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狐族禁地的青铜门
颜烛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刺痛让混乱的思绪清明了几分。
九尾狐族地的方向妖气翻涌，像被搅碎的胭脂水粉，甜腻的桃花香里混进了浓重的血腥气。心情的意念断断续续传来，带着哭腔的碎语在脑海里撞得生疼——“他们……他们用锁链……缠住了长老……”“母亲留下的结界……快破了……”
必须先去救心情。
这个念头刚定，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极轻的风声。颜烛猛地回头，只见林貂不知何时又折了回来，正斜倚在棵老槐树上，红衣在墨色的树影里像团跳动的火焰。
“不去禁地看看？”他挑眉，金色的瞳孔在夜色里亮得惊人，“你刚才想到族里的禁地了，对吧？”
颜烛心头一震。他怎么知道？
林貂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嗤笑一声：“天妖貂的心思都写在尾巴上，你刚才尾巴尖抖得像筛糠，傻子都能看出来。”
颜烛下意识地摸向身后。天妖貂化为人形时尾巴会收起，可她刚才确实感觉到尾椎骨一阵发麻，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
“那些黑衣人要的不是聚灵根，”林貂站直身体，往前走了两步，红衣下摆扫过地上的落叶，“挖根只是幌子，他们真正想找的，是九尾狐族禁地的钥匙。”
“钥匙？”颜烛愣住，“什么钥匙？”
“能打开青铜门的钥匙。”林貂的声音低了些，眼神掠过迷雾林深处，那里的黑暗浓稠得像化不开的墨，“你以为他们为什么非要九尾狐的心头血？青铜门的锁，要用狐族至纯的心头血才能化开。”
颜烛突然想起刚才他说的“锁魂咒”。难道那青铜门后，镇压着和锁魂咒有关的东西？
“可……可心情她们还在族地……”颜烛咬着唇，目光在两个方向间来回拉扯。去救心情，就会错过阻止黑衣人的机会；去禁地，又怕晚一步看到的是狐族被屠灭的惨状。
林貂突然笑了，抬手弹了弹她的额头：“傻丫头，你以为那些黑衣人是冲着普通狐妖去的？”他指尖的温度有些烫，像带着火星，“他们要的是族长的心头血，心情还活着，那些老家伙就暂时死不了。”
这话刻薄得像冰锥，却精准地刺穿了颜烛的犹豫。她猛地抬头，对上林貂的眼睛，那双金色的瞳孔里没有玩笑，只有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
“去狐族禁地。”林貂转身，红衣在夜色里划出道利落的弧线，“我去拖住那些黑衣人，给你半个时辰。”
“你……”颜烛想说什么，却被他甩过来的一句话打断。
“别让我觉得，浪费时间等了个废物。”
话音未落，红色的身影已经化作道流光，朝着九尾狐族地的方向掠去。那速度比颜烛最快时还要快上三分，带起的风卷着几片红叶，擦过颜烛的脸颊。
颜烛攥紧手心的貂毛，那温度仿佛能透过皮肤渗进骨血里。她转身冲进迷雾林，狐狸毛项链上的狐毛突然竖得笔直，指向密林深处。
迷雾林的瘴气比想象中更重。灰绿色的雾气像黏稠的粥，糊在脸上带着股铁锈味。颜烛把狐狸毛项链凑近鼻尖，桃花香在瘴气里撕开条细缝，指引着方向。
体内的妖力还在涌动，刚才那股爆发的力量并未完全散去。她能感觉到丹田处像揣了团暖烘烘的棉絮，每一次呼吸都有淡金色的气流顺着经脉游走。这是她从未有过的体验，就像干涸的河床突然涌进了活水。
“这边……快……”
前方突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夹杂着压低的说话声。颜烛连忙闪身躲进一丛蕨类植物后，屏住呼吸。
三个黑衣人从雾里钻出来，斗篷上沾着湿漉漉的瘴气。其中一个胳膊上缠着渗血的布，正是刚才被颜烛划伤后背的那个。
“主上说青铜门就在前面，怎么还没到？”有人抱怨，声音里带着不耐烦。
“急什么，”受伤的黑衣人冷笑一声，“等拿到钥匙，打开门放出‘那位’，别说青岚山脉，整个东玄域都得给咱们跪下。到时候……”
他的话没说完，突然“啊”地惨叫一声，捂着脖子倒在地上。一道金色的妖力刃从他脖颈间划过，伤口处涌出的不是黑血，而是泛着泡沫的脓水。
另外两个黑衣人猛地转身，看到从蕨类植物后走出来的颜烛，瞳孔骤缩。
“是刚才那只天妖貂！”
“她怎么敢追进来？”
颜烛握紧指尖的妖力刃，金色的光芒在瘴气里忽明忽暗。刚才那一下几乎是本能反应，她甚至没看清自己是怎么出手的。
“你们说的青铜门，在哪？”她的声音有些发紧，却努力挺直脊背。
两个黑衣人对视一眼，突然笑了。其中一个抬手掀开兜帽，露出张布满黑色纹路的脸，那些纹路像活物般在皮肤下游走：“小崽子，你以为杀了个废物就能嚣张？”
他掌心涌出黑雾，化作柄骨刃，带着腥气劈向颜烛。
颜烛侧身避开，妖力刃横扫而出。这一次她看清了，淡金色的刃芒划破黑雾时，竟发出“滋滋”的灼烧声。那黑雾像是畏惧这妖力，退避着露出道空隙。
“这妖力……”另一个黑衣人失声惊呼，“是林貂的气息！”
颜烛心头一动。原来如此，刚才那股力量不是她的，是来自林貂的貂毛？
趁着两人分神的瞬间，颜烛突然提速。身形化作道淡金色的残影，绕到两人身后，妖力刃同时刺向他们的后心。
“噗嗤——”
两声闷响，两个黑衣人踉跄着倒下。颜烛站在他们身后，胸口剧烈起伏，指尖的妖力刃摇摇欲坠。连续出手让丹田处的暖流消耗了大半，她的手臂开始发麻。
“青铜门……在……在前面的祭坛……”其中一个黑衣人临死前，用尽最后力气指向雾更浓的地方。
颜烛没再停留，循着项链的指引往前冲。瘴气越来越稀薄，前方隐约出现了片空旷的谷地，谷中央矗立着座残破的祭坛，祭坛顶端嵌着块巨大的月光石，正散发着清冷的光。
而在祭坛后方，立着道十几丈高的青铜门。
门上浮雕着无数扭曲的狐形纹路，那些狐狸的眼睛都是空洞的，像是被人硬生生挖去。门环是两只衔着锁链的九尾狐，锁链缠绕着门身，在月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
颜烛走到青铜门前，指尖刚触碰到冰凉的铜面，门突然震动起来！那些狐形纹路里渗出暗红色的液体，顺着纹路流淌，像是在门上画出了张巨大的血网。
“咔嚓……咔嚓……”
锁链开始松动，门后传来沉重的呼吸声，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苏醒。
颜烛吓得后退半步，心脏狂跳。这就是林貂说的青铜门？门后镇压的到底是什么？
就在这时，狐狸毛项链突然剧烈地晃动起来，桃花香变得异常浓郁。颜烛低头，只见项链上的狐毛纷纷竖起，指向青铜门右侧的石壁。
她走过去，借着月光石的光仔细查看。石壁上有块凸起的石头，形状像朵含苞待放的桃花。
是钥匙孔？
颜烛犹豫了一下，从怀里掏出心情的玉佩。玉佩上的桃花纹路与石壁上的凸起完美契合。她深吸一口气，将玉佩按了上去。
“咔哒。”
清脆的响声过后，青铜门猛地一颤！那些流淌的血线突然倒灌回纹路里，门环上的九尾狐雕像眼睛里亮起红光，锁链“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门后传来的呼吸声越来越响，带着种令人窒息的威压。颜烛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在发颤，体内的妖力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走，丹田处的暖流迅速消退。
她必须阻止门被打开！
颜烛伸手去拔玉佩，可玉佩像是长在了石壁里，纹丝不动。她急得用妖力去撬，指尖的淡金色雾气刚碰到玉佩，玉佩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白光！
白光中，无数细碎的画面涌进她的脑海——
穿着玄色长袍的修士用锁链捆住九尾狐，将她们的心头血抹在青铜门上；
林貂站在门前，红衣染血，对着门后怒吼：“你敢出来，我就毁了这青岚山脉！”；
还有个模糊的身影，在雾里对她说：“等青铜门再开时，记得……把钥匙扔掉……”
最后这个声音很熟悉，像极了心情母亲的声音。
“轰——！”
青铜门猛地向内打开一道缝隙，一股黑色的雾气从缝隙里喷涌而出，瞬间将颜烛笼罩。雾气里传来无数凄厉的尖叫，像是有无数冤魂在哭嚎。
颜烛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剥离，身体变得轻飘飘的。就在她快要失去意识时，掌心的貂毛突然爆发出灼热的温度，林貂的声音穿透迷雾，炸响在耳边：
“蠢货！咬破舌尖！”
颜烛猛地咬向舌尖，剧痛让她瞬间清醒。她看到黑色的雾气里伸出无数苍白的手，正抓向她的脚踝。
“抓住玉佩！”林貂的声音更近了，“用你的血！”
颜烛想也没想，抬手咬破指尖，将血滴在嵌在石壁上的玉佩上。鲜血刚碰到玉佩，玉佩突然裂开，化作无数莹白的光点，像萤火虫般飞向青铜门的缝隙。
“滋啦——”
光点碰到黑色雾气，发出灼烧的声音。那些雾气开始退缩，门后的呼吸声变得愤怒而痛苦。
颜烛趁机用力一拔，终于将嵌在石壁里的玉佩残骸拔了出来。青铜门失去支撑，开始缓缓闭合。
“砰！”
门彻底关上的瞬间，颜烛看到门缝最后闪过的画面——门后站着个穿着白衣的女子，长发及地，脸上戴着张青铜面具，面具上刻着和青铜门一样的狐形纹路。
而那女子的眼睛，是金色的。和天妖貂一样的金色。
颜烛踉跄着后退，撞在石壁上才稳住身形。林貂不知何时站在了她面前，红衣上沾着不少血迹，金色的瞳孔里带着未散的戾气。
“看清楚了？”他问，声音有些沙哑。
颜烛点头，又摇头。她没看懂，但心底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惧，比面对黑衣人时更甚。
“她是谁？”颜烛颤声问。
林貂沉默了片刻，转身看向青铜门：“她是……被锁在里面的‘错误’。”
就在这时，颜烛怀里的狐狸毛项链突然变得冰冷，心情的意念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慌传来：
“烛烛……他们、他们抓了我……要带我去……去天妖貂的禁地……”
颜烛猛地抬头，看向林貂。
天妖貂的禁地，就是镇压着“连林貂都不敢轻易触碰的东西”的地方。
黑衣人抓着心情去那里做什么？
林貂的脸色也沉了下来，金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厉色：“他们想换把钥匙。”
他看向颜烛，语速极快：“你去族地找长老，问清楚‘锁魂咒’的来历。我去追他们。”
“等等！”颜烛抓住他的衣袖，指尖因用力而发白，“我跟你一起去！”
林貂挑眉：“你？去了也是拖后腿。”
“我速度快！”颜烛急道，“而且……刚才那股力量，或许还能再用一次！”
林貂看着她，眼神复杂。过了片刻，他甩开她的手，转身就走：“跟上。”
颜烛立刻跟了上去，脚步有些踉跄。体内的妖力几乎耗尽，每一步都觉得腿像灌了铅。可她不敢停下，心情的气息正在快速远离，越来越弱。
跑过祭坛时，颜烛无意间瞥了眼月光石，突然停住了脚步。
月光石的表面，映出了她的影子。
可那影子的身后，拖着条毛茸茸的、淡金色的尾巴。
她的尾巴……竟然在刚才那阵混乱中，显形了。
而更让她毛骨悚然的是，影子的脸上，带着和青铜门后那个白衣女子一样的，青铜面具。
颜烛猛地回头，看向自己的脸。光滑的皮肤，尖尖的犬齿，和平时没两样。
是幻觉吗？
“还不走？”林貂的声音在前方响起，带着不耐烦。
颜烛咬咬牙，压下心头的惊悸，追了上去。可她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好像从青铜门打开的那一刻起，有什么沉睡在她身体里的东西，正在慢慢醒来。
她低头看了看手心的貂毛，那温度似乎比刚才更烫了。
天妖貂的禁地在黑石崖的最深处，那里终年被黑色的藤蔓覆盖，族里的人从不敢靠近。颜烛小时候偷偷跑去过一次，只在藤蔓外看到过一块刻着“禁地”二字的石碑，石碑上爬满了暗红色的纹路，像干涸的血迹。
此刻，通往禁地的路上，黑色的藤蔓正在成片枯萎，空气中弥漫着焦糊的味道。
“他们用了焚灵火。”林貂的声音冷得像冰，“这群疯子，为了打开禁地，连山脉的灵脉都敢烧。”
颜烛的心沉到了谷底。焚灵火是至阳之火，能烧毁一切生灵，包括灵脉。用这种火开路，显然是不惜一切代价了。
穿过枯萎的藤蔓，前方出现了块空旷的平地。平地中央立着块巨大的黑石，黑石上刻满了扭曲的符文，和颜烛在黑衣人记忆里看到的山洞符文一模一样。
而黑石前，站着五个黑衣人，为首的是个穿着紫色长袍的老者，脸上没有任何纹路，看起来像个普通的人类修士。
心情被捆在一根石柱上，九条狐尾无力地垂着，脸色苍白得像纸。一个黑衣人正拿着把匕首，抵在她的胸口，匕首上闪烁着幽蓝的光。
“林貂，你果然来了。”紫袍老者转过身，脸上露出个诡异的笑容，“我还以为，你要躲到青铜门彻底打开才肯露面。”
林貂没说话，只是缓缓抬起手，金色的妖力在他掌心凝聚，形成一把两尺长的弯刀。
“别冲动。”紫袍老者用下巴指了指心情，“你要是动一下，这只小狐狸的心头血，可就洒在这锁魂碑上了。”
锁魂碑？颜烛看向那块黑石。原来这就是锁魂咒的源头。
林貂的动作停住了，金色的瞳孔死死盯着紫袍老者。
“你到底想做什么？”林貂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
“做什么？”紫袍老者笑了，“自然是完成百年前没做完的事。当年你毁了我的肉身，把我困在这锁魂碑里，以为就能永远困住我？”他抬手抚摸着黑石上的符文，“现在，只要用九尾狐族长的心头血激活锁魂碑，再用天妖貂的本命妖丹做引，我就能彻底破封而出！”
天妖貂的本命妖丹？
颜烛猛地看向林貂，只见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你找不到林貂的妖丹，就想找只新的天妖貂？”林貂的声音发颤，不知是愤怒还是别的什么，“你觉得……这只废物的妖丹，能比得上我？”
紫袍老者的目光落在颜烛身上，像毒蛇打量着猎物：“她的妖丹确实不够，但她体内有你的气息。用你的气息做引子，再加上九尾狐的心头血，足够了。”
他对拿着匕首的黑衣人使了个眼色：“动手。”
匕首离心情的胸口越来越近，心情闭紧了眼睛，狐尾微微颤抖，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颜烛知道，她是在强忍着恐惧。
“住手！”颜烛猛地冲了出去，速度快得留下残影。
她没有冲向黑衣人，而是扑向了锁魂碑！体内仅存的妖力全部凝聚在指尖，淡金色的雾气狠狠砸向黑石上的符文。
“铛！”
妖力撞在石碑上，发出金铁交鸣的声音。符文闪烁了几下，黑石竟微微震动起来。
“找死！”紫袍老者怒吼一声，挥手打出一道黑色的气劲，直取颜烛后心。
颜烛只觉得后背一凉，躲已经来不及了。就在这时，一道红色的身影挡在她面前，林貂用妖力弯刀劈开了黑色气劲，火星溅落在他的红衣上。
“你护着她？”紫袍老者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林貂，你忘了当年是谁把你推进锁魂碑的？忘了是谁……”
“闭嘴！”林貂的声音陡然拔高，金色的妖力暴涨，几乎凝成实质，“今天我就彻底毁了你！”
他冲向紫袍老者，妖力弯刀带着破空声劈下。紫袍老者不闪不避，抬手按在锁魂碑上，黑石上的符文突然亮起红光，无数锁链从石碑里涌出，缠向林貂。
“缠住他！”紫袍老者对其他黑衣人喊道，“先取九尾狐的心头血！”
拿着匕首的黑衣人再次举起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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