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恩先生到了,他似乎还带来了一个朋友。”管家压低声音:“首相大人也来了,此刻正在书房,说有事关帝国安危的要与您商量。”
Mycroft极轻微地点了下头,表示知晓。他神色如常:“不打扰你们难得的团聚时光了。Sherlock,今晚在家留宿吗?”
“当然不。而且这里也不是我家。”
“那真遗憾。”
Mycroft转身离去,仿佛方才的对话不过是一场无关紧要的寒暄。他走后,Rose朝Sherlock点点头,“Sherl,你说得对。”
在伦敦如日中天的福尔摩斯家族,早已是一袭爬满了蚤子的华丽袍子,内里尽是腐朽。而她,不过是维系这袍子不至于彻底散架的一粒纽扣。
又哪里算是什么家呢?
一股莫名的悲伤气氛在两人之间流转。Watson见状有些手足无措,他的善意又使他绞尽脑汁想方法稀释这种悲伤。“一起下楼去参加宴会怎么样?老实说我还真好奇上流社会的舞会呢,嘿,这绝对是个好主意!”
Rose握着扶手站在楼梯顶端,却迟迟没有走下去。
Sherlock笑了笑:“你看起来不像是去参加宴会,而是去观看绞刑,”他拍了拍Rose的肩膀,“往事已逝,还尴尬些什么。等等,你没在看欧恩,那是,”他顺着Rose的目光向下看去,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个陌生的金发青年军官。
那青年扬着头,正在与Rose对视。他身姿挺拔,眉毛粗而深,一枚少尉勋章系在胸前,神态散漫。
他的蓝眼睛比Sherlock的瞳孔要浅,像是多佛尔海峡正午的海水。
“我是欧恩的朋友。可以邀请您跳今晚第一支波尔卡吗?”他弯腰行礼,“鄙人,伊顿·史密斯。”
看着眼前这个热情洋溢的金发青年,Rose亦有些晃神。他这么朝气蓬勃,与暮色沉沉的福尔摩斯家族格格不入。
音乐骤响的刹那,伊顿已带她旋入舞池。当他的手掌隔着白手套托住Rose的后腰,两人在快速的节奏中起舞。
“他们在赌你何时晕倒。”他忽然凑近Rose耳畔,温热气息惊起一片战栗,“但我知道你能跳完整场——早晨我看见你徒手爬上花园拱顶摘玫瑰。亲爱的柔西,你跟他们不一样,你有野性。”
舞池边缘,Sherlock环抱双臂,迅速分析着和他妹妹起舞的伊顿·史密斯。“舞姿标准,背却是挺直的,显然是多年的习惯在作祟。大拇指和食指内侧有茧,用枪频繁。晒伤的痕迹与口音,让我想想,”看欧恩的表情,”他忍不住笑起来,对身边的Watson低语,“又一个从战场归来的‘英雄’,不过不是阿富汗,而是加尔各答。”
Watson的目光更多是带着善意的关切。“呃,Sherlock,你妹妹的舞伴看起来很有活力,不过,这裙子是不是有点,呃,太紧了?”说这话的功夫他又注意到Rose脸上那种他不曾见过紧张和兴奋的光彩,“但说真的,她看起来比刚才开心多了,这总是好事,对吧?”
而在二楼的回廊阴影处,Mycroft静立着。他手中端着一杯未曾动过的香槟,看不出任何情绪。而他的视线居高临下,笼罩着整个大堂。
他回想起与首相刚刚的对谈。一个名叫艾琳艾德勒的女子拿到了王室核心成员的**,并声称自己还掌握了更能卖出好价格的、“位高权重的福尔摩斯先生极力想掩饰的秘密”。
而舞池中的Rose和伊顿正翩翩起舞,有宾客笑成他们是天造地设的绅士佳人。
他把香槟一饮而尽。往昔,他几乎从来不饮酒。
白裙子是Rose在少女时期买的,多年间一直被锁在柜子最底处,尺码显然有些偏小了。穿着无碍,但难以承受幅度激烈的运动。果然,舞步旋转飞扬了一会儿,背带就传来崩裂的声音。
她僵在原地,面色潮红。伊顿突然解开勋章绶带,金色流苏拂过后颈,她的后背传来酥麻的感觉。
几乎刹那,那裙子不再下坠。绶带缠绕的结稳固而灵巧,恰好承托住礼服的重量,又巧妙地勾勒出新的轮廓。他缠的结很美,将破碎的礼服变成最新潮的露背设计。
“这是我在加尔各答学会的。”他笑着挡住众人视线,“用敌人军旗修补船帆的技艺。”
伊顿·史密斯的手指在完成这一切后便礼貌地撤回,仿佛方才那近乎亲昵的补救只是一个绅士再自然不过的应急之举。
“看来所有宾客都要输了。这下你一定能跳完一整支舞,而且熠熠夺目、光彩照人。”
音乐仍在继续,波尔卡的节奏明快而富有感染力。伊顿的手重新虚扶在Rose的腰侧,引导她再次融入旋转的舞步。Rose的心跳如擂鼓,并非全因这惊险的插曲,更是因为伊顿的话语和眼神。
他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欧洲人,在异国他乡的战场生活了多年。他甚至连英语都不标准,称呼她时并非“露丝”,而是“柔西”。
但他看到了被华服与礼仪层层包裹下的,那个来自孤儿院、骨子里仍存留着野性的Rose,而非仅仅是优雅端庄的贵族小姐“Rose·Holmes”。
Rose深吸一口气,她跟随伊顿的引领,脚步渐渐变得流畅而自信。白色的简裙在旋转中绽开,与周围贵妇们繁复沉重的裙摆形成鲜明对比。
散落的发丝拂过脸颊,带来一丝自在的痒意。这一刻,她不再是那个需要时刻谨言慎行、扮演完美小姐的替身,她只是她自己,一个在舞池中旋转、呼吸、感受着短暂自由的妙龄女子。
“Anthea,”Mycroft从高处扫了一眼伊顿胸前的少尉勋章:“去查查这个…士兵。”
“是。”Anthea飞速地记下来这个事项,随后她听到Mycroft的推论。
“他是从加尔各答来的,枪法可以,服役期大概在十年到十五年,哦,是十二年。看他大拇指的翻页痕,至少有一个存活在世的家人,经常给远在战场的他写信。去查吧,军人的档案可能会被保密,不必跟事务司周旋,直接出示我的卡。”
“遵命。”Anthea很快应道。
一曲终了,掌声响起,夹杂着些许窃窃私语。
伊顿优雅地躬身,向Rose行礼。Rose微微喘息着,脸颊因运动和情绪而泛红,她屈膝还礼。
“我很开心,史密斯少尉。”她的声音比平时清亮了些。
“是我的荣幸,柔西小姐。”伊顿的笑很爽朗。
欧恩未能目睹刚才精彩绝伦的舞蹈,他姗姗来迟,穿过人群走了过来。
“Rose小姐,许久不见,您风采依旧。这位是伊顿·史密斯少尉,我是我平生最好的朋友。伊顿,这位是Rose·Holmes小姐。”
“我们已经认识了,欧恩。”伊顿拍了拍欧恩的肩膀,甚至眨了眨眼,语气轻松:“而且我已经完全被柔西小姐俘虏了。”
欧恩的表情却变得有些不安。“伊顿,”他压低声音,试图提醒好友,“注意你的言行。这里是伦敦,不是加尔各答的军营。”
伊顿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
Rose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畅快。她对欧恩露出一个宽慰的微笑:“没关系。”
伊顿得寸进尺地朝Rose眨了眨眼,蓝眼睛里闪烁着挑战的光芒。“看,柔西小姐并不介意。欧恩,你太紧张了,伦敦的冷气都快把你冻僵了,你需要一点加尔各答的烈阳。”
见伊顿这副样子,欧恩无奈地叹口气:“别忘了我们明早还要去见船运商。那我就我先回房间休息了,”他朝Rose颔首,随后拍了拍伊顿的肩膀:“你也早回。”
说完欧恩拨开人流,走出了大堂的门。伊顿朝Rose挑眉道:“要不要一起去外面逛逛?”
Rose笑着点头,跟着伊顿走进了晚风中。室外清冷的空气让她精神一振。伦敦的夜景在眼前铺开,远处是朦胧的烟火,近处是花园模糊的轮廓。
伊顿站在她身边,指着夜空中的一颗星:“看,那是北极星。在海上我们全靠它指引方向。”
Rose仰头望去,繁星点点,与庄园内虚伪的喧嚣截然不同。她感到一种久违的宁静,以及希望。
或许,这个突然闯入她生命的、带着异域阳光和战场气息的年轻军官,真的能成为她的北极星,带她逃离这片名为福尔摩斯的、雾气缭绕的、越陷越深的泥沼。
伊顿、欧恩的名字使用了中文。此处致敬编剧之一(也是《神夏》中Mycroft的扮演者)Mark·Gatiss的合法伴侣Ian·Hallard(伊恩·哈拉德)。
欧恩和伊顿是本书唯二原创配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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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野性的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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