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未见了,江夫人还是那般笑着同他打招呼,关切的问他最近是否过得如意。江无眠伸出稚嫩的小手拉着母亲的衣角。
“娘亲,你怎么还不回来呀?你不在的日子里爹给我添了个弟弟,我不喜欢他。”年幼的江无眠鼓起脸撒娇。
江夫人满眼含笑的摸了摸江无眠的头:“眠儿不是一直想要个弟弟吗?现在有了怎么还不喜欢呢?”
“我才不要弟弟,更何况他太笨了,是个大笨蛋。”
江无眠的语气有些气急败坏。江夫人捂着嘴忍俊不禁,她怜爱的注视着江无眠。
“眠儿,你现在在想什么呢?”
“想什么?”江无眠有些疑惑,母亲就在他的身旁,他此刻还应该想别的吗?
“在想母亲。”江无眠不假思索的回答。
清澈的双眸让江夫人心里一片柔软,她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江无眠的脸。
“眠儿乖,我虽然娘亲没能陪着你长大,但娘亲知道眠儿未来定会成为一个信守承诺的好孩子。”
江无眠有些无措,但看到江夫人突然流下的泪,还是伸着小手慌忙的擦拭着。
轻轻吻了吻江无眠的额头,江夫人狠心的把人往前推了一把。
“眠儿,往前走,不要再回来了。”
漆黑的前路仿佛是要吞噬人的巨口,江无眠害怕但还是听着江夫人的话往前走,他抱紧自己的双臂张口呼唤,不知何时起江夫人的声音消失了,周围一片寂静。
“娘亲?娘亲你在哪里?”江无眠害怕的哭喊:“你不要眠儿了吗?”不要再丢下他了,他不想在这里。
“娘亲!”江无眠惊醒。
听见动静的江焓一瘸一拐过来的凑过来,满脸惊喜:“大哥你终于醒了,你都不知道我担心死了,你昏睡的时候怎么都叫不醒,我好害怕……”
江无眠看着面前凑上来的人,江焓虽然有些聒噪,但他眼中的担心也不是假的,眼瞧着人马上都要哭出来,江无眠伸手摸了摸江焓的头。
“我这不是没事吗,别哭了。”
安慰人的同时江无眠心里感叹,明明他们的这一遭经历相同,为什么自己虚弱的躺在床上昏迷两天,而江焓被拍了一掌还能这般的生龙活虎精神十足?
江无眠眼瞧着被他抡的虎虎生威的拐杖,为了自己的面子着想,他决定放弃思索。
姚合见二人差不多了,适时走上来,似乎是怕自己嗓子惊扰到了人,姚合有些压着声:“醒了的话,就自己把这药喝了吧。”
江无眠听到声音,疑惑的打量起姚合,不知是否是自己受伤的原因,江无眠觉得此人的存在颇低,如若他不出声,自己怕是很难察觉。
江焓将他昏迷之后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江无眠。
救下他们的姚合是附近榕城的一名大夫,前两年一次意外毁坏了容貌,因被毁后的面容恐怖曾多次吓哭孩童,姚合干脆直接隐居,搬到来了这里。
姚合听着江焓的话,手中熟练收拾着药渣。
江无眠听完江焓的解释,立刻朝着姚合道谢,一脸的诚恳。只是眼神暗暗扫过了此人用来遮面的箬笠。
江无眠面上不显,刚落难便有人出手相救,这未免有些太巧了。前两日那般动静,若是寻常人听到了定是躲得远远的,哪里会有人赶着往上凑。
姚合箬笠遮面倒也方便了江无眠,他眼神扫视,屋子主人似乎很简朴,室内放置的大多都是一些必需品。太少的物品反而打量不出生活的痕迹。
江无眠思索片刻就放弃了,趁着人走出室内,朝旁边的江涵询问。
“我昏迷了多久?”
江焓不明所以,还是老实道:“从那天晚上算,已经两天了。”
江无眠垂眼看他的腿:“还能赶路吗?”
“我这只是包的厚实,其实没有看着那么严重。”说着江焓还比划着伸了伸。
“好,那我们再歇一日便上路。”
江无眠没有再多言,他必须抓紧时间,两个人弱小的生命和一城百姓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江无眠隔着衣服握住了胸口的令牌。泂城的百姓,还有不计前嫌愿意置身险地帮他的俞胤。
俞胤的温柔总是让江无眠想起自己的小时候,同样是被丢下被伤害。俞胤依旧愿意坚定的相信自己。
从令牌交到自己手上那天起,江无眠心中就有一个声音在说,不要让一切重蹈覆辙。
就像江夫人说的,既然已经答应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
想起俞胤最后一次见他时的神情,江无眠有些心疼,不知那人是经历了怎样的过往,才养成了这般温柔的性子。
俞胤曾经,怕是吃尽了苦头。
站在门口的姚合观察了有一会了,看来是他们二人是真伤的不轻,自己站了这么久了竟然还没发现。
姚合听到他们要启程,当下不再犹豫,推门进屋。
“二位恕我直言…”
姚合靠着墙,灰色纱布遮住表情,沙哑的声音一如既往:“我虽不知你们要去往什么地方,但赶路嘛不急于一时,当真是不怕身体留下隐患吗?”
即使江无眠心中有疑,但姚合毕竟是救了自己性命的恩人,此番出口还是为了他们着想。
江无眠坐起身子,双手抱拳:“多谢姚大夫关心,只是我们兄弟二人实在是家中有急事,您的大恩我们来日必当报答。”
姚合无奈的叹了口气:“我救你们又不是要你们报恩,更何况什么事能比性命更重要?”
姚合似乎只是随口一问,江无眠自然接下。
“这世间比性命重要的事多了去。”
“哦?”姚合似乎很好奇。
“比如忠诚,忠一主而不背叛,在比方说责任,君处一位就应当对所属百姓负责。”
江无眠紧接着又道:“不知道到姚大夫又有何求?”
姚合声音沙哑:“我这半生勤勤恳恳,到头来却毁了容貌。如今的日子,也不过是为柴米油盐奔波罢了。”
“姚大夫遮面度日,生活中怕是有诸多不便,我识的一位精通此术的名医,不知姚先生可否让我一观容貌?”江无眠紧追不舍。
“我面容已毁不执着于此,更何况城中的孩童见了我都要吓哭,还是不与你添堵的好。”
“我又不是孩童,姚大夫有何担心?”江无眠语气真诚,眼也不眨的盯着姚合。
虽然江焓不懂,但也看出了此刻气氛有些不对,缩在一旁也不敢开口。
姚合似乎笑了一声:“既然公子执意要看,那也无妨。”说着伸手一撩摘下箬笠。
凹凸不平的疮疤几乎布满了整张脸,连五官也有一些模糊,只留下一双眼睛还算清亮。着实是让人不适的面容,难怪会吓哭小孩。
姚合的动作很快,摘下与江一览便立刻又把箬笠扣回。
“如何,可能医治?”
都这样了还怎么治?一旁的江焓见了有些不忍,任谁好好的一张面容毁成这样,怕是心里都不好受。
江无眠惋惜:“没想到姚大夫伤得如此之重,想要恢复怕是困难。改日我将那名医寻来,好好的给姚大夫诊治一番如何?”
姚合倒像是没事的人,大方道:“我倒是也不抱希望,就不劳烦公子了,平日带个物件遮住也没什么事儿。”
江无眠和姚合看不出真假的彼此嘘寒了一番。
“对了,既然姚大夫从前在榕城生活过,那可知眼下我们距离城内有多远?”江无眠像是突然想起似的,朝着姚合询问。
姚合闻言思索:“速度若是快的话,一日的行程便可。”接着又询问:“你们要去榕城?”
江无眠也不隐瞒:“是有一些事,要路过那里一趟。”
姚合闻言来了兴致,连带着沙哑的声音里都有几分得意:“那你们倒是走了运,这两日我正好要去城里送一趟药材,可以顺带捎你们一程。不然凭你们的脚程不知道走到什么时候。”
天下有这般巧合的事?江无眠垂眸,但就像是姚合说的那样,若是真的要他们自己走过去,怕不知道耽误到什么时候。
“那就多谢姚大夫了。”
接下来的两日里,姚合真就像个大夫一样尽职尽责的照顾江无眠。
江焓已经能离开拐杖走路,偶尔还帮着熬药,江无眠也在一堆哭的舌头发麻的药汁里逐渐恢复着,不知是不是错觉,江无眠总觉得药好像越来越苦,但好在即将出发去城里。
姚合自小院儿的草棚里牵出两匹马,他先是将要送的药材先挂上马匹,随后盯着江无眠和江焓思考片刻。
“江兄,你现如今怕是不能自己单独骑。”说完,姚合又转头对着江焓:“你的腿恢复的不错,勉强可以自己一人。”
于是就愉快的分好了队,姚合和江无眠共骑一匹,负责途中照看着以防万一。江焓和药材共骑一匹,因为药材是死的不需要照顾。
江无眠无异议,姚合自动忽略了江焓苦瓜一样的脸,显然对自己的分配十分满意。
出发前姚合认真的锁上了他栅栏都没几根的小院,江焓颇为无语,此处荒郊野岭,也不知道姚合在防什么。
云层厚堆看着雾蒙蒙的,自从前两日暴雨过后天空至今未曾放晴,林中泥土还略微带着湿润,承载着重量的马蹄留下一连串的脚印。
路程难免颠簸,姚合却一改这几日的常态,毫不顾忌顾及江无眠的身体直接扬绳提速。任由江焓在旁边喊他,他也只当做没听见。
这可把江焓吓坏了,眼瞅着姚合就要带着他哥跑的没影了,他连忙提高速度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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