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男一脚踹开了堆着的空箱子:“瞧瞧,有一只小老鼠跑到这儿了。”
紧接着又像猫捉弄老鼠那般戏谑的开口:“让我猜猜,你不会在等着另一只老鼠来帮你吧?”
江无眠猛地抬起头:“沅儿哥……你们把沅儿哥怎么了?”
“你还真是心地善良,人家把你留在这儿做诱饵自己跑了,你到头来竟然还在为他关心?”
“不可能!沅儿哥说了一定会来救我,他一定会来救我的!”
“事到如今不妨告诉你,把你带到这儿的罪魁凶手就是你口中的那个什么沅儿哥。”
刀疤男似乎嫌热闹不够,又添了一把火:“不然你以为那么顺利你就能被我们带过来?你不妨好好想想,你到底是怎么出府的。”
刀疤男看着面前人逐渐灰败下去的脸色,终于露出了个满意的笑。得意的拍了拍江无眠的脸:“还有你呀,怎么老想着把自己的性命寄托在别人手上呢。”
江无眠又被捆了起来,昏暗的密室像迷宫一样让人头晕。
七拐八绕之后他见到了外面的天空,乌云密布,没有月亮。
江无眠被摔到了一小片空地上,没隔多远是那些人收拾出来的包裹。
似乎是真的打算要走了,那刀疤脸背对着他开始在不远的地方喊人。
“老冯呢?老冯怎么还没过来?”刀疤脸开口询问。
那农夫回答他:“刚才他说是去拿东西要耽误一会。”
“真是多事,怎么偏偏这时候……”
他话还没说完,就又被那农夫的惊呼声打断了。
接连如此那刀疤脸也恼了,一把把人扯了过来:“我再看看你能说个什么理由?”
那农夫被吓了一跳磕磕巴巴:“大,大人,后面起火了!”
猛的一回头,那刀疤脸只瞧见他们放置行李的地方一缕缕的火焰正往上窜着。
“该死的,快去灭火!”
众人一起上去不一会儿就把火扑灭了。
这火来的蹊跷,等到刀疤脸反应这是一招声东击西时,已经找不到江无眠的身影了,地上只留下了几缕被割断的绳子。
江无眠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他一只手紧紧的捂着自己的嘴,另一只手死死的握着块儿瓷片,锋利的瓷片戳进肉里他也感觉不到痛。
他只知道自己要跑,一定不能再被抓回去。
跑到呼吸困难,筋疲力尽他也没有停下。
沅儿哥的尸首是在城外不足百米的地方被发现的,说是有一具少年模样的尸体时,江太守立刻紧张的带着人赶到。
等发现是沅儿哥,他才放松了一直紧绷的理智。
但是不知是谁告诉了江夫人这件事,江太守临走时的匆忙让江夫人联想到了最坏的结果。
她整个人如同离开了枝头的花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了下去。
还没等江太守回来,江夫人就闭上了眼睛。
她仿佛是不愿意接受这最后迟来的残忍,拒绝了外界的一切声音,带上自己唯一的那点希翼不愿醒来。
……
“一会儿子就要赶路了,最近天气凉多喝口热汤。”
这是一个往返运送物品的商队,他们在这里简单驻扎,支起锅炉生火做饭。
“那娃娃喝了没,你去给他送一碗。”生着火的女人盛了一碗热汤递给旁边的男人,男人端起汤走到一个看着模样有些小的少年面前。
“娃子你喝口汤,等下赶路天冷的勒。”
少年小声的道了谢双手接过,热乎乎的汤温暖着僵硬的手指的,看着少年小口小口的抿着喝起来,男人憨厚一笑不再多言。
那天他们的商队在这山林中穿行,旁边猛的窜出了这位少年,瞧着少年的神情他们原以为是有猛兽在后面追赶,戒备的等待片刻后无事发生才都松了口气。
这里距离内城已经不算远,运送货物至多也不过几日的行程,山中猛兽多众人于心不忍决定把少年顺带着捎进城。
商队往返于各国之间运送货物经常碰到各种流离失所的人。或是受战火的侵扰,或是被苦役压的吃不上饭,所以见到少年这副落魄的样子他们也没有多问。
江无眠在这个商队已经待了两天,他害怕极了周遭人的注视,在这里他最常做的动作就是双腿蜷缩起来抱住双臂把头埋进去,仿佛这样就什么都听不见也看不见了。
商队里的人都很友善,瞧见他自闭的样子也都是尽量温和的不去触碰这个内心敏感的小兽。
江无眠浑浑噩噩的终于跟着商队进了城,但可惜他来晚了。
江府的匾额挂上了白色布,整个院子里刚举办完安葬之礼静悄悄的。
江无眠麻木的走到院子里,管家看到他回来连忙去禀报,江太守匆匆而来就见到江无眠安静站在他母亲的梳妆台前。
他看到江太守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喉咙干涩沙哑:“爹,我娘怎么不在家啊?”
接着又自己安慰道:“是不是又去外婆家住了?真是的,就不能等我回来吗……就不能……”
江无眠下唇被咬出了血,拼命压着在喉咙里抑制不住的呜咽哭声。
江太守苍老的眼眶微肿,见到江无眠似乎是想上前,可伸出了手最终又停了下来,只是口中喃喃:“回来了,回来了就好。”
伸出的手顿了顿落在了江无眠的背上,轻轻拍了拍:“你母亲……她是在怪我,是我对不住她。”
“为什么!”江无眠双眼布满血丝挥开江太守的手质问:“……你哪怕是哄骗她也好啊!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让她这样…她还没来得及见到我啊…”
江太守为人光明磊落,恪守本分。
他上任泂城这些年百姓安居乐业,城中人无不称赞他的高尚,江无眠从来都知道他父亲心里守着不能越过的大义。
但是从前的他太自以为是,太高估了自己分量,以至于那些原本笃定的事像一根刺狠狠的扎进心里。
江无眠在这几日流干了眼泪,其实这件事又何尝不怪他呢?
江无眠想着,要是自己早一点回来,哪怕是提前一天回来他就能见到母亲,母亲看到了他也许就不会忍心离开,毕竟从小到大她是最疼爱自己的,只要自己哀求她怎么可能忍心抛得下自己一个人呢?
然而一切都晚了了。
沅儿哥死了,得知这个消息的江无眠没有去祭拜,他去了一趟沅儿哥的家,家里只剩了一位悲痛欲绝为儿子哭瞎双眼的母亲,沅儿哥的母亲似乎是不知情的。
因为双目失明的她日子过得更加艰难了,江无眠没有说自己是谁,只是沉默的给了她一笔钱就再也没回来过。
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江无眠找不到自己活下去的希望。
他失去了最疼爱他的母亲,也看清楚了自己在父亲心中的地位,更是被自己从小当做亲人般的哥哥抛下。
江无眠开始变的沉默不语,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他不再轻易相信任何人,索性时间虽然不会为他驻足,但教会了他伪装。
江太守把他的变化看在眼里,却又无可奈何。他早已经失去了在江无眠心中父亲的身份,他知道自己是没有资格再去干涉那个曾经追在他身后,一脸崇拜者的望向他、追逐他的那个孩童了。
江无眠在后来也展开了调查,把守城门的侍卫基本上都见过他,虽然那天晚上人流拥挤很热闹,但是卫兵亦不是摆设,能在那样的条件下把两个半大的孩子偷运城绝对不是一两个人能办得到的,这城中定还有接应。
只是后来调查了许久也未发现任何蛛丝马迹,调查无果的江无眠就把矛头对准了在城中流窜的倭寇。
虽然是一无所获,但江无眠知道,凶狠的恶狼虽然暂时收起了他锋利的爪牙隐藏起来,但终有一天,狼还是会饥饿的。
……
橘黄色的夕阳挂在天边,夜幕将近,街道上的人纷纷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驾——”
急促的马蹄声呼啸而过,惊起一片路人的惊呼,江焓顾不了那么多了,今日赛马他杨举鹤缠住未寻到江无眠,他原以为人是先行骑马去山顶了,结果直到黄昏众人都回来了却还是不见人。
何况和江无眠一起不见的还有俞胤。
众人左等右等见不着人便着急起来,那为首的李俊更是慌张,连忙指派了带来的所有家丁沿着去山顶的路线寻找,众人见状也纷纷帮忙,不过皆是一无所获。
眼看着天色已晚,江焓担忧的不行,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瞧见了人堆里的闭月,把人拉过来询问:“你今日可有听到你家公子说要去那里?”
江焓这么一问,众人也都纷纷看过来,闭月眼瞧着差不多了,才思索着开口道:“好像是有听公子提起,公子说听闻山的后面长着一种带刺的小果子,味道甚好。”
“山后?山后面我们都不清楚路线,平日里都没去过的地方他竟然敢带着世子去摘果子?”
“我们此刻上山怕是天都黑了,而且山林中并不安全,这事得从长计议。”
“这还计划个屁,赶紧回家叫人上山搜啊!现在耽误一秒人的危险就多一。”
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江焓是一个字儿都听不进去了,想到江无眠很有可能已经身在危险之中他就心中发寒。
当下立刻掉头快马加鞭的回府搬救兵去了。
一路焦急的回来,马儿还平稳他就翻身下去直奔书房。简短的交代了之后,江太守的脸色也凝重了起来,根据江焓的话他把事情猜了个七七八八。
自从经历了年幼时的那遭变故江无眠就开始越发极端起来,他知道江太守受城中百姓爱戴,于是他开始频繁的展露风头,修建防护设施、设计击退流寇……
现在江无眠在泂城人心中的地位已经远远超过了江太守。
人心都是柔软的,一旦你让其成为习惯,就不可能一朝能改得掉。
江太守深知这个道理,在他看来江无眠愿意为了泂城而去承受巨大的风险正是如此。
“你领着府中的侍卫先行一步,我现在去寻都尉,随后就到。”
得到了江太守首肯,江焓立刻召集府中的人手马不停蹄往山中去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