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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前世

……狼?

说时迟,那时快——

柳续眼前才堪堪映着谢灵犀那张春水临桃花的芙蓉面,来不及思索,便惊觉肩膀处一沉。

这豆蔻小儿不知从何处窃来神力,桎梏着他,竟如泰山压顶,生生将他按得动弹不得。

荆地虽多山川原野,有濯濯春蒲、崺崺青山,可此处乃是一州长官的府邸,并非穷乡僻壤之中,这般堂而皇之地引狼入室……

两人倏然对视,皆从对方眼瞳中瞧见了不可预知的风暴。

霎时,黑云催城,疾风骤雨之间,引得满院梨花零落成泥,一匹毛发黝黑的巨狼从两人身后疾速窜出,攀上那女婢的背脊,如饕餮般大口吞下她的头颅。

一下子失了桎梏,柳续顾不得肩膀处被那女婢掐出的血痕,一手环过谢灵犀便往旁边倒。

那狼近一丈高,形状骇人,此刻眯起绿瞳,似是难以视物,竟一动也不动了。

方才情势实在紧急,谢灵犀半边身子靠在柳续身上,扶着他双臂才得以站稳,鼻腔里闻到一股奇异的熏香,似曾相识。

未待她深想,那狼猝然后退几步,震得两人吸进万粒尘土,忍不住咳嗽之余,只见这巨兽挺起腰腹,又猛冲过来。

“阿续!”

柳续竟是巧妙地拉着她攀上堪堪出墙的一束梨花枝,躲过了攻击。

“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

谢灵犀被他钳得上攀下跳,身躯里整副肝脏骨头都要移位,朝时吃的糕点通通都要干呕出来。

慌乱间,她终于摸到那枚蝴蝶簪,正欲对准狼的眼睛一搏,却见前堂闹哄哄的,几位大人疾步过来。

为首那人便是燕稷。

燕稷本是抱了与柳续叙旧的念头,却见两人一去不复返,便探身而来,骤然见到院中惨状,不假思索便挥出一掌,将狼重重击在梨花树上。

谢柳两人本就攀在枝上躲狼,这下险些被击落下来,掉入狼嘴。

柳续脸色青了又白:“……有病吧。”

遑论这殿下是有意为之,还是好心坏事,眼见这那狼似被激怒了,窜上去对着燕稷便是一口,又遭了他重重一甩,无暇顾及这边树上可怜的同林鸟。

暴雨如瀑,谢灵犀收了簪子,拉着柳续便往下坠。

宛如两只堕林的鸟儿。

“呀!”

谭刺史领着护院追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幕。

那柳家状元和他娘子被卷入湍急的荆江中,连片衣角都抓不着。

这边,晋王将狼甩下身,后者“扑通”滚进江水里,空余晋王左肩深入骨肉的啮痕。

“折寿啦!”

短短半日,前有贵客光临、金银相赠的大喜,后有皇子遇袭、状元坠河的巨悲,他攥着洗白的衣角,身形颤颤巍巍,终于不堪重负,眼皮一翻,晕了过去。

……

晋王在刺史府遇袭之事一传开,所有官吏皆如惊弓之鸟,关上门谢绝会客,夜里拎着绣花针入睡,生怕这灾祸落到他们头上。

众人心照不宣,受伤的可不止晋王一人,还有那今岁高中还乡的状元以及他的家眷,尸首至今没有找到。

从那般惊涛骇浪下坠河,就算是泅水的好手,也不敢说有十足的把握活命,更何况柳续那文人身板。

再加之他还带了个弱不禁风的如花女眷,听闻他俩尚且完婚不久,便遭此横祸。

可怜“红颜薄命、天妒英才”,只能去阎王爷那做一对亡命鸳鸯了。

……

谢灵犀没死。

当日实在凶险,她记起柳续曾告诉她自己善于泅水,眼看前后生门尽数堵死,无处可去,只得赌上一把。

柳续自是与她心有灵犀,两人窜入银江之中。

衣袂纷飞,含香锦缎上的如翠新竹与灼灼芙蕖互相纠缠,如同两只寸草湖中的画舫,此时却是惊涛骇浪,卷起离忧。

有幸不死,只是脑袋不慎撞着了,一下子瞎了双眼,忍着痛抬手,摸着满手掌的血污。

谢灵犀强撑着跪坐在地,弓着腰去寻柳续。

方才水流太急,将两人蛮横地冲散了。

幸得柳续早用腰带在两人腰间捆上几圈,这下她伸手探到那条带子上的璎珞,循着摸过去,果真碰着一处温热的手臂。

“阿续,阿续?”

谢灵犀唤了几声,未得半分回应,她垂头探了柳续鼻息,似乎只是晕过去了,于是放下心来。

此时天**晚,骤雨初歇。

因看不见,谢灵犀的听觉格外灵敏,周遭似有蚊虫蝶蚁的侵扰声,水流尚缓,应是山脚处。

她胸腔里一阵一阵痛得厉害,不知伤了何处,但此时也顾不上这些。

谢灵犀咬着牙直起身来,将柳续放置在她背上——

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只是这次没有天降柳二哥了,身上郎君衣裳里灌了雨,愈发沉重,于是脚步一深一浅地走着。

不知过了多久,误入了一片灌木林,地上枯枝蔓草皆是,将娘子素白的脚腕处磨出几层血痕。

不仅如此,还踉踉跄跄摔了几跤,真是足够狼狈。

谢灵犀暗自叫苦,实在没了力气,将人好生放下歇息。

她一头簪子早已被江水卷走,凌乱的乌发浸着盛夏雨水,紧紧贴在撕了半边衣裳,光裸的肩背上。

谢灵犀边自嘲,边用手梳拢着发,又不知呛到了什么,胸腔快速起伏,竟剧烈地咳出几口鲜血,继而细细喘着气。

“柳郎啊柳郎,自相识以来,怎会有这般多的劫难?”

她记起她和柳续第一次见面,便砸伤了肩膀;再重逢时,又齐齐掉进平南王的老巢;后来成亲了,被燕稷派人在雨夜追杀。

如今至荆地,还要被人害得坠江……

那狼莫名冲过来,又那般轻易地卷入江水里,若道这其中清清白白,她是断然不信的。

“怎么办?你还不醒,我俩真不会死在这吧……”

浑身上下无一处不阴冷粘腻,又逢天公不作美,淅淅沥沥下起雨来,谢灵犀吐了那口血,非但没好,反而疼的更厉害了。

平地起惊雷,她抓着柳续的衣襟,竟迷离惝恍中晕了过去。

……

天旋地转间,好似跌入不知名的梦境。

霎时间,眼睛能视物了,浑身上下的苦楚也全然消失。

谢灵犀垂下头,惊异地看着自己穿着一身淡黄色的宫装,头戴镮钗,手中拿着什么东西。

这是怎的?梦魇么?

她身不能动,只得困在这副躯壳里,眼见着“谢灵犀”缓缓踱步上前。

周遭有燕雀微弱的鸣叫,正是三更,穿着薄衫,还有些冷。

瞧着这手中物件,怎的这般眼熟,像是一卷丹书——

谢灵犀犹然记起,这便是那日!

前世那个霜寒露重之日,便是如今这般,一样的入坠冰窖,一样的利刃穿心。

然而此刻,谢灵犀却莫名地安定下来,她看着前世的自己手捧着那卷册子上前,与一个戴着兜帽的郎君会面。

她对那人了解不多,只知道他于一年前横空出世,雷霆手段,迅速取了江、荆两州,其中百姓得以安居。

士大夫们一边诟病他反燕姓造反的行径,一边舍了乌纱帽,暗自追随他。

怪也怪燕稷夺位时日不济。

当时先皇大兴科举,世家式微,燕稷斩草除根的行动太急切,反而打破了这微弱的平衡,一旦事发,他又不得民心,溃败之势乃是必然。

正想着,面前月光突然大盛,那兜帽男子猝然抬头,让谢灵犀看了个清楚。

这人分明是——

柳续。

这……

谢灵犀呼吸倏地止住了,一缕杨柳风自长安城中来,将那素白兜帽吹得沙沙作响。

面前这张脸她日日夜夜瞧着,十分熟悉,又有些许陌生——

譬如,柳承之通身似翠竹新柳,眉宇间常年疏朗,笑时如晴开雨霁,正是春风得意郎君。

而这人,面容如金石,下颌角硬邦邦拐出一个凛然不可侵犯的弧度,眼下一团鸦青,像是常年缺觉的模样。

怎么会是他呢……

偏生最明媚的人前世却活得如履薄冰——

诗呢?酒呢?状元之名呢?

此刻冒着淋漓箭雨,在苦海里踟蹰的人,怎么能是他柳承之呢?

柳续接过东西,说了几句宽慰之语,转身便要离开,这边,谢灵犀鬼使神差间,竟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温润宽厚,一如今年。

柳续明显怔了片刻,盯着面前湿了眼眶的娘子,神色微动,正要开口,却见两人手掌相接处长出一根梨枝,霎时间,地动山摇,花落成雨。

花自飘零水自流。

……

再睁眼,面前是一间毫不起眼的酒坊,有一小郎君坐柜台上,百无聊赖地翻书。

偶有人来买酒,都被他胡言乱语打发了,说话抬手之余,谢灵犀瞧见他袖口掩住的皮肤上,尽是伤痕。

这是少时的柳续。

柳续的少年时光其实不甚美妙。

因家中穷,他又是最小的儿子,衣裳鞋袜尽是捡了哥哥们穿剩下的,宿木板床,食糠咽菜。

就算这般,贫苦之下,竟也养成了一番清风明月的好脾气,不卑不傲,端是少年意气。

夜里,见少年柳续蹲在墙角,默默用清水擦拭伤口,谢灵犀面上掩不住的心疼。

不知怎的,柳续的生平岁月犹如一张白纸,毫不掩饰地展露在她眼前,晴雨风霜,任由她窥探。

可她却做不了任何举动,只能这般残忍地看顾岁月年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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