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尚未完全消散之际,青芜谷的第一缕阳光正穿透云层并落在苏清沅垂落的指尖处。她刚向身前“凝露草”浇下最后一勺灵泉,叶片上滚动的露珠便倏然折射细碎金光并沿叶脉蜿蜒,最终隐没于根部黑陶盆中。这是青芜谷的日常清晨,谷内草木皆蕴含灵气,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木清气,时间流逝速度似乎较外界更为缓慢。
苏清沅直起身体,抬手拂去裙摆上附着的草屑。她当日身着月白色细棉裙,领口绣有极小青芜花纹,该衣物为其师父于去年亲手缝制。作为青芜谷最后一代守珠人,她的日常生活模式固定:清晨照料谷内灵植,午后跟随师父学习《守珠秘典》,傍晚前往谷口望风石旁静坐,聆听风穿过谷外松林时携带的山外零星声响。其师父常提及,青芜谷属于世外之地,守护此谷等同于守护天下最为关键的事物。
“清沅。”
身后传来师父的呼唤声,苏清沅迅速转身。其师父身着深青色道袍,头发用木簪简单束起,面部皱纹较去年更为深邃,唯有双眼依旧明亮如浸泡在灵泉中的玉石。师父手中持有一枚青铜令牌,令牌表面刻有繁复符文,此为青芜谷历代谷主用于感应后山封印阵的“镇阵令”。
“师父。”苏清沅走上前,目光聚焦于那枚令牌。往日里此令牌常泛温润青光,但今日其边缘凝结了一层极薄白霜,符文光泽亦显著黯淡。
师父将令牌递至苏清沅面前,声音较平日更为低沉:“你触摸一下。”
苏清沅依照吩咐伸手,指尖刚接触到令牌,便有一股凉意沿指尖蔓延至身体,此凉意并非普通清冷,而是夹杂着阴翳气息,导致她下意识收缩手指。此外,她心口处突然微微发热,似有物体隔着衣襟与令牌产生呼应,该位置正是灵汐珠所在之处。自苏清沅有记忆以来,此珠便藏于其体内,日常状态下毫无存在感,仅在遭遇危险或靠近封印阵时才会出现细微反应。
“这是……”苏清沅抬头望向师父,眼底充满疑惑。
师父叹息一声,抬手轻按苏清沅的肩膀:“后山的封印阵在昨夜出现了异动。”
苏清沅内心骤然一沉。她自幼听闻师父讲述,青芜谷后山的封印阵为上古时期遗留产物,阵内镇压着“不祥之物”,而其体内的灵汐珠是维持封印效果的关键元素。师父从未详细说明“不祥之物”的具体属性,仅反复叮嘱三项内容:一是禁止灵汐珠脱离身体;二是禁止外男进入青芜谷;三是若封印阵出现异动,需第一时间前往巡查,若遇无法解决的情况,需立即启动令牌上的应急符文。
“昨夜我在阵外值守,听到阵内传来异常声响。”师父皱起眉头,“起初误以为是山风所致,但到后半夜,镇阵令开始结霜,这是阵眼灵力紊乱的表现。我本打算亲自前往查看,可今日清晨起身时,总感觉心口发闷,恐怕……”
“师父,我去!”苏清沅立刻回应。她知晓师父近期身体状况不佳,去年冬季曾持续咳嗽许久,如今封印阵出现异动,作为守珠人,她本就应承担起这份责任。
师父注视着苏清沅,眼神中既有犹豫也有笃定:“你需牢记,仅能在阵外进行巡查,绝对不可踏入阵内。若发现阵眼灵光变为黑色,或有黑气渗出,需立即返回,切勿强行应对。”
“我记住了。”苏清沅接过师父递来的镇阵令,令牌入手后的凉意更甚,她心口的灵汐珠也随之微微发热,仿佛在警示此行存在危险。
师父又从衣袖中取出一个布包,包内装有三枚“清心丹”:“将这个带上,若遭遇邪祟之气,服用后可稳定心神。另外,这是后山的路线图,你按照图中指示行走,避免走错路线。”
苏清沅逐一收下物品,小心地将清心丹与路线图放入裙摆暗袋,再将镇阵令握于手中。她跟随师父走到谷口,师父站在那棵千年古松旁,望着她的背影,再次叮嘱:“早去早回。”
“嗯。”苏清沅应了一声,转身踏入后山小径。
后山道路较前谷更为难行,路面覆盖着厚厚的松针,踩踏时会发出细微“沙沙”声且触感柔软。晨雾尚未完全消散,远处山峰隐没于雾气中,仅能看到模糊轮廓。往日后山林间常能听闻鸟鸣与虫叫,今日却异常寂静,风穿过树叶的声音亦格外清晰,且伴随难以言喻的压抑感。
苏清沅按照路线图行进,每走一段距离便停下观察周边环境。她发现路边“引路花”的花瓣本应为鲜黄色,今日却泛着淡淡灰色,花瓣边缘还存在枯萎痕迹;平日会主动缠绕她袖口的“牵丝藤”,此刻也无精打采地垂挂在树干上,毫无生机可言。
她握镇阵令的手逐渐收紧,令牌上的寒意不断加剧,心口的灵汐珠发热感也更为明显,仿佛胸腔内有一团火焰在燃烧。她清楚,距离封印阵越近,异动的迹象便会越突出。
行进约半个时辰后,前方雾气突然变得浓厚,阳光无法穿透,仅能看清眼前几步范围内的事物。苏清沅放慢脚步,从暗袋中取出一枚清心丹握在手中,其师父曾提及,浓雾环境中极易藏匿邪祟之气,需提前做好防备。
就在此时,她突然听到前方传来“咔嚓”声,类似物体断裂的声响。紧接着,一股更为浓烈的寒意迎面袭来,此寒意比镇阵令上的凉意更甚,导致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抬头望去,浓雾中隐约显现出一道石门轮廓,石门上刻有与镇阵令相似的符文,这便是封印阵的入口。
苏清沅停下脚步,站在石门外侧十米处开始仔细观察。石门上的符文本应泛着青色灵光,今日却仅存淡淡灰白色,仿佛覆盖了一层灰尘;石门下方地面存在一道细微裂缝,裂缝中正缓缓渗出一缕极淡黑气,此黑气落在地面后,竟使周围松针瞬间枯萎并化为黑色粉末。
“果然是阵眼出现了不稳定。”苏清沅低声自语,握镇阵令的手微微用力。她想起师父的叮嘱,没有靠近石门,而是从衣袖中取出师父教授绘制的“加固符”,试图通过符纸稳定阵外灵力。
符纸即将接触空气时,她心口处的灵汐珠突然剧烈发烫,仿佛要冲破衣襟跃出。紧接着,石门上的符文突然闪烁了一下,裂缝中渗出的黑气瞬间变浓并化作一道细长黑影,朝着她的方向扑来。
苏清沅受惊,下意识后退一步,手中符纸掉落在地。黑影接触符纸后发出“滋啦”声,瞬间消散大半,但剩余黑气仍继续向她袭来,眼看就要接触到她的衣角。
就在此时,她手中的镇阵令突然亮起一道青光,与她心口的灵汐珠形成遥相呼应之势。青光沿她的手臂蔓延,最终在她身前形成一道透明屏障。黑气撞击在屏障上后瞬间消散,未留下任何痕迹。
苏清沅松了口气,抬手触摸心口位置,灵汐珠的温度逐渐下降,但她的心跳仍保持较快速度。她注视着石门上依旧闪烁的符文与地面裂缝,明白这只是暂时的平静,封印阵的异动比她预想中更为严重。
她蹲下身捡起地上的符纸,符纸已被黑气灼烧至仅剩一半。她抬头望向石门内侧,雾气浓稠如化不开的墨汁,隐约能听到阵内传来细微“嗡嗡”声,似有物体正在内部苏醒。
“不能再停留此处了。”苏清沅站起身,依照师父的叮嘱不再靠近石门。她最后看了一眼石门,将镇阵令紧紧握在手中,转身朝前谷方向跑去。她需尽快将此处情况告知师父,这场异动或许比她们想象中更为凶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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