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邈让触鹊搭建的竹屋夹在澈山和芳山之间留出的那片土地上,两边过于充足的灵力使得竹屋四周形成一个天然的灵力涡,源源不断调理祢春的身体。
再落魄也算魔界的人,是魔界的人就免不了要吸食修仙界修士的灵力,霍邈以自己为饵,同灵力涡一起将灵力毫不吝啬地供给祢春。
触鹊走前听令布下的两面坚实而封闭的屏障也完美将此地隔绝于世,避免祢春落跑的同时又能封锁外人的察探。
但如此堪称完美的囚禁地也有一个令霍邈头疼的事——这里太冷了。
按理说堕魔体温很高并不用担心这个问题,忧虑的应该是比数九寒天刮来的风还冰冷的霍邈,但祢春有失忆症,每每发作时都会使其体温迅速下降,这就导致她比普通堕魔还要惨一点,普通堕魔会一直保持高温,而她要时冷时热,尝尝那冰火两重天难捱的滋味。
往前会有金丹安抚她,但现在被祢春亲手捏碎了,便只能依靠霍邈。但总比一个人待在魔界好多了,在魔界只能硬生生一个人扛着。
两山向外爆发出灵力团的时候,竹屋外树叶漫天纷飞,萧瑟死寂,风声凄厉,祢春熬过失忆症,被迫从真实的记忆片段中剥离五感,撑起上半身,靠着竹床,低头咳嗽不停。
她谨记着片段中那些碎絮一般抓不住合不拢的话语,手指戳住太阳穴,下死手往里按,竟然诡异地缓解了一些折磨人的痛意。
过度咳嗽带起的力度让竹床跟着她一起晃,吱吱呀呀响个不停,霍邈掀起帘子,将食材放在桌上,抬起头。
她总也没有想到会有一天要拿病骨支离去形容祢春。
霍邈将眉头蹩的死紧,手里最后一样东西脱落“咣当”一声砸到地上,祢春因为这点动静迷茫着双眼回到现实,视线聚焦徐徐对准霍邈。
“怎么老是分神?”祢春眼中的雾被破开,一个身影逆着光出现,人还没彻底看清,她就开始调笑,只不过喉咙干,这玩笑开得很是寒碜。
似乎被自己的声音难听到了,祢春说完就闭上了嘴,手握成拳抵唇侧身转向一旁。
这个姿势更能看清她薄成了什么程度,像片挂不住的纸,墨水即沾,就化了。神经和身体一并衰弱,虚虚靠着木杆,眉眼低垂,面庞惨白,像断了线的木偶。
她微弓腰背,但身体像是遵循本能追逐强大二字,拉起紧绷的腰线锋利惹眼。
晃得霍邈心扎着似的疼。
“你今天准备做什么菜?这么晚了,干脆别吃了。”祢春冲她招了招手,胳膊高高抬起一点也不让人省心。
霍邈一只手按在她肩头,微微用力道:“祢春,就留一段时间吧。”
祢春活动脊骨筋肉,“嗯”了一声。
“你的身体支撑你走不太久。”霍邈道。
祢春放松的身体因为这句话瞬间紧绷,她死死将这口浊气压下,僵硬地笑了声:“说的没错。”
霍邈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将食材拿起走向厨房,祢春愈发受不住寂寞,起身跟着,被霍邈一把按了回去。
“我还不至于……”祢春将自己缠在霍邈身上。
“油烟气会熏到你。”霍邈轻轻按住她捆在自己后背上的手。
祢春惊讶地瞪大眼睛:“你确定?你要是准许油烟气跑出来一点你就不是霍邈了。”
霍邈不语,祢春被自己逗乐,笑了好几声。
“你就说我说的对不对吧!”祢春缠在霍邈身上,被熟悉的气息包围,舒服了就不会老实,开始上下其手,来回摸索。
霍邈轻柔又强硬地制止她,将人带走。
祢春坐到床上,双眼直视霍邈,那眼中因为某事坚决而有底气的样子明晃晃告诉了霍邈,她身后有人,自己强留不住。
“霍邈,先前我在魔界想了想你说的话。我师傅是有问题。”祢春提到秋大仙时明显顿了一下,缓了口气,才将剩下的话吐了出去。
霍邈认真看了一眼祢春,对方未察觉到自己脸上扭曲变幻痛苦挣扎的神情清晰落到她眼底。自己像她的镜子,能接收到对方隐藏的一切。
秋大仙之于祢春和家人毫无二致,祢春这样直接承认内心必定受了颇多折磨。
“在这待着有点浪费时间,反正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我们一起……”
霍邈按在她肩膀上的手使了点劲儿,祢春“嘶”了一声,夸张地哀嚎了几声,整个人耍无赖抓着霍邈一起往地上倒。
霍邈侧身带着祢春歪到床上,祢春压在她上面,双手撑在她头侧,对着霍邈那张有染冰霜的脸,嬉皮笑脸咽了口唾沫。
霍邈手放在她后颈,带着人躺至自己身侧。
祢春两腿缠她身上,手脚并用把自己当成霍邈的衣服。
霍邈心情不佳,脑内思绪纷杂,血丝顺着齿缝溢出来,她默不作声觑了祢春一眼,默默咽回去。
“不说了,吃饭。”霍邈起身,对着从厨房滚到窗边一身疲惫的睡魔抬了抬下巴:“饭做好了。”
睡魔翻了个白眼,整个人从窗缝里滑走,嘴巴嘟嘟囔囔,像是在说什么。
祢春乐了几声,双手合十对着幽幽拜了拜。
“幽幽做的饭能吃吗?它跟你相处几天新技能都被开发出来了?”祢春大跨步坐到桌边,一口菜吃到嘴里边说边往外吐,话说完了嘴里的东西也吐完了。
祢春在桌前静默两秒,评价:“厉害。”
霍邈尝了一口,艰难地咽了下去,反手把菜掀一旁去了:“你先吃点别的垫一下,我再重新做。”
邀功的睡魔冒出来头:“明明全程的步骤和你一样,为什么味道就是不一样?”
祢春见它失落,适时安慰:“人不一定非要做饭好吃!比如你打猎就很突出,这活霍邈能干吗?她不能对吧。”
睡魔眼中重新浮起几丝亮光,贴着窗户溜走了。
祢春转头,就见霍邈目光有些怨怼地望着自己。
她摸了摸鼻子,尴尬笑笑,起身溜达到霍邈身旁,观察进度。
霍邈把她那只手欠的爪子拍开:“小心被烫到。”
祢春啧了几声:“唉我哪能那么蠢,还被烫……”一句话还没说完,一滴热油就蹿到她手背,祢春“蹬”地跳起来,对着被烫红的地方吹了几口气,挺直腰板默默离开。
睡魔“嗖”一下子蹿到她脚底,祢春一个躲闪不及踩到它头发上。
幽幽:“啊!疼!”
“你头发有痛觉?还疼疼疼……”从幽幽头发上精准察觉到七肆那蓬勃炙热的气息后,祢春背对着霍邈,脊骨都有些发麻,语无伦次一通乱讲,又刻意压着凌乱的吐息,生怕太过激动把人给抖落出去。
霍邈默默把饭盛好,放到桌上,祢春边吃边观察她,觉得她应该没有发觉。
如此,祢春心情像是得到了极大的释放,开始着手从竹屋出去后要干的事情,全然忽视自身的状态,将自己当成烟花放。
她这想那想,每想到一处就会卡壳一下,愁地把筷子咬的咯吱咯吱响。
霍邈手指戳了戳祢春嘴角,祢春把筷子一撂,飘回床上:“我睡觉去了,你先吃。”
她在床上翻滚两圈,偏头见霍邈望着她,对上她淡然的视线,以为自己计划败露,心中一惊:“怎么?”
“没事。”霍邈搁下筷子,躺到祢春身侧,呼吸平稳,一会儿就进入了睡眠。
她闭着眼睛没一会儿,身侧就窸窸窣窣一阵动静,被吵醒也只是淡淡投落视线,哑着嗓子轻哼一声:“嗯?”
祢春抱住她:“你这几天怎么这么老实?”
霍邈和她对视许久,在祢春准备放弃时按住人的后脑勺拥向自己,唇齿碰撞时铁锈味在两人口腔中蔓延,祢春眼皮抖了抖,不顾唇舌上细细密密的痛意往霍邈怀里钻,突然有那么一秒希望两个人能一辈子躺在这张竹床上纠缠,不用分开,永远可以紧紧相贴着身躯为对方供暖。
鼻尖酸意激出眼泪,祢春粗暴地摸了把眼角,恨不得成为霍邈体内的一部分,热烈回应。
口腔的酸涩刺激着祢春脑内那根神经,她第一次做这种事,生涩无比,但因为态度主动,所以便没那么狼狈,好歹看起来没那么可怜,后脑那双手骨节分明五指修长,手背暴起一片青筋,穿梭在祢春的发丝间,微弓腰背,低头垂眸直盯祢春。
祢春扯起嘴角,紧闭双眼压根不敢看霍邈一眼,呛咳着离去,回到霍邈怀中。
她胡乱用衣袖擦嘴,嘶哑着问了一句:“幽幽走了没?”
上方低笑一声,回应她:“竹屋被我多设一条屏障,一只蚊子都飞不进来。”
祢春眼睛放松,倏然张开:“睡觉。”
霍邈转身:“好。”
祢春看不到霍邈的脸,除了这一句回应外多余的一点反应都看不到,她眯了眯眼睛,躺在床边,一直盯着地面直至半夜都未合眼的神经在睡魔飘动的发丝触到窗缝上陡然绷紧,心道:来了。
刚刚给霍邈下的药应该是生了效,祢春回头一瞥,看了许久,见霍邈睡得很沉,对着窗缝上根发丝挑了挑眉。
睡魔得令,收走发丝,代替她的是一只布满粗茧的双手,那只双手的主人应该是很激动,直到祢春悄无声息站到她面前时才慢慢沉寂。
祢春大踏步离去,眼神示意两人先走。
睡魔挂在她身上,堤防着竹屋内的人。
七肆肩背小幅度抖动着,声音颤到几乎不能完整说完一句话,她用尽全力平稳呼吸,但如此极力压制也没起一点效果,她几乎是抖如筛糠,咬着牙道:“我来得太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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