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弯八拐地走了将近半小时左右，呈现在眼前的是不过半人高的小树苗。
叶片稀少，树干光秃秃的。
左手的小挂件用劲，拉着第五酒向小树苗的方向去。
然后抬起他的手放在顶端的小嫩芽上，嫩芽虽嫩，却有些泛黄，任谁都能看出来营养不良。
“这是你的本体？”
嫩芽在他手心轻轻扭动，“嗯！我，长大！”
围绕着的大量树枝……不，藤条，让第五酒有些好奇，“这些藤条也是你？”
回答他的是小挂件缩回地下，原来他们是从树底长出来的。
那这小子的基础还挺强的，本体还没有基底大。
好像知道第五酒在想什么，讼的声音又飘忽忽地响起，“我，长大，还小。”
我虽然已经长大了，但是还没长成高大的样子，所以看着还小。
“比你，大！”
不过我比你大。
第五酒也没说信没信，视线移到营养剂上，“喝了这个你就能长大吗？”
然后能把我送出去吗？
第五酒坚信，不管这片森林有多大，总归是有边际的，他不信这世上就他一个人。
小树苗晃了晃身体，“不，给族长，活更久。”
“族长？”葱白圆润的手指搓弄嫩芽旁的绿叶，第五酒疑惑，他还以为就他一颗树了，这么说来，那个族长应该知道的更多。
幼年讼可能是因为太小，记得的东西不多，对第五酒有用的就更少。
周围荒无人烟，水没有，吃的没有，就算背包里的讼果能撑两天，却不是长久之计，无论如何，还是要尽量找一个适合人类居住的环境。
幼年讼怕痒似的蜷缩着叶子，他觉得有点奇怪，又有点舒服，暖暖的。
‘245，外面的气体对他们有伤害吗？’
‘有，会抑制讼生长，致幻在他们身上起同样的作用。’
半敛下眼，浓密的黑色睫毛投下阴影，面无表情的脸让人琢磨不透。
有点奇怪的人。
245念道。
半晌，第五酒蹲下身，与嫩芽平视，出声道：“能让我见见你们族长吗？”
第五酒感觉到，在他说出这句话之后，周围的藤条有点点骚动，原本还摇晃着的小树苗也跟着僵直了身子。
“不！”
“见族长，坏！”
拒绝的毫不迟疑。
随后从脚下伸出的两根藤条，从下到上又把第五酒包裹了起来，力道很轻，只是限制住了他的动作。
预料到了这种情况，第五酒没有任何抵抗，反而很平静地继续问讼，“你觉得我会伤害你们族长？”
嫩芽人性化地点了下头。
“就凭我现在手无缚鸡之力？”
“很久前，也有，人。”语气冷淡了不少，“人类，欺骗。”
“那为什么还救我，甚至让我到你面前。”
“活的，气味，舒服，吃的。”说完晃了晃那瓶营养剂。
被束缚住的第五酒放松力道倚靠在藤条上，“如果我还有更多呢？没准还能帮你们解决这些雾气。”
虽然现在还没影。
很长时间没人说话，双方就这样安静地待在原地。
空气中很潮湿，头顶上也没有太阳，灰蒙蒙的，也不知道小家伙在这里生活了多久，有见过阳光吗？
“……果，没有，气，没办法。”
果子没有了，外边的气体你也不可能有办法的。
声音轻轻的，见到本体后凝实的声音又开始变得飘忽了起来。
微风拂过，但这里没有叶子，听不到风的声音，只有第五酒的头发被轻轻拨动。
“我们可以交换其他的东西，不需要果子。”
‘245，其他的东西也可以的吧？’
“嗞嗞嗞嗞嗞……咔……可……可以……”
过了好一会儿245才断断续续地回道，其中还夹杂着些许电流音。
第五酒：“……”
‘你bug了？’
‘……正在……调试，马上就好……’
……行叭。
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长到第五酒都觉得有了些困意。
“唉……进来吧，孩子。”
突然响起苍老的声音让第五酒惊醒，身上的藤条也瞬间撤了开来。
左手又被小挂件缠上。
脚下站的地方突然凹陷，第五酒连忙收紧左手捏住小枝条。
周围的红褐色泥土也跟着笔直地掉进洞里，湿润的土没有扬起灰尘，但第五酒还是不可避免被霸凌了。
本来就破且脏的白色短袖这下更是惨不忍睹。
第五酒更脏了。
来不及管身外之物，一两分钟后，他背后抵上了什么某种东西，让他缓缓下降，直到脚下接触到实地。
……能不能给个提示啊，每次都搞这么惊险，他胆子很小的！
站稳之后，第五酒眼前漆黑一片，背后的东西没有离开，有点硌得慌。
“往前走，到这来。”
逐渐适应了黑暗的环境后，第五酒模模糊糊地能感觉到周围的环境，左手的小引路人勤勤恳恳地引导他往前走，有几次被快要被绊倒时，后边的东西总是能及时将人捞回来。
瞎子过河般，摸摸索索半天，第五酒才觉得前边好像有些青色光亮。
稳扎稳打地挪过去，拐个弯之后，一颗巨大的水晶展现在第五酒眼前，据他目测，最起码也得有十个他叠起来那么高了。
“叮！检测到智慧生物——讼，建议宿主与他交易。”
“叮！检测到巨大能量团……将能量团命名为M1，开始分析……”
刚打了个照面，245就弹出了两条消息。
“您也是讼？”
第五酒迟疑，怎么是块水晶，和这小家伙一点儿也不一样。
身后的东西向青色水晶挪过去，第五酒才看清楚，原来这玩意也是条状的，但是他太大了，且形状扁平，和小树苗的不同。
“……讼。”苍老的声音在这空旷的洞穴里响起，回音一阵一阵的，“老夫很久没有听到过这个称呼了。”
青色大水晶前显现出一道半透明的身影，他身着白色及地的长袍，佝偻着脊背，拄着一副有黑金纹路的拐杖，眼睛中没有瞳孔，只有眼白，脸上除了皱巴巴的皮肤外，还有弯弯曲曲的黑色细线。
整个人在青光的映照下略有点吓人。
“尊贵的讼族族长，我无意闯入贵族的领地，还望您见谅。”说着第五酒右手抚上心口，朝老人略微点头。
对方身上有着令人透不过气来的压迫感，识时务者为俊杰，该低头时就低头。
“叮！开启降压屏障。”
瞬间，那股隐隐约约的压力消失不见，第五酒也终于自在了些。
左手的枝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第五酒，出现在了对面，绕着黑色的拐杖向上攀爬，直到缠到对方手指上。
树皮一样的手抚摸着枝丫，像是在安抚。
“你身上，很独特。”没有眼白的双目直视第五酒的眼睛，带着些审视。
第五酒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一惊。
‘245，他能感觉到你？’
现在245是他的底牌，如果暴露了，第五酒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比如将245强行剥夺，然后嘎了他这个没什么用的人类……之类的。
‘宿主放心，约束法律里有规定，不能向本空间人士透露系统的存在，他不止保护本土生物，在一定程度上也确保了系统的安全。’
研发一个系统可贵，要是丢了，后续责任高纬空间庭也承担不了，245骄傲地想。
眼内光芒一闪，第五酒暗忖，独特的不是系统，那就是自己了。
怕被对方看出他并非加尔斯纳的人，第五酒没有搭腔。
好在对方也没有探知下去，“老夫名为伦夙，是讼树一族的族长。”
第五酒不想思考为什么一棵树有思维能化人这种问题了，问就是异世界的奇特之处。
一旁涌出来许多黑色藤条，在第五酒身后搭了把椅子，再看对面，一老一小已然坐的安安稳稳。
“坐下吧。”
人微言轻，什么都不了解的第五酒没有选择。
暗叹口气，第五酒点点头，坐了下来。
对方在他坐稳的瞬间，从座椅上伸出的枝条就将他双手双脚箍住，贴在椅子上。
……呼，真是够了，怎么每次都被捆来捆去的。
“族长这……不大好吧。”第五酒虽然早有预料，但不得不承认，从昨天到现在，每时每刻，每一件事，都让自己心浮气躁，包括此时。
伦夙一直抚摸着缠在他手上的枝条，闻言一直显得阴沉沉的面庞上，竟然有些许笑意，“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说完，他旁边的树枝挑起他左边的衣袖。
第五酒这才发现对方没有左手，而且一直碰着小枝条的手不是为了安抚，而更像是处于紧绷状态，即使面对的是他这个什么都做不到的普通人。
有点好笑，两边都强撑着镇定，想向对方展示强势的一面。
放松了身体，第五酒开口，“小子叫第五酒，醒来就在森林里，多亏有小家伙搭救，才能有运气和您面对面。”
“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貌似某个词刺激到一直做装饰品的小枝条，他挑起尖尖，不满地冲第五酒甩了甩。
老者闭上眼，他身后的水晶飘出些许光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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