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洁工”！
这个词像淬冰的匕首，刺穿了我们刚刚从地狱边缘逃回的短暂庆幸。锅炉房外，飞行器引擎的轰鸣声由远及近，刺眼的探照灯光柱如同死神的视线，穿透暴雨，在破碎的窗户间扫荡，将我们狼狈的身影瞬间照亮！
“被锁定了！”夏炽的声音斩钉截铁，她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手中的武器瞬间切换至战斗模式，眼神里再无半分动摇，只剩下猎手般的冷静与决绝。“准备突围！”
突围？面对装备精良、冷血无情的“清洁工”，我们这三个筋疲力尽、几乎手无寸铁的少年，外加一个来历不明的“守夜人”，突围的希望何其渺茫！我的“可能性视觉”中，几乎所有逃生路线都被代表“死亡”或“被捕”的猩红光芒彻底覆盖！
“守夜人”依旧站在阴影里，空洞的眼睛望着窗外逼近的光束，沙哑地开口：“正面冲突，没有胜算。地下通道已封闭。只有一个地方……或许能暂时避开扫描。”
“哪里？”夏炽急问。
“锅炉房顶层的废弃水处理罐区。结构复杂，金属屏蔽效应强。” “守夜人”指向头顶上方一片漆黑的空间，“但需要从外部维修梯上去。”
从外部爬上去？这意味着要完全暴露在“清洁工”的视野和火力之下！
就在这时，“轰”的一声巨响，锅炉房那扇本就摇摇欲坠的大门被暴力炸开！硝烟弥漫中，几个穿着全封闭黑色装甲、手持脉冲步枪的高大身影出现在门口，头盔上红色的光学镜冰冷地锁定了我们！
“发现目标！林时雨，苏晓，夏炽！以及一名未知身份个体！执行最高权限清除指令！”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响起。
没有警告，没有交涉，只有最直接的杀戮命令！数道蓝色的脉冲能量束如同毒蛇般射来！
“找掩护！”夏炽厉喝一声，同时扣动扳机，一道炽白的能量光束从她手中武器射出，精准地拦截了射向我和苏晓的两道脉冲束，爆发出刺眼的能量火花！她竟然有如此强的战斗能力！
我和苏晓连滚爬爬地躲到一台巨大的废弃锅炉后面，钢铁被能量束击中的轰鸣声震耳欲聋。流弹击穿周围的设备，火花四溅，灼热的金属碎片擦着我们的身体飞过！
“守夜人”的动作出乎意料的敏捷，他像一道鬼影，借助复杂的地形躲闪着射击，同时不知从何处抛出了几个小球。小球落地后爆开，释放出浓密的灰色烟雾，迅速弥漫开来，暂时干扰了“清洁工”的视线和瞄准系统。
“从东侧破窗走！上维修梯！”夏炽在烟雾中大喊，她的位置不断变换，用精准的火力勉强压制着门口的敌人，为我们争取时间。
“走！”我拉起吓傻了的苏晓，猫着腰，朝着东侧那排早已没有玻璃的窗户冲去。冰冷的雨水瞬间浇透全身，但我们已经顾不上了。窗外不远处，紧贴着墙壁，就是一道锈迹斑斑、直通屋顶的垂直维修梯。
“快爬！”我将苏晓推向梯子。
苏晓手脚并用地向上爬，我紧随其后。雨水让铁梯湿滑无比，几乎难以抓握。下方，锅炉房内的交火声更加激烈，夹杂着“清洁工”冰冷的指令和夏炽的闷哼声！她中枪了？
我不敢回头，拼命向上爬。探照灯的光柱不时扫过我们身边，子弹打在附近的墙壁和梯子上，溅起一串串火星！
就在我们即将爬上屋顶平台时，下方传来夏炽一声压抑的痛呼，接着是武器掉落的金属撞击声！她的火力中断了！
“目标夏炽丧失抵抗能力！优先清除剩余两名高危目标！”合成音再次响起。
完了！我和苏晓暴露无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个一直沉默的“守夜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维修梯的下方。他面对着冲上来的“清洁工”，没有武器，只是缓缓抬起了那双一直藏在破烂袖子里的手。
那双手……布满了扭曲的、仿佛电路板烙印般的疤痕，指尖闪烁着不祥的幽蓝微光。
他猛地将双手按在湿漉漉的墙壁上！
“滋啦——！”
一阵强烈的、肉眼可见的蓝色电弧以他双手为中心，瞬间蔓延开来，如同蛛网般覆盖了整面墙壁和维修梯的下半部分！冲在最前面的两个“清洁工”猝不及防，被高压电弧直接击中，厚重的装甲冒出黑烟，僵直地倒了下去！
这是……什么力量？！这个“守夜人”到底是什么人？！
“走！”“守夜人”背对着我们，沙哑地嘶吼，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似乎施展这种力量对他负担极大。
我们没有时间震惊，拼命爬上了屋顶。屋顶上果然如“守夜人”所说，布满了巨大的、锈蚀的圆柱形水罐和纵横交错的管道，形成了复杂的掩体。
但“清洁工”的增援已经到了！另一架飞行器悬停在不远处，更多的黑色身影正在索降！
我们被包围了！屋顶无处可逃！
苏晓绝望地看着我。我也感到一阵冰凉。所有的可能性分支，都在指向终结。
就在这时，我猛地看向苏晓，一个疯狂而决绝的念头涌上心头。我们两个不能一起死在这里！证据必须送出去！夏炽生死未卜，“守夜人”在拼死抵抗……必须有人活下去，把“摇篮”的真相公之于众！
那0.3%的变数，或许就在这里——牺牲一个，保全另一个！
“苏晓！”我抓住他的肩膀，死死盯着他的眼睛，用最快的语速说：“听着！我把‘清洁工’引开！你找个地方躲起来！等到天亮，找机会混出去！去找……去找任何可能相信你的人！把‘摇篮’的事情说出去！”
“不！时雨！不行！”苏晓瞬间明白了我的意思，眼泪混合着雨水涌出，“要死一起死！”
“闭嘴！”我低吼道，眼神凶狠，“证据在你脑子里！那些波形图，那些数据！你活着，真相才有可能见光！我FP只有3%，本来就是被裁剪的命！但你不一样！你是天才！你得活下去！”
我不由分说，将口袋里那枚夏炽给的、从未用过的信号发射器塞进他手里：“拿好！也许……也许还有用！”
说完，我不再看他绝望的眼神，猛地从他藏身的水罐后冲了出去，同时故意大声喊道：“这边！跟我来！”
我朝着与苏晓藏身位置相反的方向，在屋顶上疯狂奔跑，不断踢倒杂物，制造巨大的声响。
果然，所有的探照灯光和“清洁工”的注意力瞬间被我所吸引！
“发现目标林时雨！优先追击！”
脉冲能量束如同雨点般向我倾泻！我凭借“可能性视觉”预判着弹道，在管道和水罐间拼命闪躲，身体多处被灼伤，传来剧痛，但我不能停！
我将他们引得足够远了！苏晓，机会只有这一次！
终于，在我被一道能量束擦过小腿，摔倒在湿滑的屋顶边缘时，数道红色的瞄准光点锁定了我的头部和心脏。
我放弃了抵抗，仰面躺在冰冷的雨水中，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雨水模糊了我的视线。
结束了么……？
也好……苏晓，带着火种，活下去……
然而，就在“清洁工”即将扣下扳机的瞬间，一道刺目的白光从天而降！不是闪电，而是一种更凝聚、更强大的能量波动！精准地击中了悬停在空中的一架“清洁工”飞行器！
飞行器冒着黑烟，失控地旋转坠落！
紧接着，一个威严而愤怒的声音，通过扩音器响彻整个区域：
“我是理事会直属风纪监察官！立刻停止攻击！所有单位，原地待命！重复，立刻停止攻击！”
理事会？风纪监察官？不是“清洁工”一伙的？
我艰难地抬起头，看到夜空中，一艘造型更加优雅、涂装代表着绝对权威的银色飞行器缓缓下降，强大的探照灯将整个屋顶照得如同白昼。
一个穿着笔挺制服、肩章闪耀的身影，站在打开的舱门口，目光如炬地扫过现场。
局势，再次发生了惊天逆转！
几名“清洁工”似乎收到了指令，动作停顿了一下，但武器依旧指着我。
银色飞行器上迅速索降下几名装备精良的士兵，控制住了现场。那名风纪监察官大步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复杂。
“林时雨？”他沉声问道。
我无力回答。
他的目光又扫过一片狼藉的锅炉房屋顶，以及下方仍在冒烟的建筑内部。“夏炽监察员在哪里？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夏炽监察员？我猛地一愣。夏炽……她是理事会的人？风纪监察官？！
就在这时，一名士兵从锅炉房破碎的窗口探出头，大声报告：“长官！发现夏炽监察员！她受伤昏迷！还有一名……身份不明的昏迷男性，生命体征微弱！”
夏炽还活着！“守夜人”也被抓住了？
风纪监察官眉头紧锁，挥手道：“全部带走！立刻救治伤者！封锁整个区域！最高保密等级！”
两名士兵上前，粗暴地将我架起。
在被押上飞行器的最后一刻，我用尽最后力气，朝着苏晓藏身的方向，投去一瞥。
水罐的阴影深处，空无一人。
太好了……他成功了……
飞行器的舱门缓缓关闭，隔绝了外面的暴雨和混乱。我瘫坐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浑身疼痛，心中却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
苏晓带着秘密逃走了。夏炽和“守夜人”还活着。而我，虽然被捕，却似乎落入了一个可能与“清洁工”对立的势力手中。
第一幕的火焰，看似即将被暴雨浇灭，但一颗最关键的火种，已经带着燎原的希望，悄然隐入了黑暗之中。
我的战斗，远未结束。这只是一个开始。
（第十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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