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业还没有完成，他不可能真的在这边闲逛，但回到家看着桌子上的课本，又怎么也看不进去。
拿起手机打开社交软件，犹豫片刻输入雨月的名字，然后一一翻看。
社群聊天的配图大多是他在各地演奏的模样，偌大的舞台，雨月清清冷冷地立在前方，演奏时的沉醉和谢幕时的温柔割裂又美好。
西野一点点翻看，嘴角也不住上扬。
翻着翻着，忽然看到一张有些特别的照片。
照片中的人看上去稚嫩且天真，但又隐隐透着和现在的春光灿烂截然不同的死气……
西野犹豫了很久，还是点了进去，盯着照片细细看了很久，最后向下滑，去看网友的评论。
【照片好久远的样子，我们的天才小提琴手之前似乎是个忧郁少年呢】
【这应该是青年赛时候的照片吧，当时我也参加了，但是大家都好有实力，我连前三都没有进，QAQ。。。。】
【好美丽的雨月……已经很久没有见他在国内表演了】
【为什么突然出国啊】
【在国外能有更好的发展呗，我觉得挺好的，他不应该为任何人停下脚步，这些年不挺好的，在国外发展总比在国内止步不前好】
【关于雨月在出国前那段时间……我听说是因为和他喜欢的人吵架，所以才……】
【不要乱说，他不是那种感情用事的人】
【不知道雨月喜欢什么样的人，我觉得我和他挺般配的/思考……】
【楼上的，你……我不想说你……雨月和我才是天生一对好不好……】
【你们能不能尊重一下艺术……】
【别吵了，听音乐吧，雨月最新的演出录像，感觉他最近进步不少呢】
大家的讨论逐渐回归正轨，西野返回那张照片，盯着照片中的人看了许久，也开始思考起来，雨月会喜欢什么样的人？
应该是在音乐上面有极高造诣的，因为这样才可以同他并肩。
长相也应该是一等一好看的，因为雨月是他见过最好看的人。
应该是温柔的，因为雨月是温柔的。
不过似乎也可以是闹腾的，因为雨月太安静了，他可能需要一个人围在他身边吵嚷。
思考很多后西野开始停下来审视自己，然后他发现自己是永远配不上雨月的。
“叮咚……”
正悲伤着，突然听到门铃声。
来巴黎快两年了，门铃还是第一次被按响，还以为已经坏掉了呢。
所以是谁？
西野想不到这个时间点还有谁会找自己。
难道是……
脑海中慢慢浮现雨月的身影。
西野的眼睛一下瞪大，起身的时候因为过于激动险些被椅子绊倒，猛地拉开房门，站在跟前的却不是雨月，而是一个有点眼熟却又想不起来是谁的人。
门外的人看出了西野眼神中的迷茫，提醒道：
“小提琴。”
“小提琴？”
西野一下子想起来了，眼前人不正是昨天那个中古店的店长嘛。
他来找自己做什么？
西野觉得奇怪，但出于礼貌还是先行将人请了进来。
对方毫不客气地审视房间，然后面无表情地坐下。
西野走进厨房给他倒了杯水。
“请问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对方抿了口茶：
“你和雨月是朋友？”
西野点了点头，而后在内心祈祷这不是他的自作多情。
“可以跟我说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吗？”
西野紧张地咽了口唾沫，然后将自己和雨月相识的过程复述一边。
“这样啊，你们的相识听上去很可爱呢。”
西野不知道说什么。
“你也是一个小提琴手吗？”
话题忽然一转，西野连忙道：
“不是，我对小提琴一窍不通，但是看到雨月哥的表演，忽然也很想了解小提琴。”
西野说得很诚恳，可中古店店长忽然轻轻皱了下眉，虽然只是很细微短暂的表情，可还是让西野心头一紧。
“怎么了吗？”
年轻店长摇头，抬眼看着西野纠结了好久，最后长长叹了口气，慢慢开口：
“你是不是觉得他就像天上的神仙一样？”
西野点头，雨月就于他而言就是明月星辰天神谪仙。
正想着，却听到店长轻声叹息：
“他其实，也只是一个普通人，他让很多像你一样的人找到了音乐的方向，但自己却在歧路上越陷越深。”
西野心一紧，很小心地询问：
“可以告诉我，怎么了吗？”
店长一点点转着手中的杯子，斟酌了很久：
“不知道你有没有去听他最近几场演奏，我能听出来变化，他对音乐的理解和追求已经变质了，最开始那个愿意为了音乐生，为了音乐死的雨月已经不见了，他走进了一个极端，他开始对小提琴产生厌烦了，他开始纠结于成就，我有些不理解，因为他已经是大家眼中的天才小提琴手了，但……我不懂。”
西野皱眉，他开始回想那场演奏会中的种种，可他感受不到这位店长口中雨月对小提琴的厌恶，雨月明明很享受。
店长看出来他的怀疑。
“好吧，不仅你不相信，这些话即使告诉那些从前和雨月相处很多年的朋友，他们大概也不会相信，但我想说这是事实。”
店长起身要离开，西野连忙将人拦住：
“请你告诉我，我可以做些什么？”
店长转身，盯着西野看了很久，再次坐会椅子上：
“我觉得他很喜欢你。”
“啊——啊？”
突如其来的言论让西野愣住了，等回过神来脸立刻变得通红。
“虽然你和他以前的朋友都不太一样，但是我能看得出来，他很喜欢和你在一起，可能是你对音乐的一无所知但又热烈的爱让他觉得放松……你会觉得冒犯吗？”
“当然不会！”
如果自己的存在能让紧绷的雨月松口气，他觉得非常荣幸。
“当然，这是我的猜测，雨月大概也不会是这样的人，总之他累了，但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他显然很放松，我希望你可以多找他聊聊，想要学习小提琴的话也可以缠着他教你，我想他会是一个好老师。”
西野点头，又迟疑地开口：
“可是他不会觉得我麻烦吗？我什么都不会。”
店长摇头：
“当然不会，他其实……很孤独，但又很会撒谎，而且……算了，有些话还是不适合跟你说，总之他不会嫌弃你，相反，他需要你。”
店长再次起身，将一张门票放在桌子上：
“雨月下周有场比赛，我有点担心他……我原本准备去的，但临时有点事推不开，如果可以，拜托你一定要去。”
说完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西野看着桌子上的票据，沉默很久小心拿起，将上面的文字认真看了一遍后小心收好。
回想起店长刚才的话，西野找出雨月最近几场演出的音频仔细倾听，但他什么都听不出来。
西野沮丧地将手机扔得远远的，拿出沙发上的小提琴，一边回忆雨月教导的内容，一边认真练习。
就这样一边完成学校的课业一边练习小提琴最基础的内容，很快到了晚上，简单吃完晚饭后有些无聊，忽然想起店长跟自己说的那番话。
雨月很孤独……自己可以主动找他，他不会嫌弃自己……
真的吗……
捧着手机犹豫很久，最后还是给雨月发去消息：
“你在忙吗？”
他很快就收到了回复：
“没有，怎么了嘛？”
西野一下子坐直身子：
“你教我的我已经练习很多遍了，我觉得我已经做得很好了！”
回应西野的是他不常听到的铃声，低头发现是雨月打来的视频通话，他连忙按下接听键，然后看到屏幕那边美得让人窒息的雨月。
那个他上午离开时没有关闭的窗户现在还是敞开的状态，雨月修长的两指夹着一个细长的香烟，手肘撑着窗户边沿，风撩起他有些长的黑发,霓虹灯映在他含笑又落寞的眼底，西野的心一疼。
“那就让我看看你练习的成果吧。”
听雨月这样一说，西野连忙将手机放好，起身去拿小提琴，深吸一口气缓解紧张后认真地演示，他特别想看雨月的表情，但是又害怕对上他的视线会紧张，所以一直克制着，直到展示结束才小心地看向屏幕中的雨月。
他看到雨月将烟尾放入口中深吸一口，然后在烟灰缸中摁灭，朝他笑道：
“不错。”
西野放下小提琴，看着雨月望向窗外落寞的模样，小心开口：
“你是不是不开心啊？”
雨月看向他，奇怪道：
“为什么这么说？”
“你在抽烟，还在看窗户外面。”
雨月像是不懂他的逻辑，但还是认真解释道：
“抽烟是很久之前养成的习惯了，我怕弄得家里全是烟味，所以喜欢在窗边抽烟。”
这样吗……
想着白天店长和自己说的话，西野还是有些不放心。
“那你吃过晚饭了吗？”
“吃过了。”
西野不知道说什么了，然后听见雨月轻笑：
“那早些休息吧，明天还要上课对吧？”
西野点头，然后看着雨月率先挂断电话，看着手机熟悉的壁纸，失望地轻轻叹气，然后继续在社交软件中了解关于雨月的从前。
然后他看到这样一条讨论贴：
【下周的比赛，你们觉得谁会赢】
贴子带了雨月的Tag，西野点进去，原本以为大家会理所当然觉得雨月能赢，但讨论的内容让他忍不住皱眉。
【SELA吧，虽然村田雨月这现年名声愈来愈高，但我觉得他的心性不及最开始了，好像从一个热爱小提琴的人变成了一个追求名利的人】
【我算是雨月哥的粉丝，之前日本青年赛我和他比过，从那之后就一直把他当作偶像，虽然很不想承认，但雨月哥音乐中的一些东西变了，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很危险，我有些担心……】
【我前段时间还听过雨月的演出，没有感觉到什么变化，大家会不会太敏感了】
【不知道，但是SELA的实力确实强劲，我觉得这大概会是一场很有意思的比赛，可惜没有抢到票，真的好想去现场QAQ。。。】
大家的讨论结合店长跟自己说的话，西野非常担心，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再次打去电话，就只能强忍着不安，祈祷一切都只是这些人的多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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