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俞将军了,来,朕敬你一杯。”
听到皇帝的话,俞长煞起身端起酒杯,道:“陛下真是折煞臣了,实在不敢当。”
“俞胤是朕的内侄,现如今身体恢复,多少也能帮上你的忙,你现在可是有俞胤和泽曙两名大将啊,这京中怕是不知有多少人羡慕你呢。”
“陛下夸奖了,还希望这两个孩子不要辜负陛下的抬爱。”
俞长煞尽职的开口,仿佛真的是在为这两个孩子操心。
皇帝开怀一笑,又道:“泽曙幼时便已有风采,他做的那篇文章朕到现在还记得,最近可有新作啊?”
俞泽曙没想到那件事时隔还会被提起,他顶着众人的目光起身,正咬牙打算开口,就被俞长煞抢先一步。
“臣现在正教导着泽曙习武,想来他是许久没有碰过笔墨了,不过…”俞长煞话锋一转,接着道:“…臣的长子俞胤,倒是对诗文颇有研究,陛下若是有兴致,不如让他为陛下题诗一首。”
俞长煞为了护住自己的一个儿子,竟是将另一个直接推了出来。
俞胤从前眼睛不便,如何能使得文墨?现在已经被推出来了,要是做不出来诗那可是欺君之罪。
江无眠握着剑柄的手越发用力。
皇帝转头看着俞胤,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
“俞胤啊…”
俞胤一张脸与长公主有七八分相像,皇帝注视了片刻,摇了摇头。
“罢了,既然刚回来还是好生歇着吧。”
俞长煞拱手:“多谢陛下关爱。”
江无眠冷漠看着俞长煞虚伪的谢恩,刚松开的手又握上了剑柄。
在场的人对俞长煞的行为见怪不怪,早些年间的事,他们也是听说过,要怪也只能怪俞胤生的不是时候。
吕相见气氛差不多了,起身道:“陛下,臣有一女,琴技略有小成,不如让她来演奏一曲,陛下看可好?”
吕相把握的时间刚好,前面皇帝刚开口让俞胤休息,他就提出献曲来迎合,皇帝果然欣然同意。
“早就听闻爱卿有一女十分出色,今日也让朕好好瞧瞧。”
吕绮湘是吕相的正室夫人所出,并且吕相只有这一个孩子,平日里那是小心护着,异常的疼爱。
眼看着人就要及笄,太子又对她表现出了爱慕,这可把吕相愁坏了,对于太子一派他向来是不喜,朝中的局势更不可能让他们二者联姻。
这次宴会朝中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在,吕相难得推出自己的女儿,怕是已经开始担忧以后,开始做打算了。
身着青绿色宫廷装束的女子款款走来,头上朱钗的流苏微动,双手斜抱着一把琴,眉目如画。
这也难怪太子会如此。
十指如青葱,随着轻拢慢捻的动作,一首春江月顷流而出,曲调清冷而悠长,细腻的乐声让人心生宁静。
一曲完毕,众人都有些意犹未尽。
皇帝拍手称赞:“不愧是吕相之女,真是才艺无双。”
听到皇帝的夸奖,吕相没有否认,只是谦虚的摸了摸自己的胡子。
众人开怀,皇帝也不再拘着,宫娥们鱼贯而入,挥起柔软的衣袖来展示起她们极尽轻盈的舞蹈。
慕祀羽从看到吕绮湘时,眼珠子就粘在了她身上,此时正捏着酒杯絮絮叨叨的和旁边的俞泽曙抱怨。
“刚才我去寻了那么久都没找见人,还以为湘妹妹没来呢,真是可惜了。”
俞泽曙早就受够了他这副姿态,道:“怕是太子所寻之人有意躲着呢,依我看来她就是不识好歹。”
慕祀羽摇了摇头,揶揄的看了俞泽曙一眼,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对于女子就应当宠着,若是一直抱着这种想法,如何能娶到心爱之人?”
他说着口中还发出啧啧声响,用手轻点了一下俞泽曙的胸口,看人的目光中带着些怜悯。
俞泽曙:“……”
他向来知道太子的不着调,因为身后有整个俞家的支持,太子行事自然有恃无恐,他也从来不在意旁人的看法,只管着自己是否舒坦。
江无眠站在皇帝身侧,将在场的情况一览无余,众人欣赏着歌舞把酒言欢,看似没什么问题。
目光轻移,俞胤身旁的小叠向扶着的人附耳说着什么,那人正温柔的低着头配合着。
江无眠正审视着周围,眼角处突然有一白光闪动,他目光一凝,伸手一拔出腰间的长剑。
“来人!”
说是迟那是快,台子上正翩然起舞的舞姬们也不再掩饰,竟纷纷从柔软的水袖里拔出短刀,朝主位之人袭去。
寒光在皇帝的眼前闪过,下一秒被旁边的人一剑劈开,江无眠面容严峻的挡在了皇帝的身前,把他挡在身后。
皇帝被突如其来的刺杀惊起了一身冷汗,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江无眠的一身黑衣。
他此刻回过神来,连忙高喊道:“来人呢!快来人——”
台下也乱成了一锅,江无眠挡住劈来刺客,刚想把人推开,却见那刺客直直的对上了他的目光,而后竟是偏头狠狠的撞上他手中握着的刀刃。
江无眠心里一沉,来不及反应,就又与后面的人缠斗起来。
幸而宫中的羽林军不一会就到了,他们迅速的将剩余的几个刺客制服了起来。
看到歹人都被制服,底下抱头躲避的众官员这才敢出来。宴会上摆着的果盘被打落滚的满地,一眼看去场面着实狼狈不堪。
皇帝被羽林军护在中间,心中又惊又怒。
要知道这里可是皇宫,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就能发生这种事,那这宫中究竟还有多少人想要他的性命?
皇帝心惊胆战的注视着四周,良久才平复了心神走上前来,剩下被制服住的几个刺客刺客都恶狠狠的盯着他。
俞长煞站在羽林军前面,冷声开口:“大胆!到底是谁让你们这么做的?”
“呸,狗皇帝,你迟早有一天会不得好死的!”
跪在地上的一个刺客嚣张的朝着俞长煞吐了一口,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笑声戛然而止,伴随着的还有重物落地的闷响声。
俞长煞脸上被喷上了一道血印,他并不在意,旁若无人的把剑指向了下一个。
不等他再有动作,皇帝就摆了摆手。
“杀了他们并无用处,问出主使才是当下重要的。”说着他视线后移,道:“江无眠,你且去将此事查个透彻,务必让他们交代清楚。”
江无眠将染血的剑收入鞘中,双手抱拳道:“微臣定不辜负陛下使命。”
俞长煞这时也看清了一直跟在皇上身后的人,他自然是记得江无眠这张脸的,他的视线带着窥探。
“陛下,此子恐……”俞长煞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皇帝打断,“就这么定了,朕今日已经乏了。”
今日闹出这样的事的确是让人精神紧绷,俞长煞还想再开口,但看到皇帝有些苍白的脸,到底是低头应了一声是。
好好的宴会,弄的现在落魄收场,江无眠的目光环视一周。
太监们正在打扫着地上散落的东西,皇帝将事情交给自己,就匆匆离开了,明显是受惊吓后的不适。
想起那刺客临死前的眼神,江无眠若有所思。
“江兄。”
俞胤被小叠扶着,慢慢走了过来。
江无眠再次见到人,突然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但他表面上还是客气又疏离的行礼。
“见过世子。”
虽然外界传言沸沸扬扬,但现在俞胤的眼睛还是同从前一样毫无神色。
“今日原本是为了庆祝,出了这样的事当真是可惜,世子受惊了。”
俞胤轻轻摇头:“不急,应当再有半月才能好全,到时候说也无妨。”
说着他轻轻咳嗽了两声,畏寒似的裹紧了身上的斗篷,道:“那辛苦江兄查案了,我先行一步。”
自从二人相熟了之后,俞胤就再没有对江无眠用过尊称,此时他这般说词落在旁人眼中,倒是有了另一种意思。
江无眠默默的注视着人离开,虽然天气渐寒,但像俞胤身上那么厚的斗篷,现在用还是太早了,还有那压抑的咳声……
江无眠用手摩擦着腰间光滑的剑柄,无声盯着围栏上被溅上血一处,而后对身后的人吩咐。
“去刑狱。”
这是皇帝调给江无眠的一支分队,特地从亲卫羽林军中选出,来供他此次调查使用。
俞胤被小叠搀扶着上了马车,不过他并没有走,而是静静的等在了宫门口,没过多久帘子就被掀开。
慕佑也不客气,直接坐下笑道:“你这样直接与我见面,就不怕被发现吗?”
他显然心情不错,也不管是否寒冷,手中的折伞欢快的扇动着。
俞胤裹紧衣袍,道:“现在他没那个心思去注意我,你最近帮我留意一下俞泽曙。”
“没问题,他要是有什么动静我托人告诉你,不过你的眼光还真是不错,这个江无眠竟然这么快就在皇帝身边站住了脚跟。”
说着慕佑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接着道:“你是没瞧见今日俞长煞离开时那张脸,能让俞大将军吃瘪的人可不多。”
话语间他手中的折扇,摇的更加欢快了。
俞胤伸手摁住他晃动的手,柔声道:“我已经知晓了,你可以下去了。”
慕佑:“?”刚用完就要赶人走,这人怎么这么冷漠无情。
看着俞胤笑的越来越温柔,慕佑还是没顶住,他先是伸出头看了看,确定左右没人后,才悄悄的下了马车。
一落地,慕佑立刻若无其事的摇着折扇,风度翩翩的走上了自家的马车,好一副风流王爷的作派。
刑狱中关押的多数是罪大恶极的犯人,这里有数不尽的酷刑,是撬开嘴硬之人的好地方。
江无眠来的时候狱卒已经上了刑,那几个刺客被吊在刑架上,皆是已经皮开肉绽。
狱卒看到来人是江无眠,并没有太多恭敬,从前都是俞将军掌管这些事宜,现如今换了这个面容白净的小子,怕是别被吓哭了吧。
对于狱卒的轻看江无眠并无解释,他现在刚出茅庐,别人看不起他很是正常,更何况他也没那么闲心去在意每个人的看法
“陛下已经将人交给我负责,你们都退下。”
新官上任三把火,狱卒是不信江无眠能问出东西,但陛下有命他自然是不敢抵抗,虽然放下了手中的鞭子,不过他却是连告退都没说一声,直径的离开了。
“你们也退下,我要亲自审问。”
江无眠拿起邢架上的一排钢针在手中端详,这是用在手指上的,都说十指连心。
这钢针的尖锐一头,需要从手指头的甲面间刺进,待它一寸一寸的全部没入,方可体会钻心的痛。
剩下的羽林军互相对视了一眼,恭敬道:“是。”
他们不像一些目光短浅的人,既然江无眠能得到皇帝的赏识,那定是有过人之处,既如此又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呢。
等人全部退下了,江无眠才转身,抬头对上几双满是恨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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