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
“因为恰好在正门口所以被冠以历史文物之名了……具体的说法我也不太清楚。总之就是和宗教差不多，从思想上用来维护统治的手段而已吧。”
白叶看他：“你怎么年纪轻轻就这么有政治觉悟了。”
“…有么。”
“……就是容易老得快。”她把视线投向远方，幽幽地吐出什么不得了的话。
说话间黑衣的人群已在正门前的空地列队，为首的人双手举起大刀，狠狠地斜劈下去，树干瞬间被豁开一道口子，刺目的红色树液如血一般顺着树干流淌下来。
人群仿佛受到了鼓舞，纷纷拿出武器，呐喊着各种词句砍向门口的那棵孤芊。将近十米的树在众人的欢呼声中轰然倒下，旋即被瓜分成无数截断枝。人群拥上来七手八脚地将树枝堆到一起，摞成一个锥形。为首的男人再走出来，站到最前面，高举起右手，手上拿着一只银质的打火机。
“他们要将我们的火种熄灭，我们就把这火高举给他们看！……今夜，我们在这里宣告——我们的革命终将成功！我们火种必将点燃！”
打火机上微小的火苗点到了树枝堆上，顷刻间燃起半人高的火焰。火光在周围的屋子上映出人群摇晃的影子，孤芊燃烧产生的香气四溢充斥街道。欢呼声里人们带着火把四处乱窜，用手里的物件随处破坏街边的店铺。赤红的愤怒在夜色里毫无阻拦地大肆燃烧着，白叶看着下方，眼神逐渐冰凉。
这样不加节制地挥洒恶意……一定相当轻松吧。
“喂！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喧闹声里有个略带尖细的女声从近处透出来。白叶和玖同时向下看去，一个年纪和他们相仿的棕发女生正在矮墙下仰头看着他们。不同的是那个女生也身着血猎的黑衣。
“你是……血族……”女生看清玖双眸的瞬间警觉，立刻后退半步，同时抽出腰间的短剑用双手持在身前，“不许动！不然我就……”
这只是一个体质普通的人类。玖的动作比她快上太多，只一眨眼就从矮墙上飞身跃下来，借着落地的冲击力轻松把女生压制到墙上。
“救……”
“别说话。”玖一只手钳住她握剑的手腕，另一只手把她的嘴牢牢捂住，“我没有恶意。不然你刚才就已经死了。”
女孩的双眼满是惊恐，与玖僵持了半晌，才纠结着勉强点了点头，玖松开右手的刹那她的脸上却忽然闪过某种下定决心的表情。
“喂！”
玖被猛地推开撞击到窄巷另一侧，眨眼间白叶已然瞬身出现在两人之间，右手的两根手指伸进女生的口腔里，几秒后白叶从她的喉口抠出一枚白色的小药片。试图挥出短剑反抗的女生下一刻就被白叶用单手缴械，短剑在手上转了一圈反过来指向自己的咽喉。
一瞬间发生了太多。女生完全动弹不得地被快速生成的冰棱抵在墙边。白叶利落地收回短剑，把手心藏着的药片丢到地上用脚碾碎。
“你真是疯了。”嘴角依旧勾起弧度，但笑意并不显得亲和，反而有些讥讽，“遇到血族打不过就打算服毒自尽……思维真够极端的。”
差一点儿就出事了。若不是她看懂了那个眼神，眼疾手快地阻止，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你懂什么！”女生扭动着四肢想从冰块里挣扎出来，“你明明……这么强，为什么不来帮助我们狩猎血族，还要与他为伍？”
“我没有在和你谈血族血猎的问题，”白叶突然去凑近她，吓得女孩往后一缩，后脑勺又“咚”的一声撞击在墙上，“把自己的性命这样对待……你真把自己当成个战争工具了？”
“你……你根本不懂！”女生明显是被吓到了，但翻来覆去还是只会说这一句话。
其实白叶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生气，但总归还是压了压内心的怒火再开口：“没有纪律、没有组织、没有战略……你们这样的行动和纯送死有什么区别？”
听到这样的话，女生却也一下子显得很愤懑：“你不许诋毁‘家长’的决策！”
白叶冷笑着眯起眼：“决策就是把孤芊的枝干烧了，好让在场的所有人类都陷入**的幻觉中？”
“什——？”
不远处正门区域的欢呼声不知何时已经停止，取而代之的是嘈杂的呵斥与兵戈相交的碰撞声。此刻，女生才幡然醒悟过来般，一下子焦急起来。
“糟了……法雷尔、特文…我得去救他们！”她拼命挣扎着，但厚重的冰块纹丝不动，“放开我！”
“你现在过去也是送死。”玖已经迅速从外面勘察了回来，半倚在墙边双手抱臂看她，“治安马上就要搜过来了。”
白叶立刻作出决策：“把你的外套脱下来，和我一样假装是他的下人。或者你非要送死我也不拦你。”打了个响指后冰块应声融化消散。
“……”临近的街道已传来皮靴踏地的脚步声，女生双手握拳，低着头咬牙沉默了好一会儿。白叶和玖也就好整以暇地候着她。
脚步声越来越靠近，双重压力之下她终于还是脱下身上黑色的风衣，裹成一团丢进了巷子深处。玖随即也挥手过去让藤蔓生长将衣服完全遮盖住。
恰好做完这一切的瞬间，血族的治安官已走到小巷口面前。狭窄的小巷宽度本来就短，玖一只手撑在白叶的脑袋边上的墙面上，转头时脸上故意露出嫌恶的表情：“看什么？”
“晚上好，先生。”治安官俯身朝他鞠躬，只稍微打量了一下巷子里挤着的三人，“方才不远处爆发了混乱，我们正在例行搜查。”
“别来打扰我。”
“当然。祝您有个愉快的夜晚。”治安官露出奇妙的笑意。
……已经自动脑补全事件了吗。
确认对方已经走远后玖把撑着的手收回来，然后——不出意外的，白叶一个高抬腿狠狠用膝盖击打了他的腹部。
“噗。”
“谁允许你占这个便宜的？”
“对不起对不起……”玖吃痛地捂着肚子道歉，“我当时实在想不出来更好的解决方法了……”
“不过我也算是明白你为什么说这里的治安很蠢了……”发泄完怨气的白叶呼出一口气，顿了几秒再点头总结道，“确实很蠢。”
女生有些摸不着头脑地左看看白叶，右看看玖，终于意识到两人和之前遇到的血族完全不同，忍不住发问：“所以……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主仆啊？
“同学。”
“朋友。”
“……”
“他是玖，我叫白叶。”自动略过上一个毫无默契的回答，白叶懒洋洋地给她介绍，“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剥去了自带肃杀感的黑衣，现在这么看起来倒更像是个普通的人类女生了，看外貌也应该是还在上学的年纪。
“莱拉。”女生回答，犹豫了一下还是再开口：“谢谢你们。”
走回大街上才发现回去的道路已经被完全封锁了，关口严查每一个过路人的身份。本来他们就是侥幸偷渡到这里，没有任何身份证明，肯定不能再去硬闯。相当不幸的是，他们住的旅馆就在封锁区域内。现在再去新找一个旅馆也算一种选择，但也有被抽查到的风险。
“去我家那里过夜吧。”莱拉抬起头，视线在两人身上游移，最终落在白叶的脸上，“稍微有一点路程但不算太远。在我家能保证安全。”
“你就这么信任一个刚认识的血族？”刚才还要拼个你死我活的。
“……说实话，我也没别的办法。”莱拉的声音很低，“要是我一个人回去，肯定会被查出来。和你们一起，或许还能蒙混过去。而且你们刚才救了我…血族一般不会费这么大力气去救一个人类。”
原来是这样吗。白叶一时失笑。对他们而言其实只是顺手的事，但对于血域的人类来说，甚至已经可以算得上是“恩赐”了。相较于什么自然力都无法拥有的人类，血族仅仅从体力和敏捷上就能够轻松做到完全的压制。更何况人类的寿命比血族要短上太多。
这也是为什么血族早已不会把时不时发动起义反抗的人类放在心上——他们心目中大部分的人类就是这样无能，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掀起太大的波澜。
——这么一看，倒更像是在飞蛾扑火了啊。
“不是所有血猎都有猎杀的权力，比如我就没有。”像是为了打消白叶的顾虑，莱拉继续解释道，“拥有这份的权力的血猎会被赋予圣枪，他们能判断什么样的血族应该被猎杀。”
“所以每一次猎杀行动时都会配备更大规模的队伍保护猎杀者，也会更有组织和纪律性，通常猎杀完目标就会收手。”玖在一旁补充信息点，“据说血猎有时候还会和少部分想铲除异己的血族在暗中合作。”
“那你呢？你是什么成员吗？”白叶看似漫不经心地询问。
“我是我们小队的副队长，法雷尔是队长，这次的行动就是他策划的。”莱拉低声地回答，“告诉你其实也没关系……大概明天就会登在报上了吧……刚才我看见法雷尔被他们抓住了，血族那边有高层有窥视记忆的能力。”
“那‘家长’呢？你不是说是他的决策吗？”
“是那位‘Mr. Decorum（体面人）’吧。”玖也接话道。
后续的谈话中白叶了解到，虽然同属于反抗军，但血猎与正教几乎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组织，互不干涉。血猎属于帮会型组织，最早是家族事业，随时代变迁后最高位统一由内部传承，代号固定为“体面人”。为保证安全其决策都以信息传达，从未露面过。而下级则以小队为单位管理，完全听从上层的指挥。这次上层只要求他们在血宴前闹事，具体的行动都由他们自己组织。
“我有个姐姐，她是正教的。”站在门前，莱拉告诉他们，“她……说话可能会有些奇怪，你们不要介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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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有些组合默契问答只能得零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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