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风吹着摇摇欲坠的木门,“嘎吱嘎吱”的声音如同婴儿哭泣般凄怆,窗外飘来一片银杏叶急速坠落在烛桌上。
裴迟单手强撑着自己抬起头来,剧烈的眩晕感从头顶炸开,血液从肩周顺着纹路下淌。
“我操。”
抬眸观察环境,长至三米的餐桌全由白蜡组成。不,是整个房间的装饰物都由白蜡堆砌。
托盘上的蜡烛汩汩流下蜡油,整个烛桌爬满了如蛆虫啃食般的洞眼,空气散发着腐烂的恶臭味。
“他......他死了!”
尖叫声伴随人群熙熙攘攘逃离的脚步声,使得裴迟勉强清醒过来。拖着沉重如灌满铅铁般重的身体,伸手从背包摸来一捆绷带,嘴手并用将伤口包扎至掌心。
“这伤......哪来的?”凭借模糊的记忆,才勉勉强强想起来自己在盘山公路疾驰发生了事故,本以为必死无疑。
逼近恶臭来源,让裴迟永生难忘的画面在他眼前炸开。
地上躺着的死尸没有丝毫腐烂,但腐肉的气味越发浓烈,血液从几处大动脉呈喷射状冒出,将白皙的地板染呈干涸血液的铁锈色。
死尸的内脏器官均脱离人体,却没有一件缺失,唯独缺了一颗头。四肢僵硬发紫,脚趾抓地,似是在极度恐惧的情况下死去。
“怎么办,这是哪?”
距离裴迟三尺远的女人瑟缩在一名身材魁梧的男子怀中,声音似扯着嗓子喊出,快要将裴迟耳膜震破。
忽然传来类似系统的声音:
“欢迎各位玩家来到诡谲之局,本游戏副本限制人数——十三人,时限十八天,未在规定期限内销毁冥物,则死亡”
“游戏难度随冥物存在时间而增强。”
“祝大家游戏愉快。副本任务——伫立的蜡泪少女,难度一星。”
播音结束后房间再次陷入一片死寂,接着便是连绵不断的啜泣声。
裴迟坐在覆满血液的台阶上,将脚边的烛台踢向角落,惊动了窗外偷看的黑猫,金色微张的瞳孔在一瞬间放大,跳下窗台去。
伸手拂开项目简介栏,新手玩家6003号,行动卡牌0张,副本1次,累计总积分0分。
“你他妈什么破系统,白手起家,生死天定是吧。”
裴迟的工作大多与死人打交道,这种场面已经见怪不怪了,但这种死法还是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裴迟走到工具箱旁抽出塑胶手套,粗劣将其戴上踱步到尸体旁,半蹲下去,深黑的风衣险些沾上污秽。
裴迟轻捻一小撮血液,将其凑近鼻旁。
“我去,实体触感啊,现在游戏这么先进了?”
处在播音发布的抹杀信息中,在极度恐慌的人们眼中,这种行为无异于另类。
“你......你在干嘛!”
还是那个女人,第一次裴迟没反应过来倒也觉得无所谓,长期的工作习惯使得裴迟最忌讳吵闹,尤其是在思考时。
“我在现场尸检,你没见过啊?”
“那抱歉了,今后可能得多见几次。”
裴迟一记眼刀过去,顺手将满地的“零件”归位。女人见状吓得一哆嗦,更加往男人臂窝缩去。
血液渐渐渗透进地板中,明明是浊白色的蜡状地板,渗入进去却不见丝毫变化。
裴迟瞳孔骤缩,死尸的器官且□□逐渐透明化,周围环境的可见度更低,隐隐约约觉得远处山头变换了一下。
“大家和我一起冲出去,什么游戏,全他妈唬人的,门就在眼前还怕出不去?”
据人群称呼,男人叫冯虎,依偎在他身旁的女人正是赵小倩。现在这种状况确实能笼络人心,不出裴迟所料,冯虎一行人正准备夺门而出。
裴迟上前一步拦住冯虎,“别急,不要贸然出去。”
冯虎一把攥住裴迟衣领,猛地将裴迟与他拉近:“你算什么东西,你他妈还真当游戏玩起来了?不久大家都得死!”
冯虎歇斯底里地吼着,也许是无法逃离的折磨和刚刚死人的刺激,令他的精神濒临崩溃。
裴迟冷哼一声,轻蔑的眼神随意瞟过,这在冯虎眼中无异于挑衅。
“嘭”的一声巨响,裴迟被推撞到橱柜上,头上的白蜡摇摇欲坠。
吱哇乱叫的木门被冯虎一把推开,本就脆弱不堪,此时木门更是拦腰折断。
刺骨的冷风钻进屋内,吹灭了烛桌上的火焰,屋内更加昏暗不清。裴迟眉头皱了皱,抬起手背擦去嘴角的血渍,冷漠的看着僵硬在门口的众人。
屋外空无一物,全是掉光了树叶的枝桠,以及......动物的遗骸。走在最前的冯虎拽着女人纤细的手腕快步走着,为能稳住身体不往前倒去,女人只能竭力在身后追赶。
“啧,都说了,还不信。”裴迟单手撑地从地面爬起,牵到胳膊的伤口还是让他额头蒙上一层细汗。
明明是深秋却如同寒冬般刺骨,门外一阵嘈杂声,下一秒冯虎将女人甩进门里,而自己则是迅速用客厅内的杂物将缺口堵死,转过头来,裴迟发现他的眼里只剩下了惊恐。
没人知道他们出去这短短十分钟到底看到了什么。
最开始挤在门边的人全惊慌失措的往后退,他们发现底下的门缝在不断的渗进白色的黏稠液体,屋外一阵阵的撞击使得冯虎抵在门边的身躯也跟着前后震动。
撞击停了下来,冯虎得以喘一口气。他将女人拉回自己身边,坐到烛桌旁默不作声,仿佛在一瞬间接受这些事实。
“喂,你知道这是哪吗?”
裴迟抬头看到对面的冯虎问自己,但并不理睬。
“那是无数个人残肢断臂,全镶嵌在一滩蜡油上。”
裴迟心里漏了半拍,这里所发生的以及将会看到的都无法用常识来解释。不禁轻啧一声:”好歹也是新手,竟然没有金手指和福利,可惜可惜。”
“perfect!”
角落传来开心消消乐的游戏声音,裴迟双击了下手机屏幕,亮起微弱的光。
“果然没信号。”
裴迟拉了一只凳子坐在女人对面,“这个河马和小鸟换一下。”女人不解地抬头,但还是用指尖在屏幕上滑动了一下。
“bonus time!”女人抬头看了裴迟一眼,显然她已经卡关很久了。“你还挺厉害?五千多关了。”
裴迟摆摆手道:“还行,无聊罢了。”继续道:“你不是第一次过这层任务了吧?”
女人道:“哦?你怎么知道。”说着从烟盒里抽出两只烟来。
裴迟很自然地接过,将桌边的烛台拉过来给其点上火。“是个人多少有点慌。”
女人道:“算是老油条了,只不过离死不远了,你可以叫我闵姐。”
女人的脸上没有丝毫畏惧,似乎还有点期待?暗淡的目光显得六神无主,在裴迟看来就同被剥离灵魂的将死之人一般。
闵芢轻抖了手上的烟灰,目光并没有离开手机屏幕,光反射到脸上使得她眯了下眼睛。
裴迟道:“为什么?”
没人应答,过了一会儿闵芢才反应过来:“啊?刚刚有些走神。”
“这么久了,你好像没有活下去的**。”
闵芢怔了怔,低下头轻笑出声,但并没有回答,只是深深看着裴迟的眸子,仅仅几秒便收回目光。
——他很不一样,像极了老松,所以我想帮他。
闵芢将烟头摁灭在墙角,起身道:“不早了,楼上有客房,早点睡吧。”
似乎想到了什么,“夜晚很危险。”
裴迟追上去还想问些什么,抬头只见闵芢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便硬生生憋住了。
走廊的房门是一个对着一个,给裴迟一种棺材房的感觉。
拉开房间的门,里面的陈设带有一丝古香,细闻还有一点酒味儿。裴迟认床,翻来覆去总是无法入眠,借着月光看了看手上的腕表。
凌晨两点。
正准备下床往门口去,裴迟的耳尖动了动,一步步沉闷的走路声在裴迟的门前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门下探出发白腐烂的手脚,他们似乎在找些什么。
裴迟默默将脚收了回来,低垂着眼帘看着眼前的一切。摸索无果后门外再次响起行走的声音,裴迟将眼睛对向猫眼,试图看看是什么玩意。
下一秒出现在猫眼里血淋淋的眼珠便惊得他后退了三米之远,再次看去只有空荡荡的长廊。
“咚咚咚”隔壁的房门被敲响,但是并没有开门的动静,这持续了四十多分钟的敲门声停止后,才能依稀听到隔壁传来轻微的啜泣声。
月恒圆,人即去。折其枝,护己身。
声音空灵悠长,不似活物。扭头望去只见一个长发披肩的少女坐在屋外梧桐树上搭的秋千,微风将脸前的青丝吹的前后飞舞,但依然不减少其美感。
在少女微微将头扭过来的一瞬间,裴迟的手机微微振动了一下。
“嗒嘀嗒嘀嗒,枫叶飘落啊,我意决然去,你为何回来啊~”
少女的歌声响起,略微带些鼻音,能感觉到她唱的很吃力。风将她轻轻托起,青丝肆意飘荡。
裴迟打开手机看到来着附近朋友发来的消息栏:“把耳朵堵上!”
裴迟心想:不是没信号?
几乎在同一时间,裴迟将耳朵堵上滚在梳妆台的隔板边。
“砰”的一声,房间的玻璃震了震,连带着红木窗框发出瘆人的声音。
裴迟透过缝隙看到少女双手撑在玻璃上,一个劲的抓挠。血红的眼珠子咕噜噜的将房间扫视一圈,没有捕捉到猎物的的神情赫然表现在脸上。
她的面部扭曲,眼角流下蜡泪,滴落在窗框是逐渐变为血红色,接着不甘心地蠕动到下一个房间。
夜很长,但他彻夜难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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