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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重逢

当日酉时,正是落日的时候,昏黄的阳光洒在林竹瘦削的身上。

宅子后门停着一架普通的马车,没有任何的装饰也没有任何代表身份的标志,就像是普通人家出行是坐的一样。

马车旁边还有几个人,他们的衣服就不像六清那样华丽了。估计是为了掩人耳目。六清跟在林竹的身后抱着那个沉甸甸的包裹。实在是好奇,忍不住用手指偷偷扒拉了两下想看清里面的东西,他手上动作但是眼睛却一直看着马车。这人估计不知道我练过武吧,林清时不时的瞟他。

倒也挺好奇,他扒拉出来会是什么样子。

只见六清那清澈又坚定的眼神,突然呆滞了一下,怎么好像是头发?他低下头,又扒开大了点,看清里面是什么之后猛地吸了口冷气整理好包袱之后就呆呆的站在那。

这人不像是上过战场的,应当不是西北营里的人。那这人会是谁呢?谁的人?

林竹心满意足的看到了自己想看的画面,从他手里轻易的拿过头颅。这两颗头颅早在他吃下那些东西的时候,就已不再是他的母亲和妹妹了。但他一定要为他们找个好地方。想着要走了,便折回院子里存在玉木兰树上折下一些花。随手拿着。

前面带着斗笠的一个人走了过来,应当是马夫:“公子,马车已经备好东西也收的差不多了,就是……”林竹转过头看着他眼睛里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您的那只鸟,他他要怎么办啊?”那戴着斗笠等人面露难色。林竹颇为烦躁的看了一眼正在马车上飞上飞下的秋月八,没忍住吼了一句。“秋月八!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待在马车的顶上!”秋月八被吼的差点从蓬沿上掉下来,委委屈屈的缩到了蓬子的中间。马夫看见那只大鸟终于安分下来,终于松了口气。马夫向旁边退了一步做了个“请”的手势,“那公子我们快走吧,时间也不早了。”“嗯”林竹点点头快走几步上了马车。

由于是普通的马车,如果走林间小道倒显得可疑。于是他们也只能走官道,官道修的再平整,但毕竟是在离皇都那么远的地方,看着也有很久没有修了,石子、坑洞,一个接着一个颠的林竹本就瘦弱的身躯在马车里更像是要散架了。

他想让他们走的慢点,但他也知道 ,现在这种局面但凡慢一点都有可能落在那群人的手里。

无法,只能将六清给他备的毯子折了折垫在屁股下面凑合凑合。

这几天走的地方海拔越来越高,天气越来越冷。刚开始还觉得呼吸不顺畅,后来也就好多了。

因为气温下降的快,昼夜温差又大,再加上林竹这看着皮包骨的身体。六清这一路上都提心吊胆的,生怕他家公子还没到营里就………

所以接下来的路上林竹每每见到六清发光的眼神都眼皮直跳。

“公子!”林竹看着他亮的发光的眼神无声的叹了口气疑惑的看着他。

六清变戏法似的他的身后拿出三大个用油纸包着的包子,手香味儿混着点葱花的香气飘过来,本该是闻着让人流口水的,但闻见这味道的那一刻林竹脸色大变,他强忍着脖子处是要涌出来的恶心。立马翻身从马车上跳下来,扶到树那一刻胃里的东西几乎就涌了出来。

“阿黎,你一定要活着。”

“阿黎,你知道要怎么做,不要担心,还记得吗?我说过。”

“人死后就是一堆烂肉,和牲畜没有什么区别。”

和烂肉……烂肉一样……

林清扶着树,六清看林竹这个样子活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他也意识到了是包子的问题,大包子留给他身后的侍卫吩咐了一句就跑过去扶着他,一边帮他顺气,一边吩咐马夫拿点水来。

那些被他刻意遗忘的事情就这么涌到了他的眼前。

林竹用了好久才平复下来,接过牛皮水壶,咕噜咕噜灌了几口才叫那个恶心咽了下去。

六清小心翼翼的扶着他局促不安的看着林竹的脸色, :“公子我我不知道,我”林竹抬手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你不用说抱歉。我不吃肉,以后也别再买这些了。”

六清对于林竹的包容很是愧疚,之后的几天也都小心翼翼的,东西也全按着素的来,林竹很是无奈,但也没多说什么。

不吃肉总归是好不了,每当六清想要劝劝领主时,都会想起那天的场景。也就作罢了。

半个月之后。

一开始林竹看到巍峨的雪山,满地的牛羊,还有蓝的像池水一般的天空时,还有些激动,但看的时间长了却开始感到无味起来。不过这边就算冷这太阳可不小,本来在监牢里待了三年,他的肤色犹如死人一般,但刚出来没多久倒是黑了一些。

又走了没几日,林竹忽然发现已经有几日没见到城镇了,而且也肉眼可见的发现六清也越来越兴奋,骑了那么多天的马,他那疲惫不堪的脸上可算是露出了点其他的表情。怕是快到了,那他 ……也快到了吧。

想到这儿他忽然伸出手看了看,想照照镜子,又忽然发现自己好像什么都没有,这三年竟是连他自己也都不记得自己长什么样了。

在那待了那么久,怕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了吧……

想到这里,他忽然有点怕了,当初在皇宫里见到的那个上蹿下跳的少年,现在故人重逢自己却是这副模样……这……

“驾!”轰隆隆,林竹忽然听到了从远处而来的一对马蹄声,驾马的人和两边保护的人都警戒起来。林竹也握紧了袍子里自己藏的刀。

六清眯着眼看了一下,忽然放松了警备把头从窗外伸了进来,忽然伸进来的头吓了林竹一跳刀下一秒就劈了过去,六清吓的连连后退,“啪”的一下就跌下了马,六亲顾不得屁股上的疼,只是后怕的摸了摸脖子。差点我就没了……

林竹也意识到自己好像误伤了,连忙探出脑袋询问:“六清,你还好吗?”想到要过来的人六清连忙站起身来兴奋的正要和林竹说……

忽然,一声清丽的少年音由远到近:“黎姬!阿竹!我来了——!”

这个声音虽然变了许多,但是他就是认出来了——艮玉溪。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的瞬间,他就把头缩回了马车连忙拉上斗篷的帽子将自己的脸缩在里面,听着越来越近的马蹄声焦躁让他忍不住的啃起指甲。他知道就是个不好的习惯,但他改不了……

声音越来越近他实在忍不住想要看看刚抬起头伸出手想去把帘子拉开,艮玉溪的头就探了进来,少年的眉眼比起前几年来更加深邃了,他脸上的笑容也依旧灿烂,美好,如果是当初的他现在应该会一巴掌把他头给拍出去吧。

林竹被这突然的变故惊得呆住,但他看见了,当艮玉溪看见他现在的模样时笑容淡了下去眼中满是震惊。

他果然……

林竹被这样的目光扎了一下,连忙低下头把帽檐又往下拉了拉。动作太快,以至于都没有看见艮玉溪震惊过后流露出的,不是他料想中的厌恶,而是心疼,和慌乱。

艮玉溪连忙把头从窗户里抽出去,但因为太高又太慌忙,只听“砰”的一声,紧接着是少年的痛呼声。林竹又手忙脚乱的探出头,混乱之下,两人的头又撞在了一起。又是“砰”一声。

…………………

林竹心中的慌乱早已被这戏剧化的一面驱散了,他静静的把头靠在窗框上,颇为无奈。艮玉溪也觉得有点丢脸,连忙从马上下来就要去扒开他的帽子,看他的额头。

林竹这次倒是平静了许多,任由他将自己的头发抚开,他静静的看着艮玉溪的眼睛,“你怎么回事啊,你怎么瘦成这样?什么情况啊?这煤矿上也不可能不给人吃饭了,怎么瘦成这样了?你还有其他地方受伤了吗?快快把门打开我看看。”看着艮玉溪手忙脚乱的样子。他心中的紧张才淡了几分,他先是让他别慌。自己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几天没下地的腿差点没站住,要不是扶住了旁边的马车差点就跪下去了………

林竹站在那儿像个木偶一样任凭艮玉溪摆弄来摆弄去,在终于确定他只是看着受了点没受什么伤之后才放心下来。

林竹看着他,又走进马车去从座位下的箱子里拿出了一朵早已枯萎的玉木兰。递给他。

“它枯了……”林竹平静的看着那朵花,本来白亮透净的玉木兰过了那么久也成了这番样子……

艮玉溪轻轻的从领主手中接过那已枯萎的花,脸上的笑容依旧,但还是透着心疼。“只要是心意就好,我都很喜欢。它很美。”

风轻轻吹过,绑在他额头的链子也随着风吹摇了摇。

我好像又闻见了那晚玉木兰的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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