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家住的地方距离车间并不远,可以说是距离生产车间最近的家属区。
这是因为云正国在解放之前就在厂里上班了,当时住在厂附近的窝棚里,当时工厂的规模还没有这么大,工人们住的距离生产车间都很近。
后来云正国和崔绘梅就在那小窝棚上一砖一瓦的修建起了现在的小院子。
厂里的规模也越来越大,工人也越来越多,工厂的规划的家属区和生产区的距离也就越来越远,但是最早的家属区还是在在原地没有动。
云正国和云雷都是金工,厂里的大规模金工车间就有八个,云正国和云雷在三号车间。
“叔,我是云正国家闺女来给我爸还有我哥送饭。”
门卫大叔将云露拦下来,云露往下拉了拉围巾露出自己的脸说道 。
大叔在电灯下面仔细看了看,“是老云家的五姑娘对吧,去年你上报纸的时候你爸还拿了报纸来给我们炫耀呢!”
“对,是我,叔的记性可真好。”云露笑着点头。
门卫大叔开了门,“快去吧。”
“谢谢叔。”
云露一溜烟到了三车间附近,请人喊了自己老爸和大哥。
云正国和云雷一边脱着劳保手套一边往外走。
“爸,大哥,快来拿饭。”
云露从棉袄里掏出饭盒,铝制饭盒并不保温,大嫂给饭盒包上了厚厚的两层毛巾,云露怕凉了,一路上是塞在怀里抱来的。
有工友看到这一幕,羡慕说道:“老云啊,要不说女儿是个贴心小棉袄呢,还知道在怀里揣着,你看看我那臭小子给我送来的,都快冻成冰坨子了。”
云正国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自豪,“那是!”
云雷将饭盒上的毛巾打开,还散着热气,云露拍了大哥一下,“外面这么冷,你进了车间再看。”
“云师傅您快来看看,这又出问题了。”
车间里有个年轻小伙子跑出来高声喊道。
小伙子看到云师傅面前一个身材高挑的姑娘,笑的跟花儿似的,不由红了脸。
云正国顾不上说话,应了一声就往回跑。
云露见状问,“大哥,最近咋这么忙啊?”
这几天老爸和大哥下班的时间是越来越晚了,今天更是要通宵加班。
云雷摆摆手,“别提了,从外国进口了一台机床,说是什么最先进的,还没用两天就趴窝了,结果谁都搞不定,连上面的字都看不懂,这不是从大学里还请来了一位外语专家帮我们翻译,结果你猜怎么着,那说明书压根不全,好家伙这不是坟头烧报纸糊弄鬼呢。
现在厂里把老师傅们都聚在一起,慢慢摸索呗。
行了老五我也不跟你说了,天快黑透了你快回家去。”
云雷说完后就抱着饭盒回车间了。
云露踢踢踏踏的往家走,不着急回家 ,云露想了想往工人俱乐部去了。
工人俱乐部有个挺大体育场,云露过来的时候正有一群青工在这里打篮球。
已经快入冬了,一群大小伙子穿着单薄的衣裳,打的浑身冒烟。
云露跃跃欲试,脱了外面的棉袄,趁他们休息的时候主动走上去,“能加我一个吗?”
刚才说笑的青工们愣住了,其中一个三七分发型的抱着篮球,上下打量着云露,笑起来,“你说什么?这可都是大小伙子,我们打起来没轻没重的。”
“没说让你们让着我。”云露说着趁他不注意将篮球从他怀里拍下来,一个三步上篮篮球稳稳落入篮筐。
“姑娘,可以啊!你叫什么名字!”
露出这一手,他们果然答应,“刚好我们这少一个人,你就跟我们一组。”
“云露,我叫云露!”
球赛很快开始,刚开始这群青工还不好意思,放不开,但是连着被云露抢断好几个球之后,他们也意识到了,这姑娘不是一般人啊。
也不敢掉以轻心了,拿出全部的实力来打球。
云露高高跃起,落地的时候有意识的将中心放在右腿上,保护一下受过伤的左腿,随着云露的落地,这场球赛也分出了胜负。
三七分脑袋气喘吁吁的朝着云露竖了根大拇指,“云同志,厉害!
我叫张云帆,哎这样一说还真巧了,我名字里也有个云字。”
云露笑了笑,“你们也挺厉害的。”
“之前没见过你,之前在哪儿打球啊?”
另一人问道。
云露没正面回答,“往后可能就常见了。”
“行 ,我们一般是周二和周五晚上在这里啊打球,你要是想来啊直接来就成。”
“谢谢,今天就算了,我看供销社也关门了,下次我请大家伙喝汽水。”云露说着穿上外套搭上围巾。
“好,再见。”
张云帆看着云露的背影,同伴撞了一下他,“老张,怎么?看上了?”
张云帆一个球砸过去,“别胡说八道,坏了人家姑娘名声。”
有人啧啧两声,“看没看上都白搭,知道她是谁吗?”
大家纷纷回头,“你知道?”
那人有些得意,“那当然了,这云露可不是一般人,她是咱们厂金工车间云正国师傅的闺女,云正国听说过吧?”
“云正国谁没听说过啊,咱们厂技术最好的老师傅之一,去年的劳模。真是看不出来啊,云师傅那么个大老粗还有这么漂亮的姑娘啊。”
大家都有些惊讶,只能说在这个年代,技术大拿在厂里处处受人尊敬。
这人继续说道,“这还没完,这姑娘自己也不简单,我记得她好像是什么项目的运动员,去年还代表咱们省里拿了一个全国冠军。”
这话一出,大家更是惊讶,“怪不得打篮球这么厉害呢,合着咱们是碰到正规军了。”
“我说呢,看这个子比一般男人都高了,要是运动员就不奇怪了。,”
云露并不知道刚才一起打球的伙伴正在讨论自己。
好久没运动了,今天活动了一下,感觉浑身舒畅,这些天堵在心里那点不舒坦的情绪好像也伴随着刚才一个个球被拍出去了。
估摸着时间也不早了,她加快脚步往家走。
“站住!”
一个男人的暴喝从远处传来。
接着云露感受不远处一个身影在黑暗中窜过去。
一回头,几道光立刻闪了她的眼睛,几秒钟的时间,这几道光就到了眼前。
是几个大汉,看衣服是厂里保卫科的人。
“贼小子,你给我站住,抓住你非得把你腿敲断不可!”
其中一个保卫科干事咬牙切齿,看到云露后张嘴,“姑娘你^”
云露没听他想跟自己说啥,听到那人是贼长腿一甩就跑起来。
气喘吁吁的保卫科干事半句话都没说完,就感受到身边一阵风吹过去了,定睛一看,刚才那呆呆的姑娘追上去了。
“天爷,快追!”
一群人顾不上说话又闷头追起来。
云露感受着风在自己耳边吹过,跑起来的感觉真好!
“小毛贼,站住!”
云露不但追,她还喊。
别说,喊出来这句话真挺爽的,觉得自己特别帅,简直跟电视剧里抓坏人的解放军一样。
怪不得公安和保卫科抓人的时候都喜欢喊一句。
闷头狂奔的小毛贼听到是个女人的声音,心中纳罕,这保卫科啥时候有女人了?
心里好奇就下意识的回头看,这一回头简直是魂飞魄散,这死女人怎么跑的这么快,眼看着两人的距离正在快速被拉进。
他不由得在心里大骂:死腿快跑!
恨不得爹妈把自己生成蜈蚣,腿多跑得快。
咬着牙一阵跑,还不得稍稍放心,就感觉到后面的脚步越来越近。
难道今天要栽在这女人手里了,那他一世英名怎么办?
还没等他使出吃奶得劲儿,就感觉突然被人厄住了命运的咽喉,后脖领直接被人抓住了。
然后后面那人狠狠地往后面一拉,他毫无悬念的摔倒了。
云露看着摔倒的人,愣了片刻,反应过来,很快使劲把人翻过去,一条膝盖死死的跪在他背上,两只手将他的手反剪抓住。
这人就跟条鱼似的,双腿一直扑腾,但是又跑不了。
这时候保卫科干事一个个跑上来,弓着腰大口大口喘气。
“真、真行啊!”
一个胖乎乎的大叔朝着云露竖了个大拇指。
为首的保卫科干事也就是简英华从腰间掏出手铐直接将小贼双手铐起来,把人拎起来,几道手电筒的光齐刷刷照在小毛贼脸上。
“黎军,真给你爹长脸!”
有人认出来这人恨铁不成钢的骂。
黎军嘴上骂骂咧咧,“一群废物,还不如一个女人跑得快。”
云露探出个脑袋,“别骂自己。”
黎军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话把自己也骂进去了,气的又不知道说啥好。
简英华摆摆手,“把这小子带回去,喊他妈来领人。”
两个保卫科干事压着人走了,简英华看着云露,“姑娘今天谢谢你啊。”
云露拍拍手上的泥,“不客气,厂就是家嘛。
这小子偷什么了?”
简英华指了指老仓库的方向,“贼小子从老仓库偷了角铁出来准备拉到黑市上卖,不是第一次了,盯了好几天了。
今天真是多亏你了,要不我们这老胳膊老腿的,还真是追不上一个大小伙子。”
云露一听说道,“那可得好好查,这可是厂里的公共财产,可不能便宜了他。”
简英华想到这小伙子的身份,苦笑的摇摇头,随机想起什么似的,上下打量了一下云露,这一看,越看越满意。
这姑娘的个子是真不矮啊,起码得有一米七以上,这体力也不错,跑了这么久,不喘不累,跟没事儿人似的。
他心里还没下决定,嘴巴就问起来了,“小姑娘你叫什么啊?现在在哪儿上班呢?”
云露觉得这也没啥不能说的,“我叫云露,我爸是金工车间的云正国,现在在家呆着呢,没班上。”
在厂里说自己叫啥名,也就是个人名,得提他爸,这厂里一半的人他爸都认识,人家才知道她是谁。
果不其然,一听她爸的命,简英华立刻就知道了,“原来是云师傅家姑娘,可以可以,真是虎父无犬女。”
又一想,既然是云正国的女儿,心里最后那点顾忌也就没有了。
“你刚才说你没工作是吧,巧了,最近我们保卫科想要招个女干事,你要是愿意的话可以去劳资科报名试试,但是得考试。”简英华就说了这一句。
云露却眼睛一亮,去保卫科上班?这可是好事啊 !
于是重重点头,“谢谢领导,我肯定珍惜这个机会。”
她也没继续没轻没重的问考啥,这消息她压根没听说,按说她爸是厂里的老职工,她大嫂是厂里的会计,有啥事他们家应该能听到些风声,但是这次一点都不知道,这就能说明问题了,自己要是追着问,多少有些不知好歹了。
正如云露想的那样,这次考试不仅仅面向厂职工子女,而且在某些领导的示意下,这招工的告示就贴出来了一个下午,工人们上班了才贴出来,工人们下班之前就撕了。
看见的就没几个,就算有人看见,谁都不愿意声张,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个竞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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