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黄仙，你怎么跑上去的？”
谢无终蹲下来，伸出食指，戳了戳毛茸茸的屁股。
方才在天花板顶上，透过空调出风口与网警们对视的，就是这个小东西。
黄鼠狼崽崽被温柏舟提着后颈，自觉被掌握了命脉，做出顺从的模样。
谢无终一戳，小家伙就扭来扭去，还发出类似哼哼唧唧的声音，一双豆豆眼眨巴眨巴，可怜兮兮看着谢无终。
谢无终的眼神当时就化了。
温柏舟的脸上几乎结了冰。
记得前些年，谢无终帮嫌疑人代养过蜜袋鼯，捧着小团子喜欢得不行，眼神都要化出水。
温柏舟就想把小团子扔掉，然后自己把下巴放在谢无终手上。
现在昨日重现，看到谢无终逗小黄仙，温柏舟警铃大作，严正警告：“你别想养它，不然——”
不然怎样？
“不然我离家出走。”
双生子：“……”
试想一下，别墅里只有自己，院子里养着毛茸茸，生活安静惬意，还不美上天了？温队他怎么有自信说出这话的？
没想到谢无终还真哄他：“这怎么可能？”
温柏舟翘起嘴角。对，他的地位比天花板上捡的黄鼠狼高，温公子他很满意。
然而，谢无终话没说完。“这是野生动物，不可以私自饲养的。”
所以根本没考虑温柏舟离家出走这茬！
温柏舟自闭了吗？不，他正在心里夸谢宝宝遵纪守法。
对此，双生子表示：“这俩天然呆挺合适的，祝百年好合。”
后来证明，自打春雨来临，这小家伙已经在天花板顶上溜达好几天了，每天三个时段准时从通风口爬出来，扫荡教室里的零食。
从目前看来，它已经是一只作息规律、准点儿吃饭的成熟小黄仙了。
天龙山林管局的人火速赶来，检查一番，把小黄仙带走了。据说是山上的一个特殊品种，总之还挺珍贵的。
“天花板上的视线”被查清了，只因为柜子顶上有空调出风口，好奇的小黄仙在偷窥人类。学校再次发布公告，这次易校长吃一堑长一智，只讲事实不摆态度，也没有了高高在上教育人的语气，赢得了网友们的支持。
“关于怪谈的事，我们还想了解一些情况，需要学校配合。”谢无终道。易校长忙点头：“配合配合，一定配合！”
此刻保安慌慌张张跑过来：“校长您怎么不接电话啊，门口闹起来了，快报警吧！”
易校长看向谢无终，谢无终看看温柏舟，温柏舟一脸无奈。“去看看。”
“好的。”谢无终很开心。每次有工作的时候，他就变成一个高能量的人，然而一旦回家就躺着。
易校长琢磨过来了，原来温柏舟是摄政王，以后他得多重视这位。
众人赶到门口时，派出所接到群众报案也来了，宋所一脑门子汗，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面。
崔垚爸妈正抱着他的遗像跪在学校门口讨说法，这倒是没什么，关键在于为这对夫妇的诉求——他们要求学校交出童瑶，跟他们儿子配冥婚！
“不是，我没听错吧？”当过片警做过刑警经验丰富见过世面的老网警谢无终都懵了：“这是什么阴间操作啊？”
崔垚爸痛哭流涕，声嘶力竭：“我儿子只是打了她，她却要我儿子死啊！就是她请大仙儿，把我儿子咒死了！她和那个大头鬼都是鬼啊！她凭什么在这儿活蹦乱跳的？她得去陪我儿子！”
易校长又冒汗了。“崔垚的死我们都很难过，可他也不是童瑶杀的，您二位这话也太过分了。”
“你给我闭嘴！”崔垚妈起身，抬脚就踹在易校长腰上：“我还没骂你呢！就是你们学校弄的破书，给我儿子看坏了。我儿子多好的孩子，看那个上网的书，让人给骗了，要不能有这事儿？啊我那可怜的儿啊——”
崔垚妈哭着哭着，忽然没了动静，整个人缓缓躺在了地上，遗照和书本从她手里滑落。
陡然一声惊雷，大雨坠落。有人上前搀扶，有人慌忙躲避。
那张崔垚入学时候的证件照，已经变成了放大版的黑白相片，仰面朝上迎接着雨幕，旁边的泥水里是一本翻到卷边的书。
***
“这真是学校的书。”易校长握着从崔垚家里找到的“证据”，再次汗如雨下。
页面上清晰印着七中图书室“图书管理章”。
“这书没有外借啊。”图书管理员做梦也没想到，学生的死竟然能跟他联系上。
管理员原本也是普通老师，眼看着快退休了，不想教课，特意跟校长申请。为了得到了图书管理员的职务，他还给校长送了三百块钱土鸡蛋呢。
别看只是图书管理，手上也掌握利益——图书采购资金。主管财务的副校长，就是最初接待双生子时候打太极那位，拿过采购单看都不看，直接签字批准。另外，他家日常吃着图书管理员家的鸡蛋。
经过调查发现，这本书确实没有外借，而是如李岬磊所言，是崔垚偷的。可问题并不在于此，而在于书是怎么来的。学校图书室里就算有关于网络安全的书籍，也不该出现这种详细记录暗网登录方式的书。
扫码查询，发现条形码是假的，ISBN码带出来的竟然是《陀思妥耶夫斯基全集》。管理员只好承认，说这批书并不是从正规渠道采购的，而是从网上认识的书贩子那里拿的货，内容也跟书单上的完全不符。
网警们让管理员再联系那个书贩子，才发现那人已注销账号，再往下查，收款人竟然是杨树村一个瘫痪的老人，老人的儿子把他身份证卖了，得到了一百块。
“可是孩子们就爱看这种啊。”对于工作重大失误，管理员老师有自己的一套说辞。“孩子们平时已经够辛苦了，我给他们进点儿闲书，让他们放松放松，不是挺好的？”
说着他拉开书架，展示给众人：“你们自己看，这些个名著都进了多少年了，一直都新新的，那边儿的漫画都翻烂了！学生看点闲书放松放松有错吗？啊？看点儿漫画有错吗？”
谢无终瞄一眼温柏舟，默默低下了头，温柏舟冰山般的表情出现一抹暖阳。在场众人中只有温柏舟知道谢无终在想什么，就在此刻，谢无终的包里还放着一本《鸭乃桥论的禁忌推理》，第十五本他揣了一周，忙得一直都没看完。
“小终害羞的模样超可爱。”温柏舟不觉扬起嘴角。在外人眼中谢无终是领导是精英，目光如炬，雷厉风行，私底下却穿着小熊拖鞋看漫画的小可爱，这样的谢宝宝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真好。
然而，温柏舟从来没想过，谢无终为啥要穿小熊拖鞋？还不是因为他！是他一手包办谢无终衣食住行。谢无终一直想买玉桂狗的，可每次刚穿旧一点温柏舟就给他换了新的，导致他一直没办法买自己想要的拖鞋。
对，没买小狗的，只能穿小熊的。
崔垚登录暗网的始末，就这般戏剧化地摊开在众人面前。崔二告诉警方，崔垚曾经在争吵时跟父母提过这本书，父母明知警方在找他登录暗网的方式，却碍于这书是偷回去的，不敢跟警方说实话，最终“为了儿子”瞒了下来。
如果崔垚爸妈得知消息，能尽快联系警方或者告知学校，不知道会不会有另外的结局。然而，人都死了，说什么也没用了。
法医解剖证实，崔垚的死因是蛛网膜下腔出血。警方经过现场勘察，综合崔垚死因，还原了当天的情况。
当天夜里，崔垚将窗帘裁成布条，从楼上顺了下去，却因为打结方式不对，中途布条松开，导致他从半空坠落。
当时他伤到了脖颈，造成蛛网膜下腔出血，但当时没有致命。崔垚大概以为只是小磕碰，虽然疼但不甚在意，或者说，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伤的后果，便直接来到学校。
这就是北门监控拍到他脚步踉跄的原因，他一步步往前走，却不知道自己已经走向了死亡的边缘。之后，崔垚便死在了学校里。
可尸体为什么会出现在更衣柜里？
又一辆警车风驰电掣而来，江明月下车，与谢无终对视一眼，彼此了然。然后，学校保安就被带走了。
双生子还一脸懵，谢无终这就要准备下班了。
“师傅师傅。”楼文瑭忙跟上去：“您怎么知道是他？”
“这还要多亏了你。”谢无终笑道：“小瑭立大功。”
“我也没那么好啦嘻嘻……”楼文瑭不好意思地挠头，冲他哥眨眨眼，臭美完才反应过来：“不对啊，师傅我干啥了？”
谢无终道：“你不是跟保安聊了很久？”
楼文瑭点头，谢无终问：“记得他当时的神态和反应吗？”
“多亏了有警方查明他是自杀的，不然这学校三天两头总出事儿，我这工作都难保住了。”
楼文瑭回想当时保安的话，只记得当时忙着夸他师傅厉害，至于神态和反应……
楼文瑭努力调动记忆，仔细想还是能记起一些。“他笑得不太自然。”
“对。”谢无终道：“他一直捏着衣角，时不时吞咽口水，眼神闪躲，语速过快，面部肌肉紧张，笑起来嘴角都在抖。”
楼文瑭懵了，竟然有这么多细节？如果对方是嫌疑人，他想必会多留意，但对方只是个围观群众，楼文瑭没想那么多。
谢无终继续道：“他都那么紧张了，还在坚持跟你聊天，你觉得是为什么？”
“好奇？”楼文瑭说了实话，他当时真的以为这人是爱看热闹。“还有就是，他自己也说了，晚上只有保安在，担心被怀疑。”
谢无终道：“学校保安是倒班制，每个班次三个人，我想出事当时却只有他一人在。”
“啊？”楼文瑭懵了，脱口而出：“你咋想的？不是，师傅怎么知道啊？”
“当时他说了我，又说了我们，之后再讲到担心被误会，也只是说了‘我’。”谢无终分析：“学校每班次安排了三名保安，要求他们同时到岗，但三人私下商量，每次来一个人，万一有事儿电话通知，立马就到，这样既能增加休息时长，工资还照样拿。”
“原来是摸鱼啊。”楼文瑭还有疑问未解：“那怎么发现尸体是他挂进去的啊？”
谢无终道：“还记得他问你，警方会不会怀疑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
楼文瑭恍然大悟：“他是为自己问的！”
谢无终点头，道：“有这反面原因，当然，他也很关心李岬磊的情况，不想让自己的举动影响到别人。”
谢无终还原了当时的情况——崔垚用窗帘从楼上顺下来，忽略了一块布条，带到了学校。因为落地时候摔伤，崔垚死在了学校。
保安独自巡逻时候发现了尸体，因为受影视作品和一些案例的影响，保安担心自己作为尸体第一发现人，会被当成嫌疑人，而他根本无法证明人不是他杀的。
除此之外，以往的工作经验也是他顾虑重重的原因。比如韩艺梅摔伤时，家长不依不饶，甚至坚持说有鬼，也要让他这个做保安的负责人，现在有学生死在学校里了，他还不被家长活剥了？
于是思来想去，保安决定，先把事情捂住，于是就出现了“更衣柜藏尸案”。
此刻江明月发来消息，只有一句话：“跟你说得一模一样。”
“OK。”谢无终放下手机，伸了个懒腰舒展脊背——终于有时间看漫画了！
继续甩营养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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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88 哼哼唧唧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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