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亲王府的书房里,俞泽曙已经忍不住了。
“父亲,难道我们真的要眼睁睁的看着俞胤翻身吗?现在他的眼睛已经好了,皇上又有意提拔,现在还任命他为礼部侍郎,我们……”
俞长煞看着自己的儿子眉头慢慢紧锁,他掌管军队的各项事宜,虽然每日繁忙,但是对俞泽曙他向来是亲力亲为的教导。
“皇帝已经任命由他接待各国使节,此事关乎我大夏的颜面,多留他一段时间也无不可。”
俞泽曙顿时急道:“那就任由着他去吗?”
俞长煞瞥了他一眼,沉声道:“这是皇帝的意思,更何况你要明白的一点,俞胤现在在名义上同你一样,还都是我的儿子。”
俞泽曙脸色一白,连忙低头道:“父亲息怒,我只是……现在俞胤有皇命在身,态度越发的嚣张,儿子只是有些看不过他小人得志的样子。”
俞长煞没有说话,自己身边长大的人,他岂会看不出俞泽曙的心思。
“皇帝亲旨,他现在自然是风光无限,如此你更是要好好准备开春的武考,为父已经为你铺垫好了一切,将来你会在朝堂上堂堂正正的打败他,继任我的位置。”
俞长煞眯起眼睛,皇帝既然要用人,那现在就动不了俞胤了。
算了,让人蹦跶蹦跶也无妨,大放光彩的长公主之子啊…反正现在俞胤越是厉害,将来就越能衬托出俞泽曙的不凡,左右不过是一块通往高处的垫脚石罢了。
俞长煞自认为已经计划好了一切,这让向来自负的他错过了,俞泽曙离开时那双充满怨毒的眼神。
俞泽曙双拳颤抖,大步迈出,死死的盯着前方。
父亲的孩子有他一个就够了。
今年的邦国朝拜有些特殊,瀛国的事情本就让皇帝心烦,本以为他们拿下了泂城后会更进一步,现在这么多日已经过去,确是半点消息也没了。
瀛国与大夏是被山峦隔开的,地形反倒是他们那边有益,如果下旨开战必定是要大动干戈,现在他们那边没了动静倒是让皇帝不好办了,更何况俞长煞是要留在京中的。
俞大将军的声名太过于显赫,有着他的镇压,皇帝一时间还真没想到别的合适的人选。
索性等开春后吧,希望这次武考能多出几个可塑之才。
皇帝搁下手中丞相递上来的奏折,有些头疼。
北方又闹了饥荒,本来这种情况也不稀奇,可今年那边遇上了蝗灾,饿死街头的尸体又引发了鼠疫,不得不让人重视起来。
但一年的开支下来,当前大夏国库并不充盈,百姓的赋税也已经加到了极限,皇帝叹了一口气,希望今年各国的岁贡不要让人失望才好啊。
江无眠尽职的守在一旁,北方灾荒的事他也听说了,吕相更几次上书想让朝廷派出军队支援,但都被皇帝找了借口支开。
正当江无眠思索着,皇帝突然出声。
“你在羽林军如何?”
江无眠低头:“多谢陛下厚爱,臣已经完全适应了。”
羽林军直属皇帝,军队中的人并无显贵之子,他们一切以皇命为天,江无眠是皇帝亲自选的人,他们自然是毫无意见,也不能有意见。
皇帝打量着越发沉稳的江无眠,满意道:“既然如此,从明日起你就去负责城中的巡视,都尉那边朕已经吩咐下去了。”
皇帝是有心要江无眠接触了,市井之中各方势力盘根错节,非一般人难以掌握,江无眠明面上是皇帝一手提拔起来的,但在京城这块已经被划分好的地上,又有谁想把自己碗里的粥分出去呢?
江无眠回禀了声是,因为他知道这是推脱不掉的,皇帝既然已经提前吩咐了,那这一趟就必须要走的。
更何况以他现在的身份,长久的待在宫里不是办法,此番安排说不定于他反而是有益处。
江无眠接了旨意后就出了宫,他先是回了宫外的住处,在路过书房时他视线一顿,接着若无其事的推开了正室的门。
屋内干净整洁,没有翻动的痕迹,钱财也没有少。
只去了书房吗?
书房同样子很规整,看得出来来人很小心,江无眠清理掉门口的落灰,围着屋里的书桌走了一圈,来到墙上一幅挂着的垂柳图前。
这幅画墨晕出彩,下笔浑然天成,但奇怪的是上面没有任何作画者的提名。
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江无眠伸手轻轻扶正了墙上的垂柳图,到底是没有把它收起来。
垂柳图是江太守的最后一幅画,那日离开时被他塞进了妤姨娘给江无眠的包裹里,后来跟着他一直流离至京。
京城之大,早已是无江无眠的容身之所了,就算摘掉又能放到哪里去呢?
摩擦着手上的扳指,江无眠将腰间的剑解下,一同放在了垂柳图前的桌子上,而后取出来一坛酒。
他的命已经不全然是自己的了,江无眠有时觉得自己命应该被分割开,那样就可以一段一段的分出去。
江无眠往地上倒了一碗酒,自己却没有喝,他要时刻保持清醒,有自责在身人不能放纵自己的精神,一刻也不能。
布置好一切,江无眠走出门,他又成了那个众人口中一飞冲天的江指挥使。
督察院是负责京中的巡逻和管治,督御史陶斟很重规矩,平日里对手下人说一不二,但他本人却出乎意料的和蔼。
见到江无眠他也很是高兴,陶斟怎么看都很满意,他部下的佥察之位已经空了许久,平日里忙起来早有不便,但他迟迟没有合适的人选。
现在皇帝亲自放进了一个进来,那是再好不过了,更何况以江无眠身份清白。
想到这里,陶斟脸上的笑意更真切了几分,他虽然偏向丞相一派,但是如果有选择的话,他更愿意只忠于皇帝。
“想必这位就是江指挥使了吧,还真是劳烦指挥大架啊。”
声音由远及近,等人走到跟前江无眠才看清他的长相。
此人模样方正,一双浓眉格外粗壮,正是督察院的副御史徐浮,但从他说话的口气来看,显然是很不满意江无眠。
面对徐浮的态度江无眠并没有太大反应,仍旧客气的招呼道:“不敢当,想必您就是副御史…徐浮徐大人了吧,在下失敬。”
听到副御史三个字,徐副顿时怒目,但碍于陶斟就在一旁,他只好忍耐着用手指着江无眠,咬牙一连道了几个好。
“油嘴滑舌,我可提前告诉你督察院向来规矩严格,你可小心着点。”说完徐浮就头也不回的离开。
陶斟摇了摇头,开口劝道:“徐浮出身寒门,年轻时吃了不少苦才走到今天这个位置,所以…难免偏激了些。”
“多谢御史提醒。”
面对一直释放着善意的陶斟,江无眠还是比较恭敬的。
徐浮明显觊觎督察院正位已久,在这样的局势下陶斟还愿意私下帮人解释,足以见其品格之高尚。
“但是在督察院的确不会轻松,你没来前,库中就已经堆积了许多未整理案卷了,你若是无事,现在就开始入手吧。”
陶斟给江无眠安排了一个经验老练的吏使,又道:“你今日先熟悉熟,晚间的巡逻就先免了,你明日再去也不迟。”
江无眠没有拒绝陶斟的好意,因为库中的案卷的确比想象中的要多,等他将分类和位置大致摸清楚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江无眠捏了捏眉心,眼睛有些酸涩,抬头看着这一柜子的竹卷,心中暗道怕是要花费不少时间了。
与此同时俞胤也没闲着,自从被皇帝任命由他来接待今年的朝拜后,他便整日被礼部尚书叫进宫中商议细节。
从现场的排布到接待,全都要俞胤亲自过目,这就导致他这一几日都是太阳落了山才以出宫。
俞胤怀中抱着暖炉,坐在回府的轿子里闭目养神,他旁边的拾柒坐在外侧,从帘子颠簸的缝隙中向外窥探。
而后回身靠近俞胤耳边,低头暗语了几句。
俞胤听完睁开了眼睛,琉璃色的眸子里毫无半点倦意。
平稳行驶的马车越来越慢,不一会直到彻底停了下来,俞胤带着疑惑的声音自内传出。
“怎么停下来了,车夫?”
半晌,无人回应,马车里的人不明所以,伸出手缓缓的拉开帘子的一角。
躲在暗处的人抓住机会,破空之声传来,一道凛冽的寒光猛的顺着掀开的缝隙钻了进去。
闷哼声自轿子内传出,在安静的巷子里格外明显。
暗处的人也不再躲藏,手里提着刀慢慢靠近,在前面的两个蒙面人对视一眼,伸手就去拉帘子。
还没等他们触碰到,拾柒瞬间持剑而出,还没看清楚他招式,那两个蒙面人便倒了下去,脸上甚至还保持着靠近时的警惕。
余下的人见状当即拔剑,一拥而上,双拳难敌四手,很快拾柒就有些应接不暇了,他的神色有些慌乱,朝着身后轿子里大喊。
“公子快走,这里我来拖住!”
俞胤掀开帘子便看到两具尸体,当下脸色苍白,踉踉跄跄的就往身后跑。
那些蒙面人自然也听到了拾柒的话,顿时更加凶猛的朝着拾柒攻去,但是偏偏他们的角度无论怎么刁钻,最后都会被拾柒给拦下。
他们的动静不宜过大,必须速战速决,否则会引来城中的官兵,眼看着俞胤就要逃跑了,一名蒙面人有些犹豫。
“老大,再这么下去官兵就要到了。”
为首的人也略微迟疑,但眼看着喘气似乎已经快到极限的拾柒,他还是觉得有机会。
要知道,如果能完成这单,那他以后就再也不用东躲西藏了,在如此诱惑之下,他决定放手一搏。
“弟兄们再加把劲,金银财宝可是在等着我们呢。”
说罢,那人又起身朝着拾柒攻了上去。
俞胤听到拾柒的话就一直往前跑,他身后刀剑的争鸣声不绝于耳,好不容易出了巷子,俞胤刚想停下就听到了一个脆生生的声音。
“世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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