极快,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桌面。
他猛地停下动作,指节重重敲在桌上,发出“咚”一声闷响,引得旁边几桌客人侧目。他毫不在意,烦躁地抓了把本就凌乱的墨发:“啧!听着像是被什么道行不浅的野鬼占了壳子,顶替身份活到现在?这种鸠占鹊巢的腌臜事儿下头不少,但能顶着假壳子在咱公司眼皮子底下混几十年……”
他冷笑一声,眼神锐利如刀,“这鬼东西,要么后台硬得离谱,要么本事大得通天!”
“也有可能是术士……”檀解安几乎是下意识地低声补充了一句,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
话音未落,银烛倏然转头!
那双总是带着点漫不经心笑意的眼睛,此刻如同淬了寒冰的刀锋,精准地钉在檀解安脸上。那目光不再是探究和古怪,而是一种极具穿透力的审视,带着毫不掩饰的警惕和一丝极淡的、被触及逆鳞般的戾气。
——仿佛檀解安轻飘飘的一句话,瞬间撕开了某种危险的伪装。
空气骤然紧绷。银烛身体微微前倾,像一头蓄势待发的豹子,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哦?术士?小檀同志……懂得挺多啊?”
檀解安迎上那双锐利得仿佛能剥开皮囊看透灵魂的眼睛,心脏在胸腔里重重一跳,面上却维持着恰到好处的茫然和无辜。
他微微蹙眉,像是被对方过于激烈的反应惊到了,语气带着点被质疑的困惑和理所当然的坦然:
“嗯?这……很奇怪吗?”
他抬手推了下并不存在的眼镜架——一个下意识的、带着点书卷气的小动作,“我是学民俗学的,研究方向就是民间信仰和边缘文化。各种志怪传说、巫傩方术的文献资料看得多了,自然知道有些厉害的术士能做到‘借尸还魂’、‘夺舍续命’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
“云念这种情况,从民俗学角度看,术士作案的可能性,不是比野鬼占壳更符合逻辑吗?毕竟……”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桌上那张薄薄的资料纸,语气带上点学术探讨式的冷静分析:“鬼物精怪行事多凭本能执念,占据一个身份几十年还混进……呃,我们公司这种地方……”
斟酌了一下用词,尽量显得像个“新人对公司认知有限”的样子,“并且处理得如此‘干净’,连地魂都无踪无迹,这需要的‘计划性’和‘执行力’,听起来更像是‘人’的手笔。野鬼……通常没这么缜密的心思。”
檀解安说完,坦然地看着银烛,眼神清澈,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基于专业知识的、再普通不过的推论。他甚至拿起桌上的凉白开喝了一口,掩饰着喉头微不可查的干涩。
银烛眯着眼,目光如同探针般在檀解安脸上来回扫视了好几遍,那颗嫣红的泪痣在紧绷的皮肤下显得格外醒目。
那股带着戾气的审视感并未完全散去,但檀解安那套“民俗学硕士”的身份和听起来逻辑自洽、甚至带着点书呆子气的分析,像一层恰到好处的薄雾,暂时模糊了某些更危险的轮廓。
“呵……”银烛鼻腔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身体缓缓靠回椅背,那股蓄势待发的压迫感也随之收敛了几分。
他拿起筷子,随意地拨弄着盘子里已经凉透的菜,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弧度,眼神却依旧锐利:
“行啊,小檀同志。不愧是高材生,理论一套一套的。‘民俗学’……啧,这专业听着就够邪门的。”
他没说信,也没说不信,但显然暂时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深究下去了——至少表面上如此。他用筷子点了点檀解安面前那份几乎没动的饭,“赶紧吃,凉了伤胃。吃饱了才有力气查案。”
银烛不再看檀解安,仿佛刚才的剑拔弩张只是个小插曲,手指已经飞快地在油腻腻的手机屏幕上划动起来,点开几个图标诡异、名称拗口的APP,嘴里还叼着根牙签,含糊不清地抱怨。
“妈的,就知道这活儿没那么简单。等着,哥给你扒扒这云念的老底儿……啧,这帮孙子,平时吹牛一个比一个响,真问起来就装死……”
他转而把自己刚在几个工作群和熟识的“线人”、“兄弟”那儿东拼西凑整合出来的信息说出来:
“内部档案和几个老伙计回忆里,云念的‘生平’倒是挺‘完整’。云家村生人,重男轻女,几个月大就被扔进水道,被一个叫红婆的孤寡老妇捡回去养大。
“她是村里飞出的金凤凰,考上大学,进了报社。后来不知怎的跳槽来了咱这儿当调查员。出事前接了个活儿,就是调查云家村的陈年旧事。巧的是,那时候正好收到信儿,养母红婆死了,要她回去奔丧。她就这么回了云家村,然后……人间蒸发。”
“警方依据什么确认死亡并通知公司的?”檀解安追问关键点。
“村里人报案,说是在当年她‘被扔’的那条水道下游发现了她的尸体,经鉴定和辨认,确定死者就是云念。”
“这人社会关系简单到可怜,手机里除了工作联系——主要是老板,就没别的亲人朋友了。警方最后只能联系公司。公司出于人道,出钱给她在村里立了个衣冠冢。”
银烛说着,翻出手机相册,把一张照片放大怼到檀解安面前,“喏,就这个。”
檀解安还没反应过来一张照片就怼脸上了,他赶忙后仰几分,这才避免鼻子与手机屏幕的亲密接触。
照片有些模糊,显然拍摄环境光线不好。一个光秃秃的小土包前,立着一块粗糙的石碑,上面嵌着一张灰白模糊的证件照头像,正是资料里云念年轻时的模样。鲜红的碑文刻着:云念之墓。
“随便拍逝者坟墓不太好吧。”檀解安皱了下眉。
“嗨,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银烛收回手机,语气带着点公司老油条的满不在乎,“咱公司文化‘独特’,讲究个阴阳无界。那帮孙子还组团去她坟头‘团建’过呢,美其名曰缅怀同事,实际就是去蹭乡下流水席,吃得满嘴流油。妈的,那会儿哥在外头出任务,一口热乎的都没赶上,亏死!”
檀解安嘴角抽搐,尽管知道话题有点扯远,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弱弱问出心中疑问:“……能怎么蹭吃蹭喝?”
“摆几桌,说几句‘云念同志安息,同事一场,你的活儿我们帮你干了(虽然并没有),你的饭我们帮你吃了(这个是真的)’,不就名正言顺开席了?等吃供品那是下策,这里头学问大,回头哥好好教你——”
银烛话锋一转,神色正经起来,“不过,说回正事。警方那边认定她死了,是基于那点‘证据’。但在咱们这儿,疑点大了去了!”
他压低声音:“首先,当时被派去招魂的几个老手,空手而归!不是找不到,是根本感应不到任何与‘云念’这个身份绑定的、可被引导的灵体信息!
“就像……这个‘云念’从未真正存在过,或者被什么东西彻底‘抹掉’了痕迹——你要知道,这事在我们这都是砍瓜切菜的小事,根本不存在失手一说。所以他们比较多的说法是,她是待在哪里没回来。”
“所以,公司内部更倾向于她不是‘死亡’,而是……‘消失’了。以一种我们目前无法理解的方式,消失在云家村那个地方。”
“原因就众说纷纭了。不过我认为嘛……”
他拖长了调子,表情凝重,仿佛要揭露一个惊天秘密。檀解安不由得屏住呼吸,身体微微绷紧。
银烛猛地一拍桌子,震得碗碟轻响,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愤懑:“——特么的还用想吗?肯定是虚扒皮那会儿又克扣年终奖还是逼人加班写报告逼得太狠了!把人姑娘直接逼得原地消失,连社保公积金都不要了!我就说这老小子心黑!看吧,铁证如山!这案子查完,非得找他讨个说法不可!”
檀解安:“……”
颇为糟心地揉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檀解安缓了缓,道:“还是去云家村看看吧,那里或许有些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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