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半夜的大雪已停，京城被层层叠叠的雪花覆盖，还有朦胧的细雾轻轻笼罩。京中上下是宁静且安静的，偶尔听见稀疏的交谈声或是清脆的马蹄声。李记包子铺中李老板缩在店内身上盖着毯子打瞌睡，嘴中大口大口呼出热气，与那蒸包子的蒸笼吐出的蒸汽相混和。
尖叫声，打破了这些宁静。
李老板一下惊醒，眯着眼，嘴中嘟囔了了骂了一句他娘的，让不让睡，又眯上眼，犯其困来，睡着了。
明府外，岁月静好，但是明府内所有人都慌了神色。一丫鬟昏倒在冰冷的地板上，而老主母迟迟赶到。在众丫鬟的搀扶下，身上，满发银丝，脸上深纹在脸上扎根，带起细碎的细纹，眼下还有轻斑，两眼只有细缝。她细看好一会，泪就掉下来了，在脸上晕开。众丫鬟惊呼地扶着她，一下又忙起来。好半晌，她用粗哑地嗓音问：
“还有气没？”
一问出口，这大院落针可闻，无人回答。老主母点点头，又慢慢地说：
“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天冷了。”
报官的人很快去了，地上昏过去的丫鬟也被人抬走了。老主母满脸的泪，东风刮来，刺骨的痛，但她不敢回头再看儿子一面。她老花的眼睛隐隐约约瞧见房梁上挂着一个白色的身影，她虽然看不清，但她知道，那是她唯一的儿子。
官府的人很快来了，乌压压的一大群。以秦明正为首的捕盗司，开始查案。一进大院，就瞧得主院上方悬着一个身上只穿着里衣的中年男人，还有一板凳倒在一旁。他面色灰白略微发青，发丝凌乱，但神色自得，瞧得上体面。大门大开，寒风涌进在这白皑皑的景中，他显得单调和萧条。
秦明正皱着眉头，看着那孤独的人，内心中翻涌出不明的情绪，其中混杂着难言的苦涩。他与明大人是年少的挚友，只不过后来，情淡了。
他，瞧着被冬风微微吹起的衣摆。
他点点头，其它人上前仔细观察，一旁有人做详细的记录。最终，把人取下，放好，抬回府中，让专门的人记录。秦明正即将离开之时，老主母被贴身丫鬟搀扶着走来。
“小秦子，慢点。”
“明母，这是何事？叫我一声，我便去了。”
“小秦子，你小时候就讨喜，也是好久没见，倒是想念。”
“明母，官府里头事杂。”
“倒也过年了，你也是我从小瞧到大的。”
老主母看了一眼丫鬟，那丫鬟掏出一红锦袋，上纹着云祥。他略有犹豫，抬头瞧见了那老主眼中浑浊之下的坚定，就收下了。老主母一路送到门口，絮絮叨叨地讲了话，最终，目送着马车的远去。
皑皑寒雪幽幽飘，苍白天，红墙中瞧一点白。
丝丝浊泪点点落，残风吹，好人自在天上头。
“主母，那大小姐那头怕是不知......”
“该说。天寒了，顺便让人用那云华锦做几件上好的冬衣送去。”
“是。”
老主母回到房中，立刻摊倒在床上，闭上眼，养神。房中安静，只有细碎轻巧的声音。好半晌，有人来这俯身低头轻声询问这大小事宜，而老主母依旧闭着眼，一一回答。她苍老的躯体和疲惫的□□在折磨着她的思想。
“秦司首，吴老爷求见。”
秦明正一听，立刻站起来，嘴中念叨赶忙求见。不一会，一中年男子，身穿紫色华服，面上带着看似和蔼的笑，手执一把玉骨扇，整个人周正得很。他一来，秦明正站着，微微俯身，请他入坐。吴礼方微笑，点点头，坐下，又指了对面的位置，瞧着秦明正。秦明正也朝吴礼方微微一笑，便坐下了。
“什么么风把你吹来了？”
“秦司首忙得很，难得见着。”
吴礼方笑得和蔼，一脸春风，好似发生了件天大的好事。但，那明老爷的尸骨还未下葬，大雪下的尸体依旧没人收拾。寒冬未去，而更加寒冷的深冬即将到来，让人瑟瑟发抖。吴礼方身子一摊，靠在那红木椅子上，手轻轻抚摸。屋中只剩下火焰炽烤的声音，还有寒风撞击窗户的声音。
“他的死，是个意外。”
“是不是意外，吴老爷怎知？”
秦明正冷眼，但身板依旧端正，心中的怒火在燃烧，在灼烧着他的理智。他看不清这个王朝的路，心中还泛冷意。
“我可不知，但天知。”
秦明正彻底看得清吴礼方的笑，是**裸的嘲笑，是不屑的假笑。秦明正心中的赤火被大雪浇灭，只剩荒凉和悲哀。好半晌，他陪笑地请走了吴礼方。吴礼方的身上还是那一股儒雅之气，但他轻摇扇子，仿佛天略闷热一般，又转头对秦明正说：“这房中烧得太热点，秦老弟。”
讲完，他仰天大笑。哪怕轿子走得远，秦明正依旧还是感觉那冻人的笑声依旧在耳边。他叫来的心腹，将让人贪的转移，又从库房中拨出大量钱财，命人送还明府。
书生皮，烂人骨。
皮，是那世家用金钱堆砌的。
那烂骨也是。
“阿爹！天寒，娘说莫冻着！”
清脆的孩童声从身后响起，一女童脚带银铃，脖子带着金项圈上有一金平安锁，身穿由蚕丝织成的衣服，头上戴着玉釵和金布帘，身后有一大堆仆从。随着她的跑动，布帘摆动，银铃发出脆响，而身后一大群人急忙跟上。秦明正蹲下，张开双臂，将扑进怀中的小孩抱紧，嘴中说：
“小心点，莫要摔着了。”
“这比京中暖多了。”
“确实，就是有点潮。但，着实养人。”
明福安微微笑着，在房中喝茶吃点心，与赵招娣和一大群在一旁伴着的丫鬟闲聊。这江南的雪景就是秀气精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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